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秉燭夜談
庶子只能就這么被迫滯留于戎親王府,戎親王忙過了前一陣,似乎閑得很,隔三差五的就邀他見面,還會帶他離開王府,去外面逛逛。 戎親王地處的城池非常繁華,胡漢通商繁多,街上胡人漢人都不少,戎親王這樣的混血倒也不至于特別顯眼,但他的容貌還是過于引人注目了。 庶子知道自己逃不掉,只能乖乖跟著,戎親王對他十分友好,說是庶子不記得他也想要重修舊好云云。 庶子心里翻白眼,面上誠惶誠恐,他知道戎親王是在留有余地的打感情牌,讓他自愿入套。其實這背后的含義第一次見面時,就已經對他闡述清楚了,現在不過是互相給個面子。 庶子本就別無選擇,也不好走到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地步,便配合著演,對云州此情此景很是贊許,裝作對戎親王十分欽佩,又隱隱透著愛慕之情。 其實他佩服倒也不是假的,戎親王這種不正統的血統,按理說是不可能世襲親王位的,當年會途徑王府,想必也是被秦王府遺棄的棄子。但他現在偏偏就是得了這親王位,還將這云州治理得井井有條,甚至擴大了封地的地界。 且拜月教明顯也是在戎親王的統領之下,胡人和漢人都會排斥外族,所以他幼時不被任何一方所接受。但事到如今,曾經的劣勢顯然已經被化為了優勢。正是因為他兼具了兩種血統,所以當實力或勢力強大到無法令人忽視時,雙方又都會因為他一半的血脈而選擇信服與接納。所以云州的狀況,是只有他才能保持住的微妙的平衡。 這天下,認識自己的人真沒幾個,之前那個認出自己的黑衣人毫無疑問就是戎親王。 但庶子心里雖然知道,表面上只能被戎親王牽著走,畢竟他現在完全是深入虎xue了。只能假裝被對方所折服,自愿助對方一臂之力,也認下了“世子”的名頭,甘做棋子,為對方所用。 他們表面上一見如故,相談甚歡。世子學識疏淺,大多時候都是個低眉順眼的傾聽者,看向戎親王的眼神里隱隱又透著驚艷與愛慕。 戎親王也與小郡主見過面,像個和善的兄長一樣溫柔親切,他風華絕代,令小郡主紅著臉躲在世子身后,倒是頗有幾分姑娘家的樣子了。聊起那些引經據典的詩詞文賦時,小郡主小臉紅紅的都能接上,與世子唯唯諾諾的草包樣截然不同。 戎親王也很是和善的對其贊譽有加,世子幾不可查的皺了皺眉。 待散席后,這事換到紅袖口中,便成了世子對王爺心思下作,連自己幼妹的醋也要吃。 戎親王容貌出眾,見多了欽慕自己的男男女女,但他性情十分多疑,即使世子看似已經戀慕自己,他依舊對對方的經歷頗有疑心。 他當然還記得,當年在王府里,世子尚且年幼,就已經會暗地里為自己謀劃出路。這樣的人,沒道理會越活越蠢。 沒多久,他就收到了調查世子的線報,世子在京城幾乎沒有留下什么痕跡,也鮮有人知,所以消息也少。不過這消息雖然來得晚,卻很清晰。寫明了王府的庶子是個傻子,據說已經傻了很多年了,上次去了宮宴,不少人都見過他,而聽描述,顯然是那種無法交流的瘋傻程度。 一個傻子,怎么可能突然就好了,還若無其事的與他虛與委蛇這么久,果然是裝腔作勢。 戎親王看著線報,冷笑了一聲。反正現在人都落在自己手里了,他即使有二心,也翻不出大水花,但這么放著總歸易生變數,索性再加一道保險。 于是他命人挑了好些美貌的干凈侍女,美其名曰是去伺候世子。實際上如果能留個種下來,小孩總比大人好調教、好控制,到時候世子也就沒什么用了,隨便殺了就行。 世子見圍著自己的侍女變多,而且若有似無的都在誘惑自己行房,還有半夜爬上床的。他略一思考,很快就想明白了戎親王此番用意。 戎親王顯然是疑心自己,想出來這招真他媽的毒,想把他當種馬嗎,到時候殺雞取卵?做他娘的春秋大夢! 于是世子當然不能從啊,就裝作一個迂腐的死腦筋,滿口禮義廉恥、修養道德。 見了戎親王就婉拒他給自己塞女人的行為,一邊還說自己只想與琴瑟和鳴的對象比翼雙飛,說著還用“愛慕”的眼神偷眼去看戎親王,企圖膈應對方。倒是把戎親王邊上的侍女紅袖膈應得夠嗆,提到他滿嘴罵罵咧咧。 在戎親王看來,這可不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嗎?他當然是討厭被別人用那種目光關注的,不過他這個人骨子里性格就十分的逆反,世子想用這種態度來讓自己退避三尺,絕不可能! 某天夜里,世子照例趕走了侍女,獨自入眠。他畢竟也算是習武之人,睡到半夜,警惕的察覺到屋里有人。 他依舊佯裝沉睡,卻聽那人開口道:世子殿下既已清醒,何不起來同我說說話? 世子假裝被吵醒,看到他很是驚訝。戎親王衣衫單薄,毫不客氣的直接坐上了他的床,這一瞬間,他明顯感覺到世子整個人都僵住了。 戎親王心里冷笑,看來世子也就是葉公好龍,故意惡心自己,嘴上胡扯道:殿下興許不記得了,幼時我在王府也時常與殿下同塌而眠,秉燭夜談。 世子心里只想罵娘,一派胡言,根本沒有的事!但面上只能茫然道:是嗎,我不記得了…… 戎親王毫無顧忌的直接撐在了他身邊,整個人都逼近他:殿下不是總在看本王嗎,為何現在如此慌張? 透過月光,世子能看到戎親王容貌絕倫的臉,他的衣領松垮,甚至露出白皙的肌膚和挺立的鎖骨,非常誘人。 但世子實際上沒有龍陽之好,因為身體的原因,幾乎排斥任何人的接近,尤其是男性。性取向上來說,他其實是喜歡女人的,只是不方便碰。 戎親王見他緊張,反倒來了勁,覺得一吐之前被視線調戲的惡氣,頗為惡意的摸上了世子的腰,柔聲道:難道殿下不想這樣嗎? 戎親王曖昧道:本王今夜便是來與殿下赤誠相待的,有很多事情想與世子一同探尋…… 他湊近了世子的耳朵,似是調情一般的輕聲道:比如,三皇子是怎么死的? 世子聞言,呼吸一窒。戎親王知道自己問對了,笑道:別這么緊張嘛,世子殿下生性和善,想必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本王很好奇這一切究竟如何,世子今夜可否替本王解惑? 世子已經調整好了情緒,“惶恐”的辯解與自己無關,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戎親王掐住了他的下顎,與他對視,慢聲細語道:你沒有瘋、沒有傻、更沒有失憶。早在三皇子的尸體被發現之前,你就移居京郊別院,你的母親也很快失蹤了。三皇子,一個荒yin無度的廢物,于朝局無足輕重。他的死,沒有人能未卜先知,第一個知道的只有……那個兇手。你在京城是個傻子,自然無人懷疑,但離了京城就不是了,傻子也不是說好就能好的,世子殿下真的以為本王這么好糊弄? 世子的眼神在他的闡述之下,逐漸冰冷,終于褪去了一貫的馴服。 戎親王滿意的笑道:這才對嘛。如此看來,王府這么不明不白的覆滅,倒也算不上無辜,畢竟雖然斬錯了人,這通緝令卻沒發錯,只是無人猜到,歪打正著。只是不知世子殿下為何會對三皇子下手? 世子并不作答,戎親王只好說:世子殿下不想答便罷了。倒是還有件事也讓本王心生疑惑,殿下既然并非傾心于本王,又不似有龍陽之好…… 他的手扶在了世子的下腹上,慢慢向下說:如此坐懷不亂,莫不是身患隱疾? 世子終于忍不住打開了他的手,僵硬道:王爺自重。 戎親王卻不依不饒,直接反手按住了他的脈門。習武之人多粗通經脈,戎親王本意是想探探世子的武功,順便看看他是不是不舉,沒想到竟真的摸出了他脈象有異。 這一瞬間,他結合剛剛的事,立刻有了一個大膽又令人難以置信的猜想。 他首次露出了驚愕的神情,直接就要付諸于行動的求證。 這根本就是世子的底線,他伸手直接往戎親王的脖頸掠去,戎親王本能的向后一閃,脖子上卻已經留下了一道血痕,原來世子一直在被褥里藏著瓷器的碎片。 若是換個反應慢的,恐怕現在已經兇多吉少了。 戎親王打落了世子手上的碎片,直接將他的雙手拴在了床欄上,世子的武功根本不敵他,只能任人魚rou。 鮮血順著細白的脖頸流淌下來,戎親王摸了摸自己的傷口,非但不憤怒,反倒興奮至極,看著染上了鮮血的手指,愉悅道:已經多少年沒有人能傷我了,世子殿下果真有趣。 世子神色冰冷,反唇相譏:那你怎么不乖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