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午夜琴音
17 午夜琴音 瑤帝在毓臻宮等了好久,才等到醉醺醺的白茸。 玄青一看見瑤帝就嚇得直請罪,把那些值守的宮人在心里罵個遍,瑤帝就像知道他心事似的,說道:“無妨,朕就是想看看他最真實的樣子?!?/br> 白茸恍惚間好像看見什么人,但腦子亂糟糟的,誰都認不清,被人攙著來到床上,剛躺下就覺得惡心,一翻身就嘔出來。 瑤帝看著一身的污物,氣得要死,恨不能把人拽起來揍一頓,但看著那睡顏又立刻心軟下來,最后給他默默蓋上被子,也脫了衣服鉆進被窩。 白茸醒來時已經是傍晚了,頭有些疼,揉揉眉心翻個身,卻嚇一跳,旁邊竟躺著瑤帝,還在呼呼睡。他悄悄坐起身,想爬下床,但又怕驚醒瑤帝,左右為難,只好又側著身子躺下,盡量不出聲。 可這樣干等著實在無聊,他仔細端詳起瑤帝的模樣,雖然以前看好多遍,但那都只是匆匆一瞥,從沒像現在這樣直直看著琢磨。不得不承認,這張臉生的真俊,輪廓剛剛好,既堅毅又透著些許柔和。唇形美而薄,書上說薄嘴唇的人冷淡而薄情,看來說的沒錯。他下意識摸自己的唇,稍厚些,滿意地笑了。 他看瑤帝絲毫沒有醒的意思,膽大起來,手指在輕輕點在鼻尖,劃過嘴唇,下巴,脖頸…… 呼吸越來越急促,下身泛起陣陣暖流,臉上火燒一樣。 “美人怎么了?”瑤帝醒了,捉住還放在頸上的手,“手放這里,是想掐死朕?” 白茸大驚失色,連忙抽回手:“沒有,我就是想……” “想什么?”瑤帝玩味地看著他。 “想……摸摸?!卑兹椎拖骂^,羞得耳尖都紅了。 瑤帝哈哈笑了,把他摟懷里:“你身上怎么這么熱?” 他捂住臉,更不好意思了?,幍凵斫洶賾?,早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就是不戳破,手指在他身上游走,感受指腹下肌膚的微顫,說:“美人想要什么?朕給你?!?/br> “我……”他咬著下唇說不出口。 “快說呀,要不然,朕可就走了?!爆幍圩鲃萜鸫?,掀開被子就要下地,白茸急急拉住他的手:“別……別走?!?/br> “那你快說?!?/br> “想讓……陛下……進來……疼我……”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到后來徹底沒了聲。 瑤帝笑著將人撲倒:“這可是你說的,就是哭了朕也不停?!?/br> 快到飯點了,玄青踱到銀朱身旁,問皇上在哪用飯,要不要準備。 銀朱站在廊下側耳聽,半晌才道:“估計用不了晚膳,你們準備宵夜吧?!?/br> 玄青聽著屋內隱隱的尖叫和笑聲,點點頭。他請銀朱到僻靜處,拿出幾個金錠:“近身侍奉皇上極辛苦,勞心又勞力,這是我們小主孝敬的,請笑納?!?/br> 銀朱拘著手,并不接過:“能近身伺候這是福分,哪來辛苦一說?!?/br> “是,是我說錯話了,這就是些茶水錢,潤潤嗓子?!?/br> 銀朱這才甩開袖子,拿了金錠,消瘦的臉上依然波瀾不驚,但語氣卻緩和許多:“皇上是真喜歡晝小主,只要不出大錯,扶搖直上那是一定的?!?/br> 玄青點頭,小聲問:“聽說現在朝中有人請奏封后的事……” 銀朱斜著眼,暗自掂掂金錠的分量,猶豫了一會兒,才道:“這事兒我們做奴才的哪敢瞎說,不過嘛,有一點可以肯定,皇上最怕外戚干政,因此這皇后的人選,其實符合條件的也不多?!闭f完,徑自走開。 入夜后,玄青被傳了進去,果然如銀朱所料,瑤帝吩咐夜宵。 御膳房準備了兩小碗元宵和一碟子酥rou小餅,還有些時令水果?,幍凼钦骛I了,一碗元宵風卷殘云吃完,連湯都喝光。吃完后看著床上側躺著的白茸,道:“剛才就喊餓,你倒是下來吃啊?!?/br> “下不來,后面疼?!卑兹仔÷曕洁?。 “你這是怪朕了?” 白茸撐起身子,委屈道:“那……難不成還怪我?” “真是越發膽大了,別人都是要跪著謝恩的,只有你敢抱怨?!爆幍鄱酥胱酱策?,“罷了,既然美人身體不適,朕就親力親為?!币ǔ鰝€白團子,喂到白茸嘴里。 那元宵還有些燙,白茸吃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得半含著,瑤帝湊跟前兒說:“就知道你想著朕,給朕留一半?!睆堊煲Я艘豢?,把半個元宵吃進肚。 白茸吃了剩下的,忍著不適坐直身子:“還是我自己吃吧,皇上就會捉弄我?!倍诉^碗,慢慢吃起來。 瑤帝剝了個橘子,邊吃邊道:“馬上又到賞菊宴了,你準備什么禮物???” 白茸抬眼:“我的心都給你了,哪還拿的出別的。而且,我也不想參加宴會?!?/br> “為什么?” “這太難為情了,我的身體不想讓陛下以外的人看到。而且……”白茸停頓一下,“我也不想陛下去看別人的?!?/br> “你要專寵?”氣氛忽然變了。 “沒有,我就是……不愿眼睜睜看著陛下和別人調情。我想讓陛下只和我……” “每個人都這么想,可你是第一個敢明目張膽提出來的?!爆幍壅酒鹕?,“后宮要雨露均沾,你永遠記著,不要覺得朕對你好些就能得寸進尺!朕還有事,先走了?!?/br> 瑤帝大踏步出門,弄得門外的玄青和銀朱都很錯愕。銀朱追上去,問去哪兒? 瑤帝心煩意亂,心知白茸說的是人之常情,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覺得不舒服,他站在宮道上說:“哪兒都不去,回銀漢宮?!?/br> 然而走到半路,他聽到一陣琴音,起初是很隨意的撥弦,隨后有了曲調,接著樂音悠揚婉轉,像流水綿延不絕,他循著聲音,來到夢曲宮。 *** 玄青在瑤帝走后進屋,問:“到底怎么回事兒,剛才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變臉了?” 白茸悶聲悶氣地把事情說了,玄青一拍大腿:“我的小主喲,你可真是糊涂呀,這種事哪能拿到明面上說,就連昀貴妃也不敢要求皇上只喜歡他一人啊?!?/br> “我知道,可他問我了,我就……那么說了,根本控制不住,一想到賞菊宴上我要眼睜睜看他撫摸別人的肌膚,心里就疼?!?/br> 玄青慢慢道:“你是真愛了?” 白茸紅著眼圈點頭:“我愛他?!?/br> 玄青想想也是,身處后宮,誰能不愛皇帝,就是缺胳膊少腿也有人愛,更何況是瑤帝這樣年富力強的俊美人物。 他嘆口氣:“小主既然愛,就要愛得明明白白,他是皇上,不可能做到尋常人家似的恩恩愛愛白頭到老,你勢必要和別人共享,要是不明白這點,那就是自討苦吃?!?/br> 白茸蒙起被子:“你走吧,我睡了?!毙睦镆话賯€不愿意。玄青的話他也都明白,可真做到太難了,他忽然有些理解昀貴妃和曄妃了,誰愿意自己的愛人去摟別人呢。 他在黑暗中下了個決心,既然旼妃把他帶進這漩渦,那他就要在這漩渦里活出個人樣來,以前他只是想活下去,而現在,為了捍衛愛情,他不僅要活下去,還要活得最好,活到最后,把所有人都打敗。 第二天的請晨安,所有人都齊刷刷到齊了。 昀貴妃今天一大早就得了消息,瑤帝大半夜從毓臻宮出來,去了夢曲宮,但不是找昔嬪,而是和馮常在睡了一晚。 這就有意思了,還有人能從白茸手里截胡,不簡單。那日選秀和除夕宴他都沒好好看過馮常在,現在再端詳,確實是漂亮,臉蛋兒潤得像塊玉,白嫩得能掐出水來。一雙眼睛很是靈動,透著聰慧,他心底惋惜,要不是背景復雜,他是真想拉攏過來按在懷里當個體己人。 他瞟了一下曄妃,曄妃也不錯,但到底已經熬到了妃位,所謂可以共患難不能同富貴,難免有些小九九,上次除夕宴的事他可不信曄妃的話,什么為他著想,狗屁! 再看看其他新人,楚常在四平八穩,現在還看不出什么;田答應年紀小,剛到選秀的下限,而李常在…… 他微微一笑,說:“馮常在昨日剛剛侍寢,應該好好休息才是,我這里有瓶玫瑰霜,消炎去腫,你拿去用?!?/br> 馮常在起身道謝,在坐下時依舊小心翼翼,儼然是真的傷到了。 昀貴妃看著白茸道:“本來玫瑰霜是給你準備的,但既然馮常在在先,那就先給了他,你可別在意,我再給你重新準備……” 白茸欠身:“自然不在意,皇上走時給我留了?!?/br> 昀貴妃沒料到會這樣,輕輕咳嗽幾聲,說:“沒什么事兒就散了吧,大家回去都想想賞菊宴壽禮的事,別又整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暄嬪,李常在,你們留下?!?/br> 李常在臉上還帶著傷,用條紗巾遮住,坐在末尾一直低頭不說話,生怕再被提出來教訓??膳率裁磥硎裁?,一聽說要留下,嚇得腿軟站不起來。 等人走后,昀貴妃踱步到他面前,掀起紗巾,只見紗巾下的臉紅里透著紫,紫里帶著青,頗像個調色盤,當下冷著臉甩給章丹一巴掌:“怎么給打成這樣,手下沒個輕重。后宮的人都是靠臉活命的,要是落下點痕跡,仔細你的面皮!” 章丹不敢吱聲,直接跪下請罪。昀貴妃不理他,對李常在說:“別怕,會好的,我這里有最好的藥,過不了幾天,保準又像之前一樣?!?/br> 李常在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一旁的暄嬪碰碰他:“還不快謝賞?!?/br> 他跪下磕頭,昀貴妃扶起他,說:“昨兒個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本宮不得不罰,可苦了你?!?/br> 李常在道:“是我做錯了?!?/br> “以后在宮里,我們就是一家人,對吧?” 李常在哪敢說不是。 回到玉蝶宮,暄嬪親自為李常在上藥,說:“今天昀貴妃的話,你可懂了?” 李常在點頭:“懂了,以后鞍前馬后?!?/br> 暄嬪笑了:“聰明!你也別怨我昨天沒救你,昨兒個你真是自找的,罰你也不冤。昀貴妃看你是個可造之材才沒有下重手,要是別人,早拿皮拍子抽上了,非得把牙打掉了不可?!?/br> 李常在聽得心驚膽戰,說道:“我一定盡心盡力,不讓貴妃失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