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苑望著他極力為難自己，紅著眼眶將嘴巴湊近掌心的模樣，他的心也跟著難受起來，并恨自己沒用，連個安身立命之地都無法為他提供。

    為了不讓他傷心，趁著他吃飯的空檔，隨便扯著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

    “雖然小僧能猜到施主這次死里逃生一定很辛苦，但小僧真沒想到施主居然會說話，小僧很高興，往后的日子里，終于不再是小僧一人自言自語了?！?/br>
    韓墨湊在他掌心吃了一口飯菜慢慢嚼嚼，半晌后，吞下去，才慢慢吐了一個墨字。

    清苑沒有聽清，好奇地望著他。

    韓墨緩了緩神，艱難道：“韓......墨......”

    能慢慢吐出自己的名字，已經是他此刻的極限。

    這些清苑也終于聽清，高興看著他“施主的意思是，施主名叫韓墨？”

    韓墨輕輕點頭。

    “太好了！小僧終于知道韓施主的名字了！”

    韓墨表情松動下來，頓時又是說不出的難受，如果早點告訴他就好了，也不至于被人誤會這么久。

    清苑擔心勾起他的傷心往事，再度捧起掌心往他嘴邊送，忍不住催促道：“別想過去的事情了，來，吃飽要緊?！?/br>
    可這下無論怎么勸說，韓墨都不肯在吃了，再吃下去，清苑便沒吃的了，他不能這么自私，要活，兩人一起活下去。

    清苑沒轍只好自己吃了，等到他吃完，韓墨才露出難得的笑容。

    一旦松懈下來，渾身的疲憊瞬間席卷過來，清苑來到韓墨身邊坐下，然后將韓墨放倒在自己膝蓋枕住這樣一來他睡覺會舒服點，自己則隨意靠著土地神像小憩起來。

    隨著清苑逐漸沉入夢想，聞著頭頂傳來輕微鼻息，韓墨倒是睡不著了。

    他癡癡盯著清苑的下顎，忍不住好奇的想，這位小師傅與他非親非故，為何要對他這么好？

    不僅在寺廟居住的時候對他照顧有加，現在逃難帶他一路奔波，也不嫌麻煩。

    這世間當真有活菩薩轉世嗎？

    想到這里，他抬眸凝望著略殘破的土地神像，以他這個角度看去，對方一臉慈悲面帶微笑俯瞰而來。

    若是真的有神，就請神把這位小師傅留在他身邊吧。

    是他在自己身處地獄的時候舍身拉他一把，若非如此，自己的下場非死即瘋。

    想到這里，他輕輕往清苑的懷中縮了縮，試圖貼他更緊密一些，初春之際，乍暖還寒，二人衣衫單薄，還有幾分寒冷，相互依偎倒能取暖。

    旁邊那進來的黑衣人自始至終蜷縮在旁邊的空地，好似隱形人一般，就連清苑回來都沒察覺到他的存在。

    如此這般，又過去十來天。

    每天早中晚，清苑都會出去乞討化緣，將自己討回來的飯菜第一時間分享給韓墨，當然也帶回來更多的消息。

    比如羽寒近期會召集教眾單挑四大家主，消息一出，轟動武林，羽寒威名不徑而走。

    原本八大門派已經被他血洗的差不多了，現在又開始對四大家主下手，看來武林霸主的位置他的鐵定要坐了。

    不僅如此，整個長安飯后差點都在議論紛紛，四大家主隨便拎出一個都是江湖響當當的人物，而羽寒作為一代魔頭后起之秀，武功之深厚不可估量，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至此，那些莊家趁機紛紛開始押寶，想在羽寒身上大賺一筆。

    在這十來天里，有了清苑每天陪他說話，從最初的口齒不清，逐漸開始能慢慢對話了。

    清苑一邊把手中乞討來的包子，一點一點掰開喂給韓墨吃，一邊說著打聽來的小道消息“據說今年五月初五，蘇州名劍大會上面，羽寒會親自以一挑四，單挑四大家主，這是羽寒親自下的戰書?！?/br>
    “現在整個江湖為此事討論得熱火朝天，都在請求四大家主接戰，將羽寒挑于劍下?！?/br>
    待到幫個包子吃完，韓墨歇了口氣，然后冷笑道：“別說四大家主了，就是八大家主也是送死的份兒，還不如不接挑戰?！?/br>
    話剛說完，他倏然抬眸望著清苑急切道：“你方才說四大家主，是哪四大家主？”

    清苑不知道他為何突然在意這個，但也如實解說“江湖四大名門望族，他們的現當家被人聯合并稱為四大家主?！?/br>
    “分別是御龍山莊的夜家，夜滄海，日月盟的百里家，百里烈，快活林的慕容家，慕容修，以及凌家堡的凌家，凌程峰，隨便一個都不是隨便能招惹的人物?！?/br>
    “你說夜滄海！”

    一聽到這個名字，韓墨直接不淡定了！

    他掙扎著面對清苑，用牙齒咬著他的衣服含糊不清道：“趁時間還來得及，你送我去御龍山莊吧，我不能讓夜莊主參加這場戰書?！?/br>
    清苑見他情緒突然激動成這樣，輕輕將他扶起，好言相勸“長安距離昆侖路途遙遠，別說快馬加鞭也得一兩個月，現在我們赤手空拳，僅憑雙腿很難過去?！?/br>
    韓墨聞言急的潸然淚下，喃喃自語“我不能讓夜滄海去參加名劍大會，不然我的小白該怎么辦，他還是個活死人躺在御龍山莊，萬一夜莊主被羽寒殺掉，小白便再也醒不來了?！?/br>
    清苑聽完他的話心驚不止，追問道：“你怎么就如此斷定夜莊主一定打不過羽寒？還有你口中的小白是誰？莫非......是御龍山莊少莊主夜白？”

    韓墨一邊哭，一邊不知如何是好，而他身后的黑衣人，聽見他口中的御龍山莊后，明顯臉色一怔。

    清苑知道多問無益，只好將他摟在懷中輕聲安撫，現在他才反應過來，以韓墨這般凄慘遭遇，也鐵定不是一般人了，只是他從來沒想到這一塊兒，也從未問過。

    現在見他哭到停不下來，知道觸碰到他傷心事，只好默默陪伴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眼下韓墨唯恐夜白落得跟自己一樣半死不活的下場，心中即是心疼又是無奈，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嘩嘩淌個不停。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慢慢平緩下來，偶爾還帶著絲絲抽咽。

    清苑連忙拿起旁邊的破碗，里面盛著一口清水喂他服下。

    情緒逐漸恢復正常的韓墨，這才夾雜著厚重的鼻音娓娓道來“我不想夜莊主去白白送死，是因為我親眼見識過羽寒的恐怖之處，就連小貍都差點被他打傷，我估計這世間再也無人是他的對手?！?/br>
    “小白便是少莊主夜白，是與我兩心相許的意中人，若非遭到羽寒的侵害，他也不至于變成了活死人等著我去救他?！?/br>
    “我就更不用說了，變成今天完全咎由自取，因為心軟被羽寒一再傷害，還被他的屬下挑斷手腳打下懸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