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陣子苗苗好像很累，煙鬼不止一次發現，不管是去上課還是在回來的路上，苗苗上車沒幾分鐘就睡著了。

    “苗苗，你能不能告訴哥，你這段時間到底在忙什么？”

    又是個大清早，煙鬼照例送何禾去學校，到了快下車的時候，煙鬼叫了幾次居然沒能把人叫起來，慌得他趕緊把車停路邊把何禾晃醒，差點以為苗苗是昏過去了，而不是睡過去了。

    何禾早都準備的很充分，學校送給了他一個完美的借口，就等著煙鬼問呢。

    “最近雖然課不多，但大三要開始合作做課題了啊，我們有和國外的學生合作的一個課題，不得開夜車么……”

    實際上，學校組織的什么國際課題也確實有，但那抽取的都是高精尖學生，和他一個普通學生沒什么關系。

    夜里偷溜出來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雖說他偷溜是為了正義，為了彌補他的過錯，但他也知道，煙鬼哥肯定不想他插手陶鑫的事，所以騙過煙鬼哥是一定要的。

    再說，他們這些人不也總有事瞞著他？所以他現在也有秘密是不是很公平？

    在距離烏托邦不算遠的一個網吧里，何禾駕輕就熟的用偽造的身份證開了臺電腦，進了衛生間戴好口罩和帽子，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將U盤插了上去。

    沒有人會想到，整個景元區路邊所有的攝像頭都可以在這里如同網上的海量視頻一樣被隨意閱覽。

    何禾聚精會神的快進瀏覽每一個監控畫面，時間被他定在二十三號下午的四點到九點左右。

    現在他終于體會到自己那天說的話有多幼稚，烏托邦周邊的聚集區大概十米就有個監控，數量多，人工搜索的方法效率實在不高，他已經在這上面耗費了大量時間，依然沒有收獲。

    還有個問題就是……

    他們這附近的路邊監控實在爛得可以，只能勉強看到行人的衣著，再多就不行了。

    何禾私下找了幾個服務生問了陶鑫走失時的衣著，但也是白問，很多人連自己前幾天穿的什么衣服都不記得，更別說別人穿什么了。

    總而言之，沒有更具體的線索，他的個人調查行為無異于在大海撈針。

    時間過得飛快，就算何禾不停的在快進，三個小時的時間也一眨眼就過去了，他揉了揉不堪重負的眼睛，今天看起來依舊一無所獲。

    就在他開車回去的路上，前方拐彎處突兀的停了輛沒有牌照的白色面包車，往常就算在街口遇到沒牌照的車輛他都會多看一眼，更何況這一片已經是屬于烏托邦的私有土地。

    一輛沒牌照的車，還是面包車，在這三更半夜的時候停在沒有監控的路段，何禾怎么想都覺得很詭異。

    他有了個荒繆的臆想，難道他自己住在一個賊窩里？

    好奇心驅使他放緩了車速，但還沒等他到這個車的跟前看個明白，又一輛面包車從對向車道行駛過來，在這輛面包車的旁邊停下了，肆無忌憚的停在了雙黃線位置。

    這場面不對勁……

    終究還是因為好奇，何禾悄悄把車藏進了旁邊的樹林入口，同時關上了大燈。

    馬路上的光線比較暗，他的車又是黑的，只要不發出大動靜，應該沒人能發現他在這。

    兩輛面包車上的人可能也沒想到這時候這里會有人，他們敷衍的看了一圈四周，一個矮胖矮胖的男人嗓門比誰都大，何禾離他們遠著呢，都能聽到男人在吆喝著。

    “趕緊把貨卸下來！”

    毒品交易？

    用這么大的車……那是得有多少貨啊……

    只見車上又走下來兩個人，拖拽著幾個蛇皮袋，踢了幾下算是驗貨，然后一人一邊往沒有牌照的那個車上搬。

    何禾駭然發現，那些袋子里的東西……都是會動的。

    長條狀……會動……

    他聯想起煙鬼那天說的話，海藍市每天都會有人失蹤，那這個蛇皮袋里裝的……很可能就是活生生的人？！

    他的呼吸凝滯住了，那時只當煙鬼哥是說氣話，竟然真的有人被如牲口般擄去，而且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這太特么驚悚了……

    拐角處的轉運程序很快就完成了，面包車的燈光如探照燈一樣射了過來，車正在往何禾藏身的方向駛來。

    危險！

    動物的本能驅使何禾往樹林的深處躲，他們沒準會發現自己的車，萬一要是因為這個車追進來……

    耳邊盡是自己帶著轟鳴的心跳，何禾還從來沒有距離危險這么近過，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成為驚弓之鳥，尤其是看到手電筒的光線在入口處來回探尋，他的心更是驟然縮緊，耳朵里咚咚地響。

    “四哥，這引擎蓋還是熱的！”

    初步探尋無果，大嗓門又在嚷嚷他的新發現，在肯定了這里有人后，兩個人深入樹林搜索。

    “他可能看到我們交易了，一定要找到他?！?/br>
    何禾躲在一棵樹的后面，聽到那個陰沉的嗓音，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

    這時候再跑就是自尋死路，他屏住呼吸，觀察外面狀況的同時摸出了平日就隨身攜帶的藍牙耳機和手機，最快速度的調低了屏幕亮光，撥出了影子的電話。

    如果是現在誰還可能沒睡，也有能力救他，那這人肯定非影子莫屬。

    影子哥……一定要接啊……

    他攥著手機拼命祈禱，手心里很快就水淋淋的，眼見那倆人漸漸在往他所在的方向搜，轉移已經成了不可避免的事，可電話一直都沒有人接。

    他僅剩的希望是往各個群聊的定位求救，只要有一個相信他的，也許他就能獲救。

    而且……就算他遇到什么不測，相信大家也可以通過這些線索找到他。

    再暗的光線在深夜這種小樹林里都是顯眼的，盡管何禾動作盡可能快了，也沒能快的過那兩個人的眼睛。

    “那有光，在那邊！”

    大嗓門發現了不遠處這點微弱的光，拿著手電筒往何禾那邊沖過來，何禾做好了暴露的準備，聽到大嗓門開始廣播，立刻拔腿就跑。

    “抓住他?！?/br>
    那個四哥的聲音在這烏漆麻黑的樹林里宛如催命，為了不被他們抓住，何禾被迫不停的逃跑，被樹根絆了一個趔趄也不敢有片刻停頓。

    “媽的……這小兔崽子……真特么能鉆……看我一會……一會逮著了不弄死他……”

    狠話只會讓人跑得更快，何禾跑干了肺里的空氣，跑的眼前一片模糊，他只記得自己要一直跑，不能被人販子給抓到。

    “逃不了?！?/br>
    這更像是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那個聲音陰沉的男人盯著何禾拼命狂奔的身影，他看出何禾是能賣錢的年輕貨，興奮的舔著后槽牙。

    今天運氣真不錯，接個貨還能順便撿一件貨回去。

    他讓大嗓門男人先去追，自己不急不慢的呼叫了外面的面包車，在外圍進行攔截。

    大嗓門比較胖，最先受不了停下來了，拄著自己的膝蓋累得大喘氣。

    趁著這人大喘氣的功夫，何禾也找了棵樹靠著不停喘息，手電筒的燈光就定在何禾躲著的那棵樹上，兩人都清楚彼此的位置，但就隔著那幾棵樹的距離，都在等著對方先動。

    「真慘，要被抓到了?！?/br>
    突然的聲音讓何禾氣結，他已經累得夠嗆，還得分神和第二人格吵架。

    「你特碼每次出來就為了嘲諷我？」

    「不然呢？」

    話尾的輕笑這會聽來有點瘆人，還好何禾已經熟悉了「他」的尿性，并不放在心上。

    「我死了你也得死，不想死就趕緊幫我想辦法?！?/br>
    何禾沒好氣的威脅「他」，他們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既然這時候「他」敢跳出來，多半是有脫困的方法。

    「身體交給我，你睡會?！?/br>
    這是要奪舍？好像也不算。

    「……不是……你就不能指導一下嗎，咱倆不都是同一個人？你會的我沒道理不會啊?！?/br>
    何禾糾結地拒絕了。

    他無法相信「他」，他怕自己的意識再也無法回來，怕「他」破壞自己現在的生活，怕他弄丟了在意的人，忘了在意的事。

    「小家子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對這身體沒興趣，要是有興趣，趁你睡著了不就可以了？」

    何禾將信將疑，他不太了解精神分裂究竟怎么轉換人格，這種病離他的生活太遠，電視劇和里的看著就是扯淡。

    「不信就算了，我也懶得出去，反正他們怎么對你我也不疼不癢，就當是長眠了?！?/br>
    「他」把自己高高掛起，卻勾得何禾忍不住想相信「他」，他的腦子此時已經完全停工了，根本沒有想出任何辦法打破困局。

    這時，那個胖子又邁開了追他的腳步，他逼不得已，再次跟這個胖子開始你追我趕，東躲西藏。

    「臥槽，不行，這樣體力……根本不夠……」

    「他」保持著沉默，沒有任何回應，好像真如「他」所說，不打算管他的事了，任他自生自滅。

    「幫幫我……拜托……」

    腦海里依然沒動靜，胖子又一次快要找到他的位置了，滿臉的橫rou猙獰著，嘴里還不停地罵罵咧咧，翻來覆去說一定要讓何禾好看。

    何禾幾乎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