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番外：

    “師兄，救我——！”

    靈蝶化為一陣金光碎去，沈崔纓卻久久不能回神，他腦袋里嗡嗡的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等他跌跌撞撞的來到靈蝶的另一端時，他只看見了遍地的血，深深的侵進土壤里顏色已經發黑了。

    夜色冰涼，風吹雨打，枯枝敗葉落了一地，雨水嘩啦啦的落下來，沈崔纓被淋了個渾身濕透，他臉色慘白的像個鬼，莽撞的往山上沖，低矮的灌木叢瘋狂地搖晃著猶如猙獰嘶啞的野獸，發出陣陣古怪的聲響，仿佛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

    等到了上面的時候他的衣服下擺已經被弄臟了，雨水混合著血水將淺色的下擺染成了深色，沈崔纓聞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

    正前方背對著站著一個熟悉的白衣人，是衛辭，他舉著一把傘站在這茫茫大雨中。

    沈崔纓慌亂的心仿佛得到了救贖，他有些無措的想，既然師尊已經來了，那姜吟是不是安全了.......

    “師尊”他輕輕的喊道，想要問下師弟怎么樣了，卻陡然看見地面上還趴著一個斷裂的扭曲的人影，像是被砍了很多劍但又砍不死一樣，他不停的流著血，但肢體卻又在重組，像是一堆重新組合在一起的爛泥。

    那個人瘋子似的呢喃著，“龍珠呢.......怎么找不到龍珠呢？我馬上就要化龍了，怎么可以沒有龍珠呢.......一定是被誰給偷了！是誰！”

    沈崔纓心中突然生出一種不好的感覺，他顫抖著聲音詢問道，“師尊，姜吟呢，就算是rou身被毀，也總該有個........”神魂吧。

    “沒有?！鄙硢”涞穆曇?，帶著微微的頓澀感，像是忍耐著極大的情緒才說出來的一樣，衛辭閉著眼睛，從喉嚨里艱難的突出幾個字。

    “沒有，什么都沒有?！?/br>
    他來的更早，可姜吟已經慘死，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神魂，哪怕他用盡了一切力量去感知，也只得到了一片空蕩蕩的劍冢。

    找不到神魂，就無法復生。

    沈崔纓白著臉往后退，只覺得仿佛有人拿著鑼鼓在在他耳邊轟鳴，一時間竟然聽不清楚對方在說什么，難以置信似的喃喃道，“怎么會呢，我才不信呢.......我還給他買了糖葫蘆呢，他還沒吃就........”

    他試著感應了一下劍冢，果然一片寂寥，連衛辭都沒有找到，他又哪里能感應到呢。

    沈崔纓臉色蒼白，迷惘失神的眼里顯出內心極度的哀痛，他搖搖欲墜的走過去，只看見一地的碎骨，幾片銀色的鱗片躺在血水里，地上滿是掙扎的痕跡和劍痕。

    他赤紅著眼跪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將骨頭收集在一起，卻連一具完整的骨架都拼不起來，他心中陡然一股怒火，猛地起身揪住地上那個瘋子的衣領，“是你！是你害了他是不是！你就是為了提升修為害了我的姜吟！”

    樓青渾身都是濕的，頭發披散下來遮擋住他的大半張臉，他像是好不容易從幻想中清醒過來一樣盯著沈崔纓瞧了一眼，然后癲狂的笑了起來，“是你啊，沈崔纓，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嗎？我說沈師兄找你有點事，然后他就乖乖過來了，哈哈哈......”

    “沈崔纓，你們師兄弟感情真好，他好聽你的話??！”樓青被衣領勒的喘不過氣來，即使是這樣他也不放過一絲一毫刺痛對方的機會，他要讓所有人一起痛苦，“沈崔纓，沈師兄，你為什么要這么看著我，是你害了他??！”

    “要不是聽到你的名字，他也不會跟過來，你知道他是在怎么死的嗎？被我一刀一刀的劃開肚子，清醒著被我吃了個干凈，龍的rou體，果然是大補，哈哈哈........啊——！”

    “啊啊啊啊——！”

    樓青看著刺穿胸口的劍痛苦的掙扎著，他一邊猙獰的笑一邊吐血，“哈哈哈，你是殺不死我的，我已經是半龍了，哈哈哈哈，我會擁有不老不死之身！”

    沈崔纓眼里布滿了血絲，他一劍捅進了樓青的胸口，然后像是瘋了一樣又狠狠的捅了一劍，血水濺到了他的眼睛里，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死死的睜大眼睛盯著地上血rou模糊的人，手臂青筋暴起狠狠的用劍刺穿對方的身體。

    “是你殺了他！是你殺了他，我要殺了你！你傷了他幾劍我全部還給你！去死吧！”

    可是無論他刺多少劍都沒有用，因為樓青不管傷的有多重，哪怕肚子已經血rou泥濘了仍然會重新長出新rou，砍斷他的手會重新長出來，割破他的喉嚨也會重新愈合，就像是一個殺不死的怪物，沈崔纓看著他又恢復如初的四肢，雙眼怨恨的泣血，“憑什么你這種人都能長命百歲，憑什么我的阿吟小小年紀就要遭受如此痛苦，我真恨不得吃了你的血扒了你的皮，讓你也體會一下他的痛苦........”

    樓青滿臉都是丑陋的劍痕，又在一點點的愈合變淡，然后又被割除血淋淋的傷疤，他笑的得意又囂張，“可惜啊可惜啊，我就是死不了，你們能拿我怎樣？”

    突然一陣清冷的涼意飄來，他看見一片白色的衣角停在了他的面前，如坐云端的白衣仙人眼眸沉沉的看著他，陰翳的瞳孔里是逐漸擴散變深的墨色，仿佛一潭深淵，讓人如墜冰窖般的寒冷。

    樓青收斂了笑意，下意識地后退。

    “你說的對，我們確實殺不死你，但卻可以讓你生不如死?！北鶝龅氖终铺Я似饋?，樓青看見一條條紅色的扭曲的線蟲鉆進了他的身體，他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惡心的蛆蟲一般的東西一點點的爬進他的身體里。

    “啊啊啊啊，這是什么東西，快給我拿開！”樓青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血rou被啃食，仿佛又無數只小螞蟻在他的身體里面嘶咬一般，他痛苦的扭動著，“你們是殺不死我的......”

    “知道嗎？這些小蟲子會鉆進去吞噬你的血rou，然后你的rou會重新長出來，然后又被吞吃，漸漸的，你愈合的速度會越來越慢，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身體上的rou被啃光露出陰森森的白骨，最后面成一具骨頭架子，這些蟲在陽光下會瘋狂的繁殖增長，然后你躲進暗無天日的洞xue里，最后你會像只腐爛的臭蟲一樣，一輩子活在人們厭惡的眼光下，周而復始.....”

    “現在這樣，你還會覺得不死是一件好事嗎？”衛辭道，“我痛得心如刀割，又怎會讓你輕松快活?！?/br>
    “啊——！”樓青發出一聲凄厲的叫喊。

    雨不知何時起停了。

    滴答滴答的從樹枝上滴著水珠，地上流著一些小水洼。

    夜色深沉，冷月高懸，凜冽的寒風又吹了起來從樹梢上呼嘯而過，幢幢樹影瑟瑟的搖晃著，偶爾一只鳥哀轉久絕的叫著飛過，半輪月亮高高地懸掛在蒼穹之上，撒落了一地的銀霜，黑色的潮濕的泥土上透著一股子涼意。

    白晃晃的月光偶爾閃過，照亮了一個血rou模糊的人影.......

    真真是應了那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