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陸家走出來的時候，男人仍感覺不似真實。

    他走了很久很久，久到腿都有些發麻，才敢停下來回頭望一眼。

    那棟高大沉寂的宅邸早已消失在了他的視野里。

    就像一場夢境。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就想男人未曾預料到苦苦隱瞞了十年的真相會在一夜之間被挖出剖析，更沒有想到和陸西眠十余年的糾纏也......到此為止了。

    然而當一切都放下的時候，男人卻感覺到了無所適從。

    他根本無處可去，就連之前的后巷也因為上次的意外而無法再回去。

    他有些迷茫。

    天色已經很晚了，昏暗的街道邊只有遠處高樓上寬大的熒屏散發著點點光芒。

    “據悉，淮遠集團將于近日與鴻光股份簽署合作協議......”

    高清的顯示屏中赫然轉播出一張年輕俊冷的臉。

    男人愣愣地不由呢喃出聲。

    “顧先生......”

    ————

    憑著殘留的記憶，男人一路摸索著來到了淮遠集團的辦公樓下。

    他不清楚這個時間公司是否還沒下班，更不清楚顧南淮會不會在這里。

    只是當看到青年的那一瞬間，男人非常非常想見他......

    但似乎每次來這里，他都狼狽不堪，一身失意，而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不僅沒有能夠送給顧南淮的東西，甚至連讓安保去通報的資格也沒有......

    男人慢慢地在街邊的路沿坐下，他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或許等到明天早上顧先生總會出現的，但假如運氣好一點，也許今晚就能見上一面。

    他不知道顧先生會是什么態度，或許會驚訝，也或許會生氣發火，但不論怎樣，男人都想見見青年，如果能說幾句話有機會和對方道歉就更好了......

    他抱著膝蓋，在深夜的微風中又冷又困，脖子上的汗和血都被吹得有些濕冷。

    就在這時，一束遠光燈打了過來，一輛華貴的轎車穩穩地停在了大廈門口。

    緊接著，有人從一樓大廳走了出來，矗立在車前似乎在等待什么。

    即使隔著段距離，男人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個高挑挺拔的身影。

    對方西裝革履，依舊英俊儒雅。

    是顧先生...！

    驚喜之中，男人略有些局促地拽了拽身上已經皺皺巴巴的衣服，隨后快步走向了那邊。

    咫尺之間，顧南淮似乎也聽到了聲響，他望向來人，目光在短暫的動搖后，再次恢復了冷淡。

    男人脫口而出的話語壓在了喉中，腳步也慢慢停住了。

    青年分明是認出自己了，可那眼神中顯而易見的厭惡就像在看什么臟東西。

    男人低頭看向自己散開的領口，上面仍有未消散的吻痕，就連衣物也是凌亂不整的。

    顧先生終于嫌他惡心了......

    在這樣清朗的夜幕中，月色打下來的隱約光輝卻將他的污穢鄙陋暴露無遺。

    一片寂靜無言中，清脆的高跟鞋聲打破了這樣的氛圍。

    “南淮?！?/br>
    一位美麗典雅的年輕女性從身后的大樓走出，自然地挽住了顧南淮的手臂。

    她注意到了男人的存在，略帶疑惑地望向青年：“這位是...？”

    或許是女子的出現，顧南淮的神情緩和了些，但他并沒有表現出其他情緒，只是口吻疏離地回道：“不認識?！?/br>
    聽聞，男人渾身一顫。

    恍惚之間，他回想起那天自己第一次來這里的情形，對方當時的態度和今天形成了兩個極端。

    在青年的視野中，男人垂眸低下頭，厚實的嘴唇微微抿起，可什么話也沒有說，甚至輕輕讓開了路。

    “我們走吧?！?/br>
    即使女子半信半疑，但顧南淮并沒有繼續逗留的打算，他拉開車門讓女伴就坐后自己隨后也上了車。

    男人沒有再上前，他看著那輛轎車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喉中腥甜一片，胸口處如同刀割般的疼痛讓他幾乎栽倒在路邊。

    雖然有過千萬次機會選擇坦白一切，可他還是在無數次絕望中硬撐著不愿拖累顧先生。

    如今他自由了，卻沒想到對方真的不要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