10他無法忽略那些將自己和柳元真對立成施暴者與受害者的目光
他人的眼光就是地獄。 這對喬舒來說行不通。 喬舒的自卑來源于得到的東西太少,尤其是他最在乎的愛。 因為想要的東西得不到,喬舒學會了偷東西。 犯的事多了,久而久之連最熟悉的陌生人,那個家隔壁的鄰居也會將喬舒當做空氣。 長大后喬舒勉強改掉了這個毛病,但他的事跡不斷流傳著,在生活的地方到處都是異樣的目光。 喬舒很早就習慣了,每天都低著頭徑直回到那個陰惻惻的房子里,跟他腿腳不便的外公住在一起。 他總是自卑著自己的出身,因為家里窮,所以父母要遠走打工,他也沒有好條件。 他總是自卑著自己的教育,因為父母不在身邊,所以他誤入歧途,被頂上恥辱柱。 那些東西都讓當喬舒得不到愛。 父母生下第二個孩子,不愿意再給喬舒打錢叫他去自己掙的時候,這種感覺到達了頂峰。 喬舒準備重cao舊業,他在被較真的同桌抓住前,其實已經順走了其他人的一些小零碎與零食。 只是那個女孩太較真,找父母調來了監控,喬舒就被抓住了。 他人的目光對喬舒來說根本不痛不癢,他早就習慣了。 喬舒只想要愛和活著,如果沒有了活的機會,他會更加不擇手段的去得到愛。 喬舒夢想著不知道真相的柳元真能再給予他那種柔軟的愛意。 他的心上人,是全世界最善良的人,現在還跟他一樣,很需要別人的支撐。 但是做壞事就會被發現。 喬舒一輩子都沒明白這個道理。 今天早上,例行觀看晨間新聞的房東打開電視,他起得晚了些,好像已經開始重播了。 房東在帝國聯播上看到了一張意想不到的臉。 那好像是才搬進來沒兩個月的租客,因為被一群人簇擁著搬家搬過來,他有些印象。 房東瞧著那張勉強只能算清秀的臉,心底突然生出一絲古怪。 這個人剛來到他這里的時候,是長這個樣子嗎? 房東喝著茶,仔細聽著喬舒到底因為什么登上了晨間新聞。 主持人嚴肅地報道著一起因為抓捕跨國逃竄的罪犯牽扯出來的綁架案。 主使人正是喬舒。 房東越聽,嘴里的茶就好像越冷。 他突然站起來,掏出通訊器飛快地撥給自己的弟弟。 等到說明白事情的情況后,又像是終于想起來什么,房東立馬撥通了報警號碼報了警。 現在他擦著汗吆喝著,已經在清理喬舒自己帶的東西了。 “快點,快點搬!” 喬舒拿著不停震動的通訊器站在走道上,他隨便添置的用品已經在腳邊堆滿了。 房東不顧撕毀合同要付的賠償金也要趕走他,叫來三個青壯年一把將喬舒拉出房門,守在門口寸步不讓,不斷地從里面往外丟他的東西。 同層的租客都忍不住掀開門縫,用一種帶著厭惡與恐懼的目光盯著喬舒,嘴里不停地竊竊私語。 喬舒在發抖,冷汗已經鋪濕了背脊,比昨晚浸透了海水更冷上百倍。 他腦海里不斷盤旋了那句話。 【這個家伙就是綁架別人還倒打一耙的那個?】 隨著不斷傳播開的真相,似乎對喬舒抱有好感的人也終于都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剩下清秀底子的臉徹底散去了任何優點,變成了原來那樣陰郁平凡到極點的樣子。 “什么綁架案,你們說??!”喬舒大吼,他歇斯底里,致使普通至極的樣貌變得不堪入目。 有的人在直播拍攝喬舒現在的樣子,對他情緒不穩定的面目指指點點。 喬舒忍不住往前走幾步,閃光燈晃花了他的眼睛,跌跌撞撞的步子一腳踢開亂堆的東西。 靠他最近的房門一下子關上了縫隙,里面的人像是受到驚嚇,發出一聲怪叫,好像喬舒是什么很可怕的臟東西。 “好可怕,警察什么時候來,不都已經報警了說嫌疑人在這里的嗎?!” “房東居然敢把他推出來……” 對于這群收入不錯的小資來說,跟一個會雇人犯下綁架案,還對著受害人心安理得倒打一耙的狠毒罪犯住在一起,光是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 喬舒的臉上滿是情緒失控青筋炸開的猙獰,配合著電視上的播報的傳言更顯得可怕。 那熟悉的關鍵詞足以讓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的喬舒失控。 這群人怎么會知道綁架案是他栽贓給柳元真的呢? 怎么可能,那群人明明已經逃到鄰國去了??! 喬舒扶著墻,他手里的通訊器已經止不住地發燙了。 無盡的煩躁堪比耳朵里灌滿了指甲劃擦黑板的噪音,喬舒胸口不斷起伏著。 “給我閉嘴!”他一把將手里的通訊器砸在地上,飛舞的零件在墻壁上刮出細小的凹陷。 蜿蜒的公寓走道又關上了兩三道房門。 守在門口的一個青年搬出來一張木桌擋在門前,他警惕地看著喬舒,想不到這個人還能暴怒似的砸爛通訊器。 于是怕喬舒突然發瘋又扭打回來,他勉強讓自己只是略帶嘲諷,說:“你沒看晨間新聞嗎,綁架案的其他參與者都已經被跨國抓捕歸案了?!?/br> 喬舒轉過身,臉上的汗已經流成了道道水痕,那雙鼓脹的眼珠滑稽丑陋地仿佛池塘里的青蛙。 連讓喜歡看臉給罪犯找借口的基礎都沒有。 那個人還在繼續說著:“他們錄拍了交易現場,本來準備事后再用來勒索雇主,沒想到成為了警方找到指使人的證據,這才讓那個受害者翻供了?!?/br> “聽說你原來特意壓下這件事不報警,只是裝大度裝善良跟對方私了,原來是怕被追查到證據?!?/br> 嘲弄的眼神刺痛了喬舒,他所有的心思都如此清晰,被盡數扒光了暴露在日光下。 喬舒終于無法忽略那些目光,那些似乎將他和柳元真對立成施暴者與受害者的目光。 所有人都知道了,那柳元真呢? 喬舒的頭像被撬開了洞,有人裝了一桶冰塊倒進了他混亂的腦漿中,霎時間全身都冷透了。 他明明身體健康,卻狼狽地揪著衣服的領子,仿若喘不上快要窒息的模樣。 “哈,不可能,怎么可能……”喬舒急促地呼吸著,快速地供氧讓大腦眩暈。 喬舒摸著墻壁,直愣愣地沖說話的人走去,他呢喃著,一時變得有些神經兮兮。 那個人立即防備地架起手邊的折疊椅舉在胸前,剩下的兩個兄弟也放下搬運的東西,手里抄起家伙準備擋一擋。 喬舒幾乎要撲倒在地,那樣的肢體動作在所有人眼里與發瘋的預兆無疑。 報警半個小時后,附近的警局終于糾合警力趕到,他們見喬舒這個樣子立馬撲上去,將不斷掙扎扭動的人按到在地,為那雙手腕戴上銀手銬。 之后也會移交法院判定他的罪行,受害人也會一同到場。 喬舒將自己壓在地上,終于明白過來自己的處境,他扭曲著臉涕淚橫流,嘴里不停地叫著:“不行,不能抓我,我還沒有去找柳元真……滾開!” 即便被拖到電梯口,他依然凄厲地叫著。 等到喬舒被警察真正架走,之前關上的房門又開了。 租客們探出頭,總覺得柳元真這個名字很熟悉,仔細一想才記起,這好像是受害者的名字。 整個過程中系統沒有任何動靜,它仿佛從沒出現在喬舒的腦海中。 自從昨晚喬舒的攻略進度崩盤,系統就知道自己指望不上這個廢物了,再也沒在喬舒的腦子里說過話,更別說提供任何幫助。 它需要靜靜等待三個月,等到收走喬舒的靈魂補上能量空缺,到時就能再找到下一任宿主繼續穿梭回來解決掉這個小世界。 下次它會找一個只在意自己的宿主。 房東作為報警人小心探出頭來,他后怕地拍拍胸口,從房間里挪出來。 警察照例要帶走他一起去做筆錄,房東囑咐帶過來的三個人,照著出租屋原來清理掉晦氣的東西,便跟上一起去了。 這件事本來只算是豪門圈層的陰私,卻因為前因后果在晨間新聞播報而出,案件的反轉十分惡劣,加上受害者長得太過于漂亮,短短幾個小時便在網上掀起軒然大波。 無數人都涌到了帝都警方的網絡運營底下留言,要求趕快將最后一個犯罪嫌疑人抓起來。 他們無比關心那個名叫柳元真的受害者,因為他的照片還是沒有受傷前的樣子。 穿著學院制服的柳元真抱攬著書本站在林蔭道邊。 他長卷的發絲垂在胸前,藤蘿一般纏繞著衣襟,雪膚紅唇,笑意盈盈,似乎能就著圖像嗅到身上的香氣,應該如本人一樣甜蜜。 不需要任何言語,只是靜靜地立在人群之中,卻已經顯得那樣格格不入,自動與周圍的風景劃成兩個世界,純稚嬌艷得仿若一場美夢。 一場只在最純真的年歲才能構筑出來的美夢。 誰都不想見到這樣的人受到傷害,但大家都知道照片里的人已經碎掉了。 所以他們更加憤怒。 巨大的輿情之下,警方的通報肯定得詳盡敘述案件過程。 * 自從柳元真出了那些事后,那些原本圍著他轉的人都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就算還留著聯系方式,也會突然傳來惡意地‘問候’。 柳元真不喜歡被任何人誤會,他會去解釋澄清,但是結果總是不如人意。 仿若一個打不破的魔咒,那些人的思維烙上永固的鋼印。 他們口中的柳元真是那樣的陌生,就連柳元真自己無法認出,卻在無數張口中來回傳遞并得到認同。 他被很多以前交好的人拉黑了,因為喬舒,因為那場綁架案。 再沒什么人找柳元真,就算找來也不會是什么好事。 擔心他的父母也斷掉了柳元真原來公開使用的號碼,只留下那個家庭成員知道的暫用。 后來柳元真便不再去想那些人,他努力揚起笑臉,表現得不在乎今后是否還能再站起來,表現得不在乎自己是否受到誤解跌入谷底。 柳元真想,沒關系,他還有自己的父母和哥哥。 但是他的哥哥,接管了柳家的長子柳信初也走了。 柳信初從小和柳元真受著同樣教育長大,盡管比自己的弟弟還要大十多歲,性子可以說良善得刻板,過分的理想主義。 他在綁架案后大聲斥責父母包庇變得惡毒的弟弟,無法忍受柳家也會變成其他家族那樣堆積滿陰私。 在一個誰都想不到的時間,柳信初帶走了大部分已經交接好的部下離開了帝都,決絕的樣子仿佛是在大義滅親。 柳家一下子被推到了風尖浪口。 柳元真不得不把自己當做商品,任由能夠幫助柳家的人挑選。 躺在床上被紅姨揉捏著腿時,柳元真聽到了通訊器的震動聲,他的小腿忽然閃過酥麻的感覺。 比之前程薇做刺激療法帶來那一瞬還要更加綿長。 他抖得厲害,眼珠迅速盈滿了淚水,混著下體晃蕩著水液卻無法排除的酸癢,手指情不自禁抓住了床單。 斷斷續續的知覺讓許久都只存在幻痛的小腿變得無比敏感,柳元真哽咽著,淚水撲簇簇地鋪滿了整張蒼白的臉皮。 紅姨瞧著這張臉哭泣地樣子,那雙用力均勻的手都忍不住慢下來,不禁心疼道:“有感覺了?需要緩一下力道嗎?” 柳元真搖搖頭,只是用手掌輕輕地擦著自己的臉,說:“沒事的,紅姨……” 他漂亮的杏眼還是不斷溢出水珠,臉頰揉出激動的暈紅。 “我感覺很好,就是太癢了?!?/br> 紅姨心都看軟了,只覺得柳元真怎么看怎么叫人喜歡。 她還是由著對方的意思繼續之前的力道。 擺放在床頭的通訊器燈光逐漸熄滅,埋沒了一則消息。 【哥哥(柳信初) 09:37 元真,你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