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寫檢討
何經年出去送人的這會,何禾已經吃完了影子帶來的南瓜紅棗小米粥,空無一物的胃終于有了點東西,連身體都覺得更有力量了。 滿血復活的人兒不滿足于在床上坐著,趴在窗戶前看著何經年在原地抽完了那根煙,正緩緩地往回走。 雖然隔了很遠,總覺得年叔心情很差,也許是覺得沒人注意他了,年叔的步伐沒了一直的穩健,漫不經心地踢著腳下的地面,抬手捋了捋頭發后停了下來,又點上了一支煙抽著往回走,一會就隱在樹叢中不見了。 何禾側過臉,影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在他旁邊,正用著比他還要擔憂的眼睛看著下面小花園的方向。 “影子哥哥,我叔他怎么了?” 他不明就里,只能問可能的知情人,而對方似乎也不太清楚,一陣蹙眉思索后搖了搖頭。 說起來,影子確實不太清楚,就算他平時24小時的跟在主人身邊,也不能完全知道主人的想法,更何況現在近半個月沒有聯系。 只從電視的新聞報道上看,這次大選的結果應該并沒有對何家在中央的地位有什么影響,人員雖然稍微有些變動,幾個屬于國家命脈的領域依然握在手里,究竟有什么值得讓主人愁成這樣影子也實在猜不透。 何經年煩躁的事情他們的確都想不到,何家主家的男子滿了三十必須要開始考慮婚姻問題,老頭子昨晚叫他回去吃飯,順便安排了一場相親。 說好聽點叫相親,說難聽點只是通知他一聲,如果沒有意外那就是自己未來的妻子,畢竟政治婚姻,由不得誰去選擇。 對方是最近這幾年何家一路扶植扶,職位扶搖而上的某個官員的meimei,這會顯然是想用點別的手段把人栓牢在自己的船上。 何經年在家里看到了這對兄妹,女孩子也算是溫婉嬌弱的類型,但何經年卻覺得嬌弱的太過,打一巴掌估計會哭上很久,無端讓他想起了怎么玩都不會壞的影子。 可惜那個女孩,居然接受不了何家養奴隸的傳統,明里暗里的表達著想結婚以后把影子從他身邊調開的意思,這就多少有點不識抬舉,何經年雖然臉面上不表露分毫,心里卻已經非常不高興了。 何家自從有這個傳統開始,就把“善用家奴”寫進了家訓,雖然是有個奴隸的身份,卻更是主人們的左右手,同樣都是用來控制他人的產物,兩個人半斤八兩,哪有什么資格讓影子離開,實在是太拎不清。 再說自十八歲成人,影子就一直陪在他身邊,把命都交給他了,這重要性怎么會是一個女人可以比的。 回住院部的路有挺長一截,可走到頭他也沒想出個子丑寅卯來,他不想娶這種不知好歹的女人,卻也還不知道怎么和他家老爺子說這事,一個處理不慎估計還會牽扯到影子,得不償失。 “叔~你快上來啦~” 頭頂上是何禾活力四射的叫喊,從四樓往下都聽的清清楚楚,何經年捂住了臉,這么大聲的喊,他有點擔心別的病人家屬會出來揍人。 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何經年大步走進了病房。 保溫桶敞開著,里面還有大半的粥。 “你就吃這么一點?” 上來就是橫眉冷眼的挑刺,何禾不高興地撇了撇嘴,剛剛的脆弱估計是自己的錯覺,年叔今天兇的要死好嗎! “我……給你留的,你還這么兇……” 何經年覺得自己只是看到何禾吃的太少有點擔心,兇?他什么時候兇了?他費解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因為有些胡茬所以顯得比較兇么? “好吧,好吧,謝謝苗苗,小叔很感動?!?/br> 他費勁提起嘴角給何禾笑了一下,看向了旁邊又跪下了的影子,眉頭又鼓了。 “你吃飯了么?” 影子沒有反應過來是在叫他,或者說他根本沒想過主人會關心他吃沒吃飯,所以連個頭也沒抬。 沾染了些塵土的皮鞋移到了他的面前,主人的聲音同時在他耳邊炸響。 “問你話呢?敢不回了?!?/br> 他這才惶恐的抬頭,看向他的主人。 “奴隸錯了,是奴隸不知道您是在和奴隸說話,奴隸……還沒有吃飯……” 背后的手往胳膊上用力捏了捏,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準備應對主人隨時可能降下來的耳光或者踢踹。 “沒吃就起來一起吃,跪了半天了還沒跪夠?” 說話的人神色如常,聽這話的人倒是神色各異。 能從何經年嘴里聽到他對影子說這種話,大概除非保溫桶里放的是毒藥。 就算是毒藥,何禾是也見鬼一般打量著何經年,深深地懷疑他叔是被人給掉包了,剛剛也沒發生什么魂穿的契機,這人怎么就突然變這樣了? 那桶粥自然不會變成毒藥。 影子更是驚訝,自己竟然沒有因不回話被懲罰,這太奇怪了,更奇怪的是,主人還要他起來和自己一起吃飯…… 這是他從未享受過的待遇,哪怕只是一碗簡單的小米粥。 “那……奴隸……去……刷一下碗,您先吃……馬上就好?!?/br> 主人明明拿的是保溫桶,卻像是手里拿了一根鞭子,緊張的影子話都說不好了,起來急忙有些踉蹌的拿了何禾少爺用過的碗勺往外跑。 至于么? 何經年無語的看著他逃離的背影。 “叔……你怎么突然轉性啦?” 過了好一會,何禾才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湊上去好奇的問。 他跟著他叔生活這么久,他叔是怎么對影子的他可是太清楚了,就算是最溫和的時候也沒見過這樣的。 犯錯了不被罰,還能跟主人一起吃飯,就這兩個事情就已經太顛覆他的認知了,他雖然不覺得這段時間影子有什么過,但也沒看出來有什么功足夠讓他叔如此對待。 “就你話多?!?/br> 何經年一把將何禾湊過來的腦袋推遠了些,自己也有點奇怪自己為什么突然說這話,雖然說這話主要是因為他想到自己在飛機上已經吃過了,剩了這么多的粥,不吃完也不好…… 對,就是這么一回事。 “……” 何禾怎么覺得自己的待遇即將和影子哥哥對換了呢,這冷言冷語的,都成了他的了。 “主人,奴隸回來了?!?/br> 影子出去了一趟,也重新變得處事不驚的淡定,但這種淡定卻只維持了不到一分鐘就有些破功了。 他的主人伸出了手,沒猜錯的話,是想要他手里的碗。 “看什么啊,把碗給我?!?/br> 何經年有點不耐煩,再不吃一會全涼完,就算現在這天也不是很冷,涼了也不好吃了啊。 “奴隸……自己……” 來字沒說出口,影子就忍不住繳碗投降了。 這點粥喝的那叫一個別扭,這個病房本來就沒有第二個椅子可以讓人坐著,坐床上吃那肯定不合適,影子端著碗四處看了一圈,最后窘迫地蹲在何經年旁邊以極快的速度把粥給喝了。 何經年裝模作樣喝了一點,剩下的全部進了影子的胃里。 吃完了飯,兩個人的重心徹底轉到了何禾身上。 何禾的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何經年當即拍板帶他出院回家繼續休養,影子跑去辦了出院手續,轉手就交到了何經年的手上。 只見何經年盯著那張紙看了片刻,出院小結能更直觀和專業的還原昨晚的情況,看得何經年瞬間多云轉陰,甚至有伴隨著雷暴大風天氣的可能。 何禾不怕死的湊上去看,看到上面描述中萬分危急的情況,不可思議到忘了閉上自己張大的嘴,他以為昨天晚上只是睡過去了,結果竟然是因為休克暈過去了,他本人對此沒有一丁點記憶,只記得自己吃飯吃了一半有點胃不舒服,出去找地方吐了。 “休克,酒精中毒,腸胃炎?!?/br> 小結中的重點詞語被一個個輕聲念了出來,乍一聽還有點溫柔,對兩個犯了錯的人(主要是何禾)來說,就很可怕了。 年叔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叔……我錯了……” 影子煞白了臉,他昨天刻意隱去了喝酒的事,但是他忘了出院小結的存在,當下再去解釋只是火上澆油。 “為什么喝酒?” 何禾坐回床上,頂著何經年的視線,摳弄著手指不說話。 “何禾少爺的同事給他送行,可能是年輕人不懂事,帶著喝了一點……” 關鍵時候,影子毅然決然挺身而出,替何禾說好話。 “這次何禾少爺知道厲害,以后肯定不會這樣喝酒了?!?/br> 夠兄弟! 何禾彎了彎嘴角,給影子點了個贊,又成了一貫嬉皮笑臉的模樣。 “是的是的,叔~你就饒了我吧,我就是被那群小……額,嗯,同事蠱惑了,我保證下次再也不這樣了?!?/br> 這兩年大學,跟著宿舍的那幾個好的沒學著,倒是學了一嘴何經年不喜的腌臜話,雖然沒說全乎了,還是被影子趕緊給拽住了。 再次點贊! 何經年轉了個方向,左手拄在椅背上斜斜地靠著,右手把住院小結蓋在正擠眉弄眼的何禾頭上。 “三千字檢討?!?/br> 何禾心里一喜,這玩意不張口就來嘛,先描述一下前因后果,再找度娘要點飲酒的危害,然后結合實際情況說說自己的感悟,一定要體現出自己的悔意,然后大徹大悟,來一番語言誠懇的保證。 何經年看到他的表情,嘴角撇出了點冷笑來,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 “什么時候寫到我滿意,什么時候你再出家門,我讓影子陪你一起寫?!?/br> 影子呆了,他什么時候寫過檢討這種東西? 主人的懲罰大多都是難捱的疼痛,見血也不在少數,但從未有過檢討。 上學的時候他品學兼優,是老師眼里的模范生,自然也是不會犯錯的。 所以不論是在他人生的哪個階段和檢討都是聯系不到一起去的。 “是,主人?!?/br> 不理解不耽誤影子執行主人的命令,而何禾卻一點點垮下了臉,相當不情愿的答應了。 滿意這個詞太靈性,標準全在別人的手里…… 說來說去還是變相的要禁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