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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雨越下越大。

    周安正和?？怂贡徽埑鋈サ臅r候，天空還只是飄著小雨，此刻，傾盆的大雨倒在總統府門前的地面上，砸出一朵又一朵水花。

    不速之客已經離開，門口徘徊的支持者們也散了。

    賀成業安頓好了柏弘，走到廚房去倒水。

    廚房里燈亮著，頭發花白的管家坐在廚房島邊的高腳椅上，似乎正在等人。

    “賀長官?！?/br>
    “喬先生?！?/br>
    喬嘉先生作為管家已經服務了總統府二十余年，在他職業生涯的大部份時間里，這里的主人都是保守黨推選的總統。前總統們的出身非富即貴，對于生活品質有很高的要求。

    作為管家，喬先生對總統家庭每個成員的生活需求都了若指掌，大到對什么食物過敏，小到寵物狗愛吃的零食品牌，從來都不會出錯。

    賀成業取了杯子倒了兩杯水，朝管家禮貌性的點了點頭，轉身準備離開。

    “賀長官，”管家叫住他，“我總算等到你了?！?/br>
    “你找我？”賀成業停住腳步，有些詫異。

    “總統先生已經住進來好幾天了。之前我跟柏家的管家聊過，管家說總統先生很多年沒回家了，他能回憶起一些總統的喜好，但不確定他這些年來是否有變化?！?/br>
    在這消費主義盛行的時代，哪怕是中產階級都對衣食住行都很講究，更何況柏弘這種超級富二代。

    喬管家瞥了一眼賀成業手上的水杯，起身打開柜子，拿出兩瓶玻璃瓶裝的礦泉水，推到賀成業面前。

    “這是柏家的管家記得總統先生喜歡的礦泉水牌子。你是他唯一的隨員，是不是能再跟我聊聊他的喜好？比如，他喜歡法式還是德式的面包？哪個國家出產的哪種奶酪？哪個海域出產的生蠔？”

    賀成業聽著，覺得十分無稽。

    “哪有那么多講究，每頓給他一個健身包就行了?！?/br>
    管家被他嚇得連連擺手。

    “賀長官你別開玩笑！那玩意兒味道都沒有！是人吃的嗎？！管家說小少爺從小很受寵，吃喝都是最好的！這幾天，三餐我都準備的戰戰兢兢，生怕不合他的口味?！?/br>
    眼看管家是真的苦惱，賀成業嘆了口氣。

    “總統什么都吃，他每天要做大量的訓練，你按照健身包的營養標準給他配吃的就行，口味他不在乎?！?/br>
    就算他這么說了，管家仍然追問道：“那零食、飲料、酒？酒窖里有不少藏酒，如果他有喜歡的酒莊，我也可以另外去采購，相信這些酒莊都會以為總統府供貨為榮?！?/br>
    “他不需要那些，平時只抽煙，牌子也無所謂?！?/br>
    管家看了他一會兒，無奈說道：“請轉告總統，有什么要求盡管提。柏家的管家說，如果是總統府沒有的東西，他會及時送過來?！?/br>
    賀成業聳肩，轉身朝廚房外走去。剛走了幾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倒了回來。

    “只有一件事?！?/br>
    喬管家的耳朵豎了起來。

    “他不喝紅酒，任何場合，都不要給他上紅酒?！?/br>
    ※

    2077年2月5日，虞云共和國，首都維塔。

    相比總統大選的硝煙彌漫，柏弘的就職典禮更像是一個歡慶的大派對。

    “我是主播關玫，歡迎收看虞云國家電視臺的特別節目。在今天一整天的直播中，我們會跟進就職典禮的所有環節，同時也不會錯過時事分析和晚宴菜單。今天在演播室陪我們一起進行直播的特邀嘉賓，是著名的時事評論家朗曼教授?！?/br>
    鏡頭從女主播轉向朗曼教授。

    “朗曼教授您好！歡迎來到演播現場。不久前我們看到柏弘的母親曾茵從泰浩山柏氏宅邸出發的情景，看來之前備受矚目的，究竟當選總統的家庭成員是否會參加典禮的問題有了答案?！?/br>
    “嗯，是的，”朗曼教授點頭，“柏弘現在還沒有成家，整個競選過程中大家也知道他有意和柏氏保持了距離。但歷屆總統的家人會出席就職典禮，他也不想打破慣例。最后邀請并不在柏氏任職的母親出席，應該說是不錯的選擇?！?/br>
    天空晴朗，萬里無云。作為就職典禮的舉行地，總統府拱形券窗下的大陽臺已經布置完畢。國家電視臺的數組特許鏡頭在典禮現場的演職人員、陽臺下的人山人海以及總統府后花園之間依次切換。

    “朗曼教授，剛剛鏡頭拍到了總統府后花園的情景——即將卸任的鄧佩迪總統跟柏弘正在后花園喝咖啡，不知道他們會聊什么呢？”

    “新總統的第一個法案？”朗曼教授笑，“照慣例，今天柏弘會簽署上任后的第一個法案，確認他的內閣成員提名。大家都知道，前幾天他公布的組閣名單太出人意料——新內閣成員清一色的軍隊背景，連衛生部部長都由剛剛退役的軍隊醫療系統高級官員來擔任。我想，兩位總統應該會就這件事私下交換意見?！?/br>
    女主播頻頻點頭。

    “有人說，由此看來，柏弘當選當晚所承諾的‘一個全新的虞云’并不是一句空話——他找來的人選幾乎獨立于兩黨之外，至少會一洗政壇拖沓的官僚作風?！?/br>
    “據我的觀察，這份名單不僅出乎保守黨的意料，甚至連民意黨也是非常驚訝的。柏弘已經退役很多年了，沒想到他的內閣成員人選會完全撇開兩黨，任命那么多軍隊背景的官員。眾所周知，柏弘在民意黨算不上根基深厚，現在這份名單是一個明確的信號，意味著年輕的總統要組建自己的團隊?！?/br>
    “我能夠理解您的意思，但看了這份名單之后，您會不會有一種擔心，就是一個實質上的軍政府正在形成？要知道虞云的歷史上是非常忌諱軍人干政的，目前我也看到不少這方面的意見?！?/br>
    “法律上這些人都是已經退役的軍官，符合任職要求。從個人觀察來說，我推測新總統在從政的這些年里，內心對于各級官僚作風是不滿意的，上臺后希望改變這種風氣，就如他自己所說，他追求的是‘高效而廉潔’的政府?！?/br>
    “聽了您的話，讓我對于新總統增加了不少信心，那讓我們拭目以待，看看他執政后會交出怎樣的答卷吧?！?/br>
    二月的維塔，寒風仍然泠冽。

    寒冷的天氣并不能阻止民眾的熱情。一大早，前來觀禮的人就在總統府周圍的廣場上聚集起來。典禮開始前，從高處往下看，密密麻麻的人群無邊無際，一眼看不到頭。

    陽臺旁的臺階上，法庫慈善兒童合唱團已經就位。孩子們第一次參加這樣重大的活動，每個人都十分興奮。雖然站在安排好的位置上，卻仍然和周圍的朋友交頭接耳，笑個不停。

    一直到合唱團的指揮老師清了清嗓子，讓他們都站好，孩子們才消停了。

    預定時間到，軍樂隊奏樂，嘉賓陸續入場。

    現任總統和他的家人、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們、議會議長，兩黨領袖依次入場。民意黨的領袖?？怂埂じ駛愰L相猥瑣，入場的時候一直板著臉，從鏡頭里看上去，顯得更像狐貍了。緊跟著他入場的副總統周安正也不見什么好臉色。

    眾人被引至預定的座位入座。合唱團的指揮雙手一揮，孩子們開始唱起了美妙的歌曲。

    空靈的歌聲中，柏弘挽著他的母親出現在鏡頭里。當選總統在西裝外加了一件軍裝式樣的大衣，顯得整個人挺拔俊秀。他身邊的曾女士妝容精致，保養得宜，不少人一眼看過去，錯認他們是姐弟。

    觀眾們的贊嘆聲中，柏弘把曾女士帶到觀禮席的第一排，安排她坐下。然后，他向拱形券窗下的指定地點走去。

    曾女士看著他的背影滿眼笑意。黑衣的賀成業站在她身后不遠處，默默巡視著四周。

    見柏弘就位，主持人要求全場起立。

    合唱團的指揮手勢一變，孩子們開始演唱虞云國歌。

    在全場的合唱聲中，總統府前的國旗慢慢升到頂點。

    最高法院的首席大法官手握憲法走到柏弘面前，帶領他進行宣誓。

    “我，柏弘，在此宣誓就任虞云共和國總統?！?/br>
    “在任期之內，我將不計個人得失，不代表任何黨派利益，謹記身負之義務，謹慎且適當的行使總統權力?！?/br>
    “我將以守護虞云憲法為已任，不懼危險、不遺余力的維護虞云共和國的安全、自由與價值觀?！?/br>
    “愿先賢和逝去的英靈保佑共和國?！毙牡淖詈?，大法官說道。

    “愿先賢和……”柏弘停頓了一下，“逝去的英靈保佑共和國?！?/br>
    “Attention！”

    隨著他話音落下，指揮官一聲呼號，海陸空三軍儀仗隊齊齊舉槍，依次列隊行進。

    柏弘站在陽臺上，表情肅穆地望著陽臺下的軍隊方陣，在他面前走過。

    三軍聯席參謀長雷哲手持一柄細長的佩劍走向柏弘，向他行軍禮。

    柏弘身姿筆挺，回以標準軍禮。

    雷哲凝視著新任總統的眼睛，雙手奉上佩劍。

    四目相交，柏弘伸手，接過他手中象征軍權的佩劍。

    禮畢，遠處大地震顫，禮炮齊鳴。

    晴空之下，民眾們歡呼雀躍，慶祝他們迎來史上最年輕的總統，以及虞云共和國新一任的……

    三軍統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