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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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德輝迷迷糊糊地睜眼,發現自己躺在馬車里。 “終于醒了?凈會偷懶,到了軍營你和德英要一起訓練,爹會定時choucha,尤其是你,德輝?!?/br> 十歲的曹德輝不怎么樂意地撇撇嘴,父親看他這幅混不吝的樣子,一把把他抓了過來。 “——!”曹德輝嚇了一跳,“爹,我保證不偷懶!” 父親沒說話,把他褲腿往上卷,看到還帶著淤青的膝蓋,伸手給他揉了揉,“怎么還沒散?你沒擦藥油么?” ……這是那天曹德輝偷偷給三弟酒喝,然后在祠堂跪了一夜的后果。 “擦藥會疼,反正它會自己散……” 父親嘆了口氣,親手給他揉弄起來,曹德輝說不清是疼還是別的委屈,鼻子越來越酸。 “你啊,犯了錯還給爹撒脾氣?!?/br> 曹德輝到底沒忍住,眼淚掉了下來,他把臉埋在父親的胸膛上,壓抑地啜泣起來。 父親突然低頭親了親他發頂,“別動,正兒,讓爹抱一抱?!?/br> 曹德輝一頓,他不是三弟! 膝蓋上的大手越過大腿,擠進了曹德輝的兩腿之間,他低頭,看見自己已然是成年人的身體。 “爹,我不是三弟——”曹德輝抓住父親的手,試圖掙開。 “嗯?”父親低頭親了親他的臉頰,聲音低啞地輕笑,仿佛情人間的打鬧:“德英?爹知道你想要……” ——他也不是大哥! 曹德輝推開曹鎮,退了幾步,抬頭發現父親懷里坐著赤身裸體的三弟,而三弟神情享受地張開腿,任由父親taonong他勃起的yinjing。 曹德輝張了張嘴,爹的手剛剛還給他揉膝蓋,不能,不應該碰三弟的那里—— 父親把懷里的人壓在地上,那人又變成了大哥,大哥攬上父親的肩膀,雙腿大開,被父親撞得一顛一顛,情動地呻吟。 驚醒。 “校尉,你臉上好多汗,做噩夢了?”旁邊的士兵問。 曹德輝喘著粗氣,緩緩坐起身,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自己身在十人一間的營房,周圍的人陸陸續續的起了床,說話的嘈雜聲把曹德輝拉回了現實。 他深吸一口氣,也準備下床,發現下身一片粘膩。 他很快意識到那是什么,整個人僵住,軍營生活單調乏味,發生這事其實很正常,甚至有人在營房里解決自瀆,一起比時長的也有。 可是,曹德輝比任何時候都要覺得羞恥。 父子交媾,這是luanlun,這是不對的……只是一個夢,對,只是夢而已…… 被兒子惦記的曹鎮,正在徐東平的帳篷里。 洪老板死后,已經過了兩天了。 徐東平的嫌疑解除之后,他身上的鐵扣被解開,帳篷里添置了不少東西,變得稍微像給人居住的了。只是恢復了自由的徐東平整日待在帳篷里,就算曹鎮下命令允許他可以出去走動,他也無動于衷。 徐東平盤腿坐在床上,拿著一柄小刀削木塊,曹鎮進來了也只是抬眼一瞥,沒打招呼也沒有下床的意思。 曹鎮對于徐東平的冷淡早有預料,既然徐東平是清白的,那么他那天所為就是強jian,其實徐東平沒有拿著小刀刺過來他已經很意外了。 徐東平雖然氣憤,某方面上卻看得清楚,他知道自己斗不過曹鎮,所以不會做無用功。他雖然天生畸形,但畢竟不是真的失去了貞潔的女子,哭哭啼啼的那一套他也不會。 曹鎮在椅子上坐下,帶著補償的心態道:“徐先生還有什么需要的,我叫人給你準備?!?/br> 徐東平充耳不聞,事實上他根本不想和曹鎮說半句話。 “之前我懷疑徐先生是突厥間諜,給陛下寫了一封加密信,詢問他的意見,今天我收到回信了?!?/br> 徐東平嗤了一聲,那個小崽子的意見他根本不在乎,他低頭吹走木屑。 “陛下的回復很簡短,全權交與我定奪,不過……里面還有一封江先生為你辯解的信?!?/br> 徐東平的動作一頓,差點削到手指。 “對了,江先生就是晏江,他現在叫江燕了。他寫了有三頁紙吧,把你的出身,性格和生平都簡略提了提,說你不是那種背叛國家的人,其中應該是有什么誤會,希望我仔細徹查?!?/br> 曹鎮看著徐東平整個人好像突然有了生氣一樣,這幅樣子比起剛才的冷淡有趣多了,不過,照他看來,江燕的意思可以概括為徐東平的智謀不足以做間諜罷了。 徐東平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能把晏江的信給我嗎?” “也不是不行,但是請徐先生答應我一件事?!?/br> 徐東平皺眉,狐疑地看他:“什么事?” “徐先生精通暗器,我們邊境的一些防護機關,以及武器的改良,能不能請你作為我們的參謀,給我們提點一下?” 徐東平一愣,似乎沒料到是這種正經的請求,“……可以?!?/br> 曹鎮得到應允,當真從懷里掏了一封信遞給他,“還有,之前的事我很抱歉,是我的過失?!?/br> 徐東平下了地,走過去接信,至于曹鎮的道歉,他當然不會接受。他回到床邊,把信放到床的里面,然后坐下來繼續削木頭。 曹鎮見狀,也不打算惹人嫌,起身準備離開,他突然折回來,“對了,還有一件事。如果徐先生懷了孩子——” 削木頭的小刀迎面飛來,曹鎮微微側過身躲開,他看向怒氣被點燃的徐東平,“要是真有孩子,我會負責?!?/br> “滾!” 曹鎮聳聳肩,彎腰撿起小刀,向渾身帶刺的徐東平走去,好像要還他小刀。 徐東平沒料到的是,曹鎮居然一把把他壓在了床上。他的臉貼著床板,聲音隱約帶了恐懼:“放開我!” “噓,噓……沒事,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說話?!辈苕偘研鞏|平的雙手押在后面,“徐先生是第一次吧?要是懷有身孕,你的身體不比普通女子,若是有什么萬一……” “我他媽不會懷孕!”徐東平惱羞成怒道,“就算有,我把肚子剖了也不會生下你的孩子!” 曹鎮伸手摸到徐東平小腹上,“真不能懷?” 徐東平臉色發白,他怕曹鎮又做些什么出格的事,“真不能……徐笙說過的?!?/br> “徐笙是誰?” “我jiejie,大慶最好的大夫……” 曹鎮松開手,徐東平不敢反抗,拿回小刀縮到床角。 曹鎮沒想過要嚇他,只是這人性情乖張,加上那天強迫了他,想要進行正常的交談更是難上加難。 不過,徐笙這名字好熟悉…… 曹鎮想起,陛下的后宮里,有一個笙貴妃。 “徐先生,你該不會是國舅爺吧?” “……誰要做那小崽子的國舅爺!” “……”曹鎮啼笑皆非,也不計較他對皇帝毫無尊敬之意,“好,是我魯莽,不打擾你了,要是你需要什么,找人給我通報就是?!?/br> 曹鎮剛從帳篷出來,周副將就找來了。 “將軍,突厥的使者已經在鎮子落腳,他們派了人過來,問能不能進京前,來營地拜訪一下?!?/br> “他們打算來軍營做客?”曹鎮問。 “看樣子是的,說給我們準備了一些突厥的禮物?!?/br> “行,讓他們明天晚上過來?!辈苕傸c點頭。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cao練的空地上,有不少人圍在一起叫好吆喝。 曹鎮皺眉,營地不該大聲喧嘩,周副將張望了一下,訝異道:“二公子在跟人摔跤呢?!?/br> 有人注意到曹鎮和周副將,立刻噤聲,并且讓開位置。 人群中讓開了一條道,曹鎮看到他的二兒子背對著他,正把一個士兵壓在地上,膝蓋壓著對方的后背,并且把對方的手押到后面,意氣風發道:“服不服?服不服?” “服服服!二公子饒了我吧!”下面的士兵求饒道。 曹德輝松開手,站起來,沒覺察到周圍已經靜了下來,朝人群喊道:“下一個!誰來?” 周副將咳嗽了一下。 曹德輝一僵,慢慢轉過身來,看到臉色不虞的父親,剛才的活潑勁都沒了,“爹……將軍?!?/br> “校尉,玩得很開心呢?!辈苕傋呓?。 曹德輝傻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威嚴的父親,眼神竟是有點癡。 “所有人,繞營地跑十圈?!辈苕傁铝畹?。 沒人敢有異議,人群散去后,周副將跟在曹鎮后面,有點不忍心,“二公子也在抓間諜上立了功吧,這兩天他還主動早起cao練,好不容易松快一些……“ “周義,他不是孩子,該遵守的要遵守?!?/br> 周副將不依不饒:“二公子這兩天啊,情緒低落,安靜得不得了,應該是洪老板的事刺激到他了,他剛剛難得那么開心……” “周義,你也想去跑圈是吧?” 周副將立刻閉嘴,跟下屬一起跑圈,多丟臉啊。 曹鎮心里微嘆,那晚在紅月酒館,他依稀有記憶,錯把德輝當做了嫡子和三兒子,行為難免失控,這兩天德輝都在躲著他。 這是好事,曹鎮完全沒想過要對二兒子下手,德輝一向機靈,最好裝作什么事也沒發生,過一陣子就該安然揭過。 可是方才二兒子無意中露出來的癡態,讓曹鎮心生預警,德輝這種苗頭必須扼殺。一想到之前兩個兒子爭風吃醋,要是德輝也加入其中,曹鎮光是想象就頭痛不已。 曹鎮沒想到的是,二兒子跑完圈直接跑到了他帳篷里。 “參見將軍!”汗濕的年輕人氣喘吁吁道。 “……有什么事要稟報嗎?校尉?!辈苕偟皖^翻閱信函。 “近來我覺得自己的武功到了突破階段,但遲遲頓悟不了,所以想找爹指導一下……”曹德輝臉色很紅,耳根子也是,不知道是跑完圈的關系還是別的什么。 “校尉?!辈苕偡畔率种械臇|西,抬頭,“今天你在營里喧鬧,跑十圈已經是從輕發落,你不但沒有反省之意,一個校尉還敢請示將軍給你指導——” 曹鎮沒說下去,他看到二兒子仿佛被人抽了一巴掌似的,眼里的失望、難堪堆積在一起,比起當初他告訴他洪老板是突厥間諜時還要……傷心。 曹德輝低頭,聲線都在抖,“是、是屬下逾越,我這就出去?!?/br> 他剛轉身,就聽到父親叫住了他。 “德輝,你是爹的孩子,不要想些有的沒的?!?/br> 曹德輝轉回身來,好像被踩到痛腳,但不肯承認,“……什么‘有的沒的’?我不知道爹在說什么?!?/br> 曹鎮不想多說,這種事情應該干凈利落:“你好自為之?!?/br> 曹德輝笑了,眼里滿是嘲意,“我知道,我不是爹最寵愛的孩子,也不是最被看重的孩子,我什么也不是?!?/br> 曹鎮眉頭蹙起,語氣也冷了下來:“你發什么瘋?” “爹總說我最會偷懶,因為我知道,就算我再怎么努力,爹都不會關注到我?!辈艿螺x邊說邊覺得眼眶發酸,“反正在爹的眼里,我什么都不是?!?/br> “曹德輝!”曹鎮也怒了,“你在胡鬧什么!” 曹德輝咬牙,沒再開口,忍著眼淚,轉身大步走出了帳篷。 曹鎮伸手捂住額頭,長嘆一口氣。 這孩子,怎么自己挖坑給自己跳…… 曹德輝覺得自己快瘋了。 如果說洪jiejie是他念念不忘、池水里嬌嫩好看的荷花,那么父親就像一座無法撼動的大山。這座大山從他有記憶時就一直存在,雖然遙不可及,可是讓他感到安心,并且一直憧憬著。 那天晚上,這座總是堅不可摧的大山稍微崩開了一點口子,讓他窺見了內里。 他該落荒而逃。 可是那個一直被他擺到高處的神只,泄露出一點他觸碰得到的七情六欲,讓他措手不及的同時,竟做不到干脆的拔腿就走。 他很清楚,他應該遠離。 父親那曖昧的語調和舉動,比洪jiejie的笑顏、還有那潔白的胸脯還要威力巨大。他感到自己內里的某種東西被連根拔起,崩裂了,四散而開,而另一種他從未想過的奇妙感覺迅速占領了他的理智和身體。 亂了情,又生了欲。 不論大哥和三弟是否真的和父親有超越界限的關系,曹德輝確認,他想要父親。 不對,不要想了,他不能—— 那是他的親生父親,娘親的丈夫,是一家之主,是他一直尊敬的人! 可是……他想要父親再次用那種力度抱著他,要是再來一次,他不會抗拒那伸到他下身的大手,他甚至會主動祈求—— 不要想了! 他停下了腳步,否定自己的同時,莫名的不甘和逆反從心底滋生。 大哥和三弟或許已經找到了路子爬上了山,在他們窺得不同風景的時候,而他還停留在底下。 他抬頭,看向那座總是遙不可及的大山,就算是他的親生父親…… ——那又如何? 隔天夜晚,營地比平常熱鬧。 邊境的夏夜干爽清涼,招待突厥使者的地方干脆設在了帳篷外面的空地,曹鎮盤腿坐在主座上,興致缺缺地吃著矮桌上的炒花生。 突厥人拜訪軍營的人數被限定為三個,主要都是周副將招待他們,或許是邊境的間諜都被拔除得干干凈凈,突厥人的笑容看起來有點勉強。 火頭軍準備的晚餐比平常豐盛,曹鎮瞥了眼坐在周副將旁邊的二兒子,看來還吃得挺歡的。原本校尉不應該上席,只是突厥人之前計劃過綁架德輝,于是他干脆把德輝安排進席位,坐在神色各異的突厥人對面。 “既然三殿下和曹將軍的兒子結為夫妻,我們大殿下也算是大舅子了,他特意遣我過來,給他弟弟送些家鄉的用品,當然,也是為了拜訪將軍……” 坐在左邊的突厥使者向曹鎮舉杯,表達親近之意。 曹鎮淡淡地點點頭,以茶代酒喝了一口。 這人看來是大皇子的人,那么中間那個…… 中間的突厥人面色不忿,打斷了同伴的話:“據傳曹將軍是大慶第一強者,正好,我今天帶來了突厥的勇者,將軍要不要和他比一下?也算是為這次宴請助興?!?/br> 坐在右邊的突厥勇者滿臉胡腮,眼如銅鈴,身體的確強壯,渾身肌rou鼓脹飽滿。 “阿史那!”代表大皇子的突厥使者扯了扯同伴,焦急之下說了幾句突厥語,似乎要阻止他。 曹鎮當然不會跟一個突厥蠻子比試,可要是拒絕了吧,又會落得膽小的名聲。周副將正要找借口替將軍回絕,沒想到二公子比他更快: “既然你們的皇子嫁進了我們曹家,那將軍的輩分和突厥皇子是不一樣的,既然要和將軍比,怎么說也要來個差不多身份的吧?我們將軍可是很忙的,不是從街上隨便拉來一個人就能和他比試的?!?/br> 曹鎮是蘇維的公公,要來個同等身份的,不就是突厥王嗎? 叫做阿史那的突厥使者咬牙,被這詭辯氣得急抽氣,“圖卡不是隨便拉來的人,他是我們突厥的最強者——” “阿史那,你閉嘴!”代表大皇子的使者搶過話頭,轉頭對曹鎮道:“將軍,他不是那個意思——” 曹德輝站起身來,抹了抹吃得滿是油光的嘴,“既然你們閑著沒事做硬要較量,行吧,我來?!?/br> 周副將愕然地張了張嘴,回頭看向曹鎮,曹鎮點點頭,“行,既然是二皇子送來的禮物,我們也不好掃興。曹校尉剛好有空,就讓他和你們的勇者比一比,助助興?!?/br> 阿史那頓住,曹鎮知道他是二皇子的人?而且圖卡要是贏了曹德輝,沒什么好高興的,要是輸了,就更加丟臉。 兩個結果都不討好,阿史那攥緊拳頭,旁邊的圖卡站起身來,虎視眈眈地盯緊了曹德輝。代表大皇子的使者扶額嘆氣,他管不了。 比武的兩人走到中間,時限為一刻鐘,后背著地的人算輸。 一喊開始,圖卡就沖了過來,曹德輝險險閃身躲過。 曹德輝后悔了,剛剛一昏頭主動答應比武,這突厥人這么大只,沒想到動作那么快! 連續躲開了幾下,曹德輝額頭開始冒汗,圖卡身體靈活,抓住空隙,向曹德輝的臉揮拳—— 周副將驚呼,差點拍案而起,千鈞一發之際,曹德輝抬手格擋,再一彎身,繞到了圖卡背后。 周副將松了口氣,轉身對曹鎮小聲道:“將軍,這突厥人真他娘陰險,明明只要背部著地就能分出勝負,他是要毀了二公子??!” 周副將頓住,他發現曹鎮下頜微微繃緊,目不轉睛地盯著二公子,雖然將軍面上看不太出,周副將還是知道了他其實也在緊張。 曹德輝甩了甩手,小臂發疼,幸好剛才及時卸力,靠,這突厥人怎么力氣這么大啊。 圖卡怎么也傷不到曹德輝,氣得眼睛充血發紅,他大吼一聲,使出全身解數撲過去,曹德輝這次避不開了,胸口被撞到,他喘不過氣來,圖卡陰惻惻地一笑,順勢壓著人倒下去。曹德輝倒地的時候還記得側過身子不讓背部著地,圖卡伸手往曹德輝的臉上抓去—— 圖卡的手肘一麻,停了一瞬,曹德輝抓緊機會,勾住圖卡的脖子,使了巧勁翻身壓上。 “停!”周副將站起身,快步走過去,“校尉,可以了,他背部著地了?!?/br> “圖卡!停手,你輸了!”大皇子的使者也快步走過去。 曹德輝被周副將從圖卡身上拉開,他表情怔愣,似乎還沒從生死一線中回過神來。 周副將心疼道:“校尉,你做得很好,行了行了,回去坐吧?!?/br> “……哦?!辈艿螺x站起身,神情木訥。 圖卡揮開同伴的手,cao著不熟練的大慶話對曹德輝喊道:“你使詐!” 曹德輝回頭,一臉莫名。 大皇子的使者趕緊拉著圖卡道歉,坐在矮桌上的阿史那悶頭喝酒,已經輸了,再胡攪蠻纏也沒什么意義。 宴會結束,突厥人垂頭喪氣地走了,曹鎮走到徐東平的帳篷,發現沒人,問了人之后,在德輝曾經偷溜出去的營地邊緣找到了徐東平。 這里面對樹林,上頭就是皎月,曹鎮看到徐東平靠坐在墻上,邊上還放著一瓶開了封的酒。 曹鎮吩咐旁邊站崗的士兵走遠了一些,他走過去,“剛才謝謝你了?!?/br> 徐東平一頓,沒搭理。 曹鎮在他旁邊坐下,“是九轉鞭吧?據說是你最得心應手的暗器?!?/br> 剛才德輝和圖卡比武,光線昏暗,曹鎮卻留意到了,圖卡抓向德輝的手,被一個小巧的東西打到了。 “……原本的九轉鞭,由最精細的重鐵鑄成?!毙鞏|平說著,從懷里掏出一節木質鞭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竄成一條,曹鎮暗暗驚嘆。 “原來的鞭子,哪里去了?”曹鎮問。 徐東平喝了一口酒,“……送人了,連同我的第六指?!?/br> 他抬眼看向明月,“我跟他說,我以后都不用暗器了?!?/br> “那你剛才……” “之前被你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我才發現放棄自保能力的自己很蠢?!?/br> “那人是江燕嗎?” “江燕?或者晏江,是他沒錯。你想知道什么?”徐東平轉頭看他。 “你要是想說,我自然奉陪?!?/br> 徐東平又喝了一口酒,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小崽子在做皇帝之前,一直是四殿下的玩物?!?/br> 四殿下……之前的四皇子。 “不止是四殿下,四殿下的幕僚,或者說任何人都能……”徐東平停住,沒把話說明,但曹鎮已經猜到了,皇帝曾經是他親哥的禁臠,并且用來招待不同的人。 “后來晏江被四殿下招募,不知怎的,他似乎對小崽子很感興趣,天天向四殿下討要,四殿下惜才,幾乎讓晏江霸占了小崽子。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那兩人居然密謀皇位……你知道十幾年前的那場皇家秋獵嗎?” 曹鎮當時在邊境,但還是知道的,因為這件事轟動了整個大慶:“據說有不明江湖勢力侵入獵場,死了兩個皇子,其中就有四殿下?!?/br> “后來我才知道,那是晏江安排的。而且,四殿下不是被入侵的人殺死的,當時我從圍困的殺手中救下了他和小崽子,回到獵場的帳篷里,大夫給他們包扎好傷口,他們就屏退了其余人。我守在外面,里面兩人正是情意綿綿的時候,方才四殿下給小崽子擋了箭,小崽子抱著人不舍得撒手?!?/br> 徐東平停了片刻,繼續道:“后來……晏江一個人進去了。等我進去的時候,四殿下已經死了,說是殺手的武器了含了毒,過了片刻才毒發??晌抑?,四殿下是被我的暗器殺死的,是那把我送給晏江的袖箭?!?/br> 那把袖箭,徐東平花了兩個月制成,還特意托了徐笙給箭頭喂毒。當時情況混亂,小崽子憤恨地盯著晏江,晏江視而不見,轉身和進來的侍衛、官員們說話。后來……晏江幫著小崽子把四殿下的原班人馬收歸,加上晏江不知和平西王達成了什么協議,小崽子斗過了剩余的皇子,穩穩坐上了皇位。 “……新皇登基后,把晏江抓了起來,把他和幾個男人關在一個房間里,過了好多天,小崽子才準我去看他?!?/br> 昔日驕傲的大才子滿身白液,赤身裸體地趴在地毯上,徐東平驚怒交加,罵皇帝忘恩負義,他沖到皇帝面前,鞭子卷上了皇帝的脖子。 晏江叫停了他。 皇帝微微一笑:“東平,有什么好生氣的?你問問晏江,他后悔幫朕嗎?” 晏江氣若游絲,可是眼神清明,一字一頓道:“……我晏江,從來不做后悔的事?!?/br> 即使被男人輪jian,被喜歡的人羞辱,他也沒后悔過。 徐東平把酒喝得見了底:“……我離開京師前,把我的九節鞭和第六指,一并送給了晏江?!?/br> 曹鎮從徐東平那平淡的話語里默默消化當年發生的事,他問:“你還想回京師嗎?” “嗯?!毙鞏|平應了一聲,他拿起粗制濫造的九節鞭,默默收緊,“我原本以為可以放棄的東西,再次握在手里時,才發現根本放不下?!?/br> 突然有腳步聲傳來,周副將焦急的聲音響起:“將軍——!二公子昏倒了!” 營房。 曹鎮趕到的時候,曹德輝已經昏睡過去,曹鎮看到他嘴邊的血跡,轉頭問旁邊的軍醫:“他怎么了?” 軍醫答道:“回將軍,二公子沒什么大礙,胸口的積血已經吐出,靜養一周就好?!?/br> 曹鎮松了口氣。 軍醫收拾東西離開,同營房的士兵試探地開口:“將軍,剛才二公子昏過去前,還說了一句話?!?/br> 曹鎮和周副將看過去,那幾個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最開始說話的人繼續道:“二公子說,他剛才沒給將軍丟臉吧?!?/br> 曹鎮一愣,垂眼看向睡得安安分分的二兒子。 曹鎮走出營房后,周副將跟在后面,“將軍,你就不能稱贊一下二公子嗎?要是我的不孝子那么長進,我都要哭著給列祖列宗上香了……” “周義,你給我閉嘴?!辈苕傄а赖?。 回到自己的帳篷里,曹鎮心煩氣躁地來回走動。好,好,真是長進,就是沒用在正途上,專門往他心口鉆洞呢。 曹鎮停了下來,他突然意識到,德輝這混小子,不但自己給自己挖坑,其實也給親爹挖了坑。 翌日,曹德輝醒來,發現營房里面的人都對他殷勤得不得了,而且都正兒八經地叫他“校尉”,沒人戲稱他為二公子了。 昨晚他主動跟突厥勇者比武,給自己人掙了面子,不少人都發自內心尊敬他。曹德輝撓了撓臉,雖然他本意不是這個,但也算是意外之喜? 吃的有人端過來,連衣服也有人洗,曹德輝躺在床上舒坦得不得了。到了傍晚,有數人進了營房,直接走過來收拾曹德輝的用品。 曹德輝從床上爬起來,奇道:“怎么了?你們動我東西干嘛?” “???校尉不知道嗎,將軍說了,你受了傷要靜養,他在自己帳篷里給你另外支了一張床,讓你過去睡呢?!?/br> “……什么?”曹德輝沒反應過來。 同營房的人發出善意的起哄聲,他們知道二公子老想在將軍面前證明自己,現在將軍主動表達親近之意,這是好事。 曹德輝回過神來,整張臉都紅了,“爹他,不是,將軍怎么那么突然……” 爹這一舉動意味著什么,曹德輝哪里不清楚? “校尉,開心成這樣???”有人打趣道。 “滾蛋!”曹德輝罵了回去,他下了床,喃喃道:“我先洗個澡……” 收拾妥當,曹德輝進了父親的帳篷,發現里面沒人,越過辦事的桌椅和屏風,他看到了將軍的大床,床尾的位置,隔了幾步,靠近帳篷邊緣,是一張臨時支起的小床,上面已經鋪好了被子。 曹德輝坐到小床上,安靜乖巧地等著,外面的天越黑,他心跳得越快。 ……爹怎么還沒回來? 他算是體會到,洞房花燭夜時,只能在新房默默等待的新娘子的心情了。 盼新郎來,又怕新郎來了之后,將要發生的事。 外面有腳步聲接近,曹德輝猛地抬頭,看到父親掀開門簾,進了帳篷。 曹德輝訥訥地張了張嘴,想要叫一聲“爹”,才發現自己口干得不得了,只是出了幾聲氣音。 曹鎮走到自己的床邊,脫了外衣,轉頭看見二兒子臉蛋通紅,渾身僵直的樣子,不由得輕笑一聲。 曹德輝腦子嗡的一下,心尖仿佛被人提捏起來,他以前怎么沒發覺,爹笑起來真好看…… 曹鎮脫剩貼身的里衣,坐到床邊,從被子里拿出一個小盒。 曹德輝認了出來,那是營地配給的脂膏,邊境氣候干燥,特別是冬天,時有士兵皮膚干裂的狀況發生,所以脂膏幾乎人人都有。 他看著父親曲起手指扣了扣小盒,一臉平靜地吩咐:“去把燭火熄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