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月
合同啟動的時間很快,匆匆與外公外婆道別后,云來用一只洗到發白的背包裝上自己常用的物件就坐著魏理的車啟程去往A市。 第一次出遠門,還是剛上初中的時候,云來和村里同齡的小伙伴在村長的陪伴下,背著比人還寬的書包,坐著一天只有兩趟的大巴車,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上搖搖晃晃好幾個小時才能到縣城,每趟下來云來都要吐得七葷八素,好在初中起他就住校,一個星期只用遭兩次罪。 魏理雖然只是晏家的管家,出門辦事為不丟晏家顏面,配得還是高級轎車。比起混雜著機油味,人身上的汗臭味,各路不知名氣味的大巴車可是舒坦多了。云來抱著舊書包縮在靠近車門的位置,繃著背脊輕輕靠在舒適的椅背上,讓自己占的空間盡量小一點。 臨行前,外婆特地拿出兩套給他新買的衣裳鞋子,一套讓他出發就穿上,一套給他裝包里換洗。老人家認不得什么牌子不牌子的東西,她就聽同村的人說現在的小孩子都喜歡什么運動品牌,青春期的孩子面子重,她怕云來不好意思和她講,擔心他進了大城市讀書融入不了同學里,跟著進城的時候央求同行的人帶她去這品牌店里買。 外婆不明白這些衣服明明和她在集市上買的差不多,加了個標記就貴這么多。但她還是一咬牙一跺腳,挑了兩套云來的尺碼。她的孫孫可是大學生了,是要置辦好一點的衣裳,才襯得上他。當然,她是沒告訴云來花了多少錢,只說是在集市上看著打折就買了,不然云來又會心疼錢拼命打工。 即使穿著最新的衣裳,云來坐在魏理的車上還是難以克制的忐忑,怕自己鞋底的灰用臟看上去就很貴的地毯。 從C縣到A城,沒有直達的飛機,他們需要駕車到高鐵站,再至機場,中途換乘一次才能抵達。 長到18歲天不怕地不怕的云來,慶幸自己第一次沒有暈車,沒有丟臉的吐在魏理的車上,幾個小時的車程后迷迷糊糊地跟著上了從未坐過的高鐵,看著無數風景急速閃過,云來帶著愁緒呆呆望著窗邊。 直到坐在飛機頭等艙位置上,飛機滑入云層時,他才回了神,他是真的走出了村,離開了那個住了18年的地方,要獨自去面對自己的未來,對外公外婆的思念中參入一絲難以名狀的興奮。 云來,魏理抵達A城已是深夜,給云來安排好住宿后囑咐他早些休息,明天早上開始會有各科的老師上門教學,讓從多方面學習成為晏辭。 第二天一早,不用魏理喊,云來從初中就養成的好生物鐘就讓他按時醒來,洗漱好后下樓在屋里坐得規規矩矩的等魏理喊自己。 “第一課,晏辭少爺身著的衣物不是專人定制的就是X國品牌,你身上這套馬上換下來,換上這套?!蔽豪硖掳褪疽馍砗蟮呐畟虬岩路唤o云來?!皳Q下來的這套昨天穿了一天趕路也可以不要了,你去幫少爺換衣服?!?/br> 女傭恭敬地把新衣服放在穿上,作勢要幫云來脫上衣,遭到云來的拒絕。 “為什么!這是我的衣服,憑什么要丟掉?!痹苼碜龀龇纻涞淖藨B,不準女傭靠近自己。衣服只穿了一次,他沒有出汗沒有弄臟。在云來的認知里衣服沒壞前都可以穿,小了可以用來改改當抹布,破了補一補又是新衣。況且是外婆專門趕集買給他的。 面對微怒的云來,魏理的表情依舊沒有波動,耐心的說道:“這是合作的要求不是嗎?你要成為晏辭少爺,就要學他的方方面面,從頭發絲到腳趾都必須像他,是他。會讓任何人起疑,不該存在于他身上的東西就不能出現?!?/br> “不行!我只答應了要變成晏辭,但可沒有答應要丟棄屬于的我東西,”云來狠狠瞪著魏理,眼里滿是戒備,“除了我帶來的東西不能丟外,其他的我可以照做?!?/br> 魏理倒是沒料到云來會想到這一層,想到如果云來過激反抗,或者藏了逆反心,不能完全拿住他的念想,后來的路很難走。為了安撫云來,魏理選退一步:“行,那這樣,你現在這身衣服和帶來的東西全交放我房間的柜子保管。如果你有離開的那天,全數返還給你?!?/br> 見魏理讓步,云來放松了架勢,“那你們先出去……我可以自己換衣服,我不喜歡換衣服的時候有人看著?!?/br> 魏理一挑眉,不置可否,也不動作。 “我……我會穿,真不用幫忙?!痹苼砉V弊?,攥著衣角,死活不肯立刻換衣服。 僵持了一會,魏理還是帶著女傭出門等候。 門被合上后,云來松了口氣,緩慢脫下短袖,長褲,側頭就能對上穿衣鏡中的自己。 鏡中的少年身形纖細卻不單薄,皮膚被曬得微黑,小臂因為長期干活滿是有力卻不膨大的結實肌rou,小腹上也附著層薄薄的肌rou。唯一與這健康的少年體型不協調的是云來胸前一對大水蜜桃似的乳rou。 他的兩性器官發育的非常完整,特別是女性器官,隨著青春期的到來,他的胸漸漸發育,他也會每月來月經,很早之前的檢查被告知他的zigong也發育良好有生育的功能。 云來平時最擔心的就是和旁人親近,生怕被發現自己不同尋常的身體,胸部發育后總是含著胸走路,來事時偷偷跑進廁所替換外婆買的衛生巾。 重新束緊了胸,穿上魏理安排的衣服,把外婆買的衣服疊整齊仔細放入背包里,做好一切后,云來拉開了房門。 看到穿好衣服的云來第一眼,魏理心底就感嘆真的太像了。有衣服幫襯著的云來,簡直和晏辭一模一樣。 “很好,再帶你去剪個頭發,從外形來看,你很像晏辭少爺了。接下來,你需要學習晏辭少爺以往學習過的禮儀、樂器、繪畫等課程。我們的時間不多,僅有一個月的時間,希望你能專心致志的學?!?/br> 此后,云來從頭到腳都被包裝成了晏辭模樣。就連他的皮膚比晏辭黑點,魏理都沒有遺漏,日日讓女傭給他做護膚,洗澡的時候要讓云來泡能美白的藥水里。 比起白天要學習的各項專長技能,更讓云來痛苦的是學習晏辭的一舉一動,微表情。 晚飯后,魏理就開始給云來放晏辭從小到大的音頻視頻觀看,從一個邁步到說話語速,再到不同情緒時的微表情。 半個多月魔鬼式填鴨培訓下來,除了從小帶大晏辭的魏理能從細微處分別云來和晏辭的區別外,旁人一見云來,皆會認為他就是晏辭。 魏理為驗證效果,帶著快一個月沒出過門的云來去晏家名下的店逛了一遭,一路下來無一人起疑。這天魏理好心給云來放了假,晚上可以不用看視頻了。 用過晚飯的云來只覺身心俱疲,比以前在地里干天活,去林子里掏鳥蛋還累。 這段時間夜夜反復看晏辭從小到成年的視頻,體驗晏辭經歷過的教育,云來心里多少有些酸楚和不甘。明明是一樣的臉,他們的命運截然不同。 他在村里和小伙伴抽著陀螺時,晏辭穿著昂貴的燕尾服在音樂大廳演奏;他在農忙時下地插秧曬谷子時,晏辭正著馬術服在馬場揮灑青春;他在幫著鄰居家牛接生時,晏辭正在跟著名家學畫…… 同一時間線,他們的經歷天差地別。 看到晏辭作為優秀學生代表發言的那天,云來想到那段時間的C縣正經歷著百年難遇的暴雨。倒霉的是外公舊疾加重,藥也被吃完,幾天的大雨堵的人根本出不了門。為了外公不難受,云來不顧外婆的阻攔穿上雨衣,沖進遮天蔽日的雨幕,積水沒過他的腳踝,每走一步都困難重重,他好不容易才敲開村醫務室門,買好藥準備回家。不料就要到家門口時因為看不清腳下的路,腳一打滑整個人狠狠摔到地上,嗆了幾口攙著各種泥土的雨水,沒等他從疼痛中反應過來,給外公的藥也被雨水卷的不見蹤跡。 他自責的回家后,看到他一身淤泥的外婆心疼壞了,死活不準他再出門了。還難受著的外公把云來喊到床邊,用雙手捂著云來被雨水凍得透涼的手,說不怪他,也不準他再冒雨出門了,末了還塞給云來一顆玻璃紙包著的五彩糖。 外公常年吃得藥都苦,外婆就會給外公備上很多糖,小時候云來不懂事,被禁止吃糖的他趁著外婆不注意,常常跑到外公屋里偷糖吃。被外公抓包,就會咧著嘴嘻嘻笑,外公作勢打他,他就把糖塞嘴里樂呵呵的跑掉。長大點的云來就知道,這是要給外公壓苦味的糖,他也不再偷吃。但每次只要他在外面受了委屈,和人打了架回來被外婆訓后,外公都會偷偷給他塞顆糖。 此時躺在晏家柔軟大床上的云來,無比想念外公給他的糖。 只要一塊,就能撫平他心頭所有的不甘、委屈和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