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十分鐘前，黃昏星空港。

    從3年前起，涅柔斯就再也沒面對面見過提摩西。

    實際上這才是正常原始血系兄弟的見面規律，幾年幾年才會面對面的見一次，平時溝通更多是在全息通訊上。

    而對于自己所寵愛的半身幼弟，涅柔斯總是富有更多的寬容。

    盡管這種‘寬容’在他人眼中都讀作滿懷惡意的虎視眈眈。

    涅柔斯賽利安站在地基大廳等待，左邊是一個自閉陰郁的負能量結合體，右邊是一個散發著血腥尸臭的啰嗦大嘴巴，還是循環播放的那種——有那么幾秒鐘，白公爵甚至產生了坐牢一樣的錯覺。

    但現在還不能真的殺了右邊的尤利西斯，涅柔斯需要一個把提摩西從主星勾出來的鉤子，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這次提摩西會答應這次的拍賣會；是死掉的兩個血系兄弟財產中有特殊藏品？

    涅柔斯站在地基大廳的第一分鐘就想過殺了尤利西斯把那些遺產搶過來，但涅柔斯總有一個感覺，如果這樣做，提摩西哪怕真的很想要遺產中的未知收藏品——可能，也許——會因為拿著未知藏品的人自己，而直接放棄這個藏品。

    想到這里，純白賽利安假裝出的微笑中都透了點真情實意。

    ——多少年了都沒變過，會因為鬧脾氣而放棄更喜歡的東西。

    ——明明很想要，又顧前顧后。這樣會失去很多好體感的哦？

    ——糾結的時候眉頭緊緊蹙著，下意識的皺鼻子，嘴唇會抿成一條線，嘴角可愛地下撇。

    ——如果手里還拿著書或者是把玩著喜愛的收藏品，表面上會做出不在意的樣子，實際上手一定會忘記繼續翻書或者把玩，沉浸到自己的小世界里去發脾氣。

    ——10歲的提米呀，真可愛。

    這一秒，涅柔斯的微笑讓阿伊曼和布蘭卡無聲而警惕地往旁邊拉開距離。

    在等待飛船降落的時間里，是回憶拉住了涅柔斯想要殺掉左邊負能量，右邊垃圾堆的感情。

    想殺人。

    提摩西馬上就下來。

    想殺了左右散發著nongnong惡意的蟲族。

    提摩西還有多久。

    啊，還是先殺尤利西斯吧，真的好吵。

    不行，現在殺了，提摩西肯定扭頭就回主權星艦紐文蘭。主權級的星艦遷躍速度非?？?，只需要十幾秒——在不破壞紐文蘭號的前提下把提摩西截下來？

    有點難啊。這樣抓提摩西，紐文蘭號肯定會被打成稀巴爛——

    ……

    ……

    啊，尤利西斯真的很吵。

    提摩西，提摩西——

    忍耐的過程并不愉快，涅柔斯決定想點愉快的東西，不然異能真的要飆出來了。

    那么多年沒有面對面見面——涅柔斯的溫柔假面笑突然頓了頓，他想到自己任性弟弟的狗脾氣，是絕對不會主動找‘涅柔斯·賽利安’任何人物投影情報來看。

    提摩西還記得我的長相嗎？——這個疑問在涅柔斯心里一閃而過。

    雖然他們長得有七分相似，可對比起來，第一眼觀察到的肯定是頭發，眼睛，皮膚的色值相差。

    而原始蟲族普遍來說都是很自我的家伙，他們除了自身以外，幾乎不會主動去關注其他血系兄弟的樣貌問題?！劣谛畔⑺?？噢，一聞到就很討厭并且馬上產生殺欲的信息素；沒跑啦，肯定是我的血系兄弟！

    就好比剛剛登陸的布蘭卡。

    由于布蘭卡的異能特殊性，他的蟲侍和整個隊伍都散發著屬于‘布蘭卡·伊斯帕諾拉’的信息素味道，就好像整個百人隊伍，只有‘布蘭卡·伊斯帕諾拉’是生命體；涅柔斯沒有在布蘭卡身后的蟲侍身上聞到任何活物的味道。

    如果不是金發紅瞳的雄蟲走在蟲侍最前方，衣著打扮更為華貴，涅柔斯可能還不一定馬上認出這個金發蟲族就是伊斯帕諾拉公爵。

    但‘提摩西不記得我長相’這個念頭，涅柔斯只想了一秒鐘就拋之腦后。

    涅柔斯就是有種自信——這種自信在小提摩西第一次對他妥協時而生——他的弟弟了解他，理解他，并且愿意認同他；在這種秩序顛倒，浮華夸張的無倫理舊時代中，能有個理解自己，并且地位相同的存在非常難得。

    最讓涅柔斯快樂的是，提摩西比這種存在更加稀少，具備唯一性，他就是從自己身上分出去的另外一半——原本他們就該是同一個存在。

    就算后面他們單方面的鬧出了不愉快，涅柔斯其實也不擔心無法和好。

    涅柔斯要比提摩西年長超過二十歲，在他一覺，二覺的年代，見識過更多年長的血系兄弟。

    見識過不夜星更混亂的權利分割戰，也見識過更多血系兄弟的相互背叛，敵視，互相狩獵，互相喰食。

    阿伊曼·尤利西斯喜歡狩獵血系兄弟的習慣就是上一個時代里，原始血系兄弟留下的‘陋習’。

    在提摩西被解凍喚醒前的不夜星，那時的純血還不是星球的實際掌權者，連代表純血氏族的至高會議都沒有建立起來——在那時，主星是原始蟲族角逐權力與殺戮欲望的游樂場。

    當時的原始血系蟲族存活并保持‘理智’的超過20位，并且每一位都充滿了扭曲的好勝心。

    可想而知，20位以上的大貴族以不夜星為權力戰場肆意玩耍，開啟殺戮戰，半血蟲族每月死傷超過數億，全都是作為政治角逐中的戰力犧牲品。

    大貴族親自上場顯得掉價，那么承受大貴族憤怒與惡意的就只有屬于他們旗下的奴隸與家臣

    啟蒙于初的原始蟲族權力斗爭并不高明到哪里去，原始蟲族許多都沒有理智系統的學習過社會常識——但正是這樣，這種沒有社會常識，地位高貴無法直言勸阻的存在下場時，權力戰與爭奪，在往年歷史記錄情報收錄中的一行單詞，可在當年就是無法言說，無法預測，不能想象的恐懼實體。

    那時候涅柔斯因為異能的特殊性。被不少兄弟試著拉攏過。遭遇的背叛與惡意只多不少，等涅柔斯終于學會用腦子后，他已經被當時的血系兄長們趕出了主星不夜城，還是以簽了協議的方式被趕出去。

    當年尚且年輕的賽利安伯爵簡直氣瘋了。

    盡管日后找回了場子，甚至熬死了許多比自己腦子靈活，能力出眾用的血系兄弟，成為了原始血系十二氏中隱形霸主，涅柔斯心里還是存在一個十分深刻的印象：原始血系兄弟都他媽的是狗屎。

    然后他就接到了主星情報網里的消息。

    ——主人，您在血系上的最后一位兄弟在今日解凍誕生，……，……，……。

    當時這封情報涅柔斯其實沒看完，他第一個想法是：哦，哪有怎么樣，左右不過又是一坨小狗屎罷了。

    那會的涅柔斯才21歲出頭，還沒二次覺醒，在主星根本玩不過比他年長3－40歲的大哥們，只能憋著氣在南星域的海王星域發展自己的軍隊。

    那時候的涅柔斯賽利安是真的不在乎自己這個同卵的雙生兄弟，這條情報他看了一眼就拋之腦后，半天后就再也沒有這個弟弟的記憶。

    如果不是在主星的情報網在五年后給他反饋，有人想要像養狗一樣，豢養他的半身兄弟，將其養成一把‘刀’。涅柔斯可能還記不起自己有個同卵兄弟。

    26歲的涅柔斯賽利安點開這封情報前，他認真花了五秒鐘在想，提摩西伯恩斯又是誰？

    點開情報后，哦，原來是我的血系兄弟——哦，關系更近一點，是同卵。

    一個才5歲不到的小狗屎能做到什……等等，這才5歲不到，基因值就那么高了？？

    16歲一覺基因才沖破90的涅柔斯看著檔案中基因覺醒預測值的那一行大大的：79％——白發雌蟲面無表情，但周身真切地彌漫著一股疑惑氣息。

    ？

    涅柔斯眼睛一亮！

    好??！這么高的基因值！不把他養成一把刀都說不過去??！

    從關閉這條情報投影后的下一秒開始，他就是提摩西伯恩斯最好的哥哥的了！

    年輕的白公爵雖然被好幾個哥哥碾出了主星，但是該有的軍隊與異能強度都在這幾年練了出來，氣勢洶洶地沖回主星搶自己名義上與生理上血緣最近的弟弟——勝算不大，但最為合理。

    要知道這幾十年來，主星這群人皮野獸可不就是標榜自己從原始時代破繭，努力從封建帝制轉聯邦制度，像更高級的智慧生物領域進發——涅柔斯付出了一大筆代價，鉆法律漏洞利用半身血系為由，還真就把才5歲的提摩西給從主星要走了。

    得罪一個撐過二次覺醒，穩定成長日漸強大的原始血系并不是一個好主意。

    當時的涅柔斯賽利安能成功，最基本還是因為他足夠強。

    哪怕他年輕時因為莽撞和無知被好幾個哥哥圍堵，狩獵，他強大的異能與體能賜予了年輕的雌蟲無數次翻盤的機會。

    年輕的涅柔斯·賽利安又一次依靠著自己的強大，拿到了自己最想要的東西。

    但后來的情況就有些出乎涅柔斯的預料了。

    本該以武器方向培養的存在變成了真心偏愛的兄弟。

    當年活著的血系兄弟與不夜星純血：這什么情況？

    此種情況在涅柔斯之前，根本沒有任何一個原始血系兄弟出現過類似的行為。

    以至于當年無數蟲族都對此不以為然，左右不過是大貴族把玩自己收藏品的另外一種豢養方式罷了。

    五歲的提摩西在高階蟲族眼中是一件價值千金的收藏品，十歲的藏品是被大貴族所眷顧的寵物——十二歲的提摩西，終于有人真正發現，‘千金收藏品’之下的那個年輕蟲族。

    當涅柔斯將提摩西重新送回洗牌過后的不夜星，大家才發現——什么，原來白公爵真的沒有打算將這位年幼的血系兄弟養成一個廢物??！

    這簡直震驚不夜星掌權議會好幾年。

    但是之后，之后啊。

    涅柔斯賽利安臉上的笑容淡了一點。

    涅柔斯賽利安從不在自己身上找錯誤。但偶爾，偶爾一些深夜的時間，疲倦之時，純白的蟲族任由原始蟲族慣有的精神海性頭痛侵襲自己的神經。他會有些惋惜。

    當初將提摩西送回主星去生活的決定是否太過利落。

    不夜星是蟲族的主星，藏著母蟲的軀殼，建成以來就藏著一股魔力。

    涅柔斯曾看著無數比自己更強大，更狡猾，更恐怖的血系兄弟因不夜星的主權陷入狂熱的爭奪，陷入精神的紊亂，陷入瘋狂，最后因力竭而死，落下個冷藏的結局。

    不夜星有一種魔性的能量，它會感染蠱惑每一個試圖擁有它的蟲族。

    提摩西會不會像過往的血系兄弟那樣因不夜星而瘋狂？——說句難得的實話，其實涅柔斯不在乎提摩西理智上的安危。

    瘋了更好，這樣豈不是更好掌控了？

    可惜自從提摩西20歲以后，他就再也沒有精神力失控過，涅柔斯多想再一次因為監管權的問題，親臨主星，見一見可愛的兄弟。

    到時候，我會擁抱他，撫摸他的頭，吻一吻他的臉頰。

    涅柔斯想到這，眼前一亮。

    就在此刻，他決定了，等等提摩西下來后，他要給親愛的弟弟一個充滿想念意義的擁抱。

    就算這幾年的提摩西不聽話，惹人生氣，涅柔斯也在此刻決定不再計較。

    哪怕這個小混蛋在每年的新誕日，都沒想主動和血系上的半身兄長打個全息視頻通訊，更別說年節交際所互贈的社交祝賀禮物——當然有。

    昂貴稀少，只在原始蟲族社交圈中流動的珍品一船又一船地跳躍空間，新誕日，萬圣日，蟲后安息日——大的小的，所有能在主星慶祝的節日，涅柔斯都有收到來自主星伯恩斯伯爵的社交贈禮。

    同樣的，涅柔斯也能收到其他血系兄弟在每一個節日準時送達海王星域節日贈禮，他贈送出去的也不少——虛偽的社交禮物。

    誰都知道這些禮物最終都會變成一紙或一塊投影版資料，可能會在每一位大貴族面前晃上幾秒鐘便被拋之腦后。

    涅柔斯甚至都不需要猜，提摩西絕對不會想起來給他準備禮物，他所收到的禮物只不過是弟弟身邊十分負責的執事長所做出的符合伯恩斯伯爵身份地位的得體社交罷了。

    ——提摩西真的會主動送人東西嗎？會主動的，飽含愛意，將自己所心愛之物，或看上眼的珍品贈與某位蟲族嗎？

    實際上，涅柔斯在降落潘多拉前，都還在處理自己星系的事務，并沒有像尤利西斯所想，滿腦子都是兄弟兄弟。

    哪怕此刻心心念念著提摩西，為此愿意忍耐原始血系的信息素，涅柔斯賽利安這段時間思念提摩西最頻繁的時間段，只有從自己的星艦趕到地基大廳的這短短半小時內。

    在今天之前，涅柔斯賽利安都沒有分出自己日常中十分之一的時間來似今日般思念自己的兄弟提摩西，涅柔斯要應付的星球事務太多了。

    在白公爵的記憶中，自己的幼弟還停留在青澀無比的20歲，是一個可愛的，甜美的，讓人偶爾想起來會心情愉悅與沉迷的精神振奮劑。

    5歲的提摩西和20歲的提摩西，在涅柔斯眼里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白公爵的時間排得很滿，充分符合一個實權派大貴族的身份。

    賽利安坐擁的星域廣而雜，部分重要資源星球還靠近輻射風暴黑洞區，這些黑洞區十分危險，游走許多對現在的蟲族——包括原始蟲族來說，都十分危險的宇宙兇獸。這些兇獸沒有智商，表皮堅硬，強度比肩原始蟲族完全解放的蟲甲硬度，是天然的防宇宙輻射的生物金屬。它們以黑洞區域的輻射粒子為食物，并不會專門狩獵蟲族為食，可當蟲族的軍隊接近黑洞區，這些感知到生命體的兇獸就會攻擊蟲族的軍隊。

    只要不踏進黑洞區，或靠近邊界，這些久遠久遠之前就存在的太空獸并沒有威脅，它們從不主動離開黑洞區。

    而屬于賽利安的富饒星——尤其是一部分生產特殊金屬礦脈的星球，依黑洞區域邊界的輻射粒子為能量，需要吸附這些溢散的黑洞輻射，特殊星球的礦脈才會繼續‘生長’。

    賽利安財產中的重要星球都靠近黑洞區，每隔幾年就會與這些游走黑洞區邊界的兇獸發生摩擦，涅柔斯培養的軍隊80％都用來填這條邊境防御帶。

    年年的損耗與練兵讓涅柔斯·賽利安成為現今還活著的原始大貴族中，綜合武力與威懾力最強大的大貴族。

    如果說尚未二覺的提摩西伯恩斯因以優秀的基因出名，那么涅柔斯·賽利安的出名方式便與強軍權，暴力，與絕對的危險存在掛鉤。

    主星的純血們會想方設法的算計年輕的伯恩斯伯爵，卻不敢對白公爵實施任何不符合禮儀階級的試探——十年前可能還有膽子大的純血試圖進行梭哈式賭博碰瓷，但如今的白公爵幾乎無人敢去招惹。

    強權與強武力堆積而出的財富如雪球，越滾越大，需要注入的精力越來越多，而涅柔斯非常樂意創造屬于自己的邊境武裝，他的海王星系年年都在創造新的東西，改建新的東西——涅柔斯正在試圖復刻一個不夜星，放到自己的星域中當主星。

    非常非常難，但涅柔斯還是在做，他無比沉迷創造輝煌，復刻奇跡，然后將其掌握于手中，成為奇跡與輝煌的主人。

    涅柔斯賽利安的日常非常忙，他有太多事情要思考，布置，設計。

    盡管白公爵的財富并沒有血系半身兄弟多，但也是普世觀念中——超巨富的概念。

    對于阿伊曼尤利西斯狩獵原始血系的小游戲，自甘墮落與純血為伍的行為，涅柔斯根本不放在眼里，也不感興趣。

    涅柔斯對主星的概念只有兩個：提摩西住在那。

    mother沉睡之地，科技尖端的魔性之星。

    他不屑于主星上純血擁有的財產資源，也不在意當今社會中越發顯眼的繁衍問題——涅柔斯根本沒想過要后代。

    至少現階段再往后推70年，涅柔斯都沒有親自繁衍后代的興趣——和提摩西一樣，涅柔斯對性交的認知只有麻煩，厭惡被侵入兩個想法。

    原始蟲族只要不瘋，長久活下去的辦法多得很。

    魔法側的手段，科技側的手段，太多了，一抓一大把。

    而涅柔斯并不想死的那么早，所以他不似其他無知的原始血系對主星的歸屬權那么狂熱，也不那么熱愛追著原始兄弟攆著殺，他無處安放的欲望全部拿來構建自己的星域勢力。

    涅柔斯想要在海王星域中打造出第二個不夜星。

    比起去搶一個不知道被改建過多少次的主星，自己直接創造一個難道不快樂嗎？

    2

    涅柔斯其實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像今天一樣，滿心滿眼都在思念自己另外一個半身兄弟了。

    從二十年前開始，涅柔斯就知道自己很容易被提摩西所影響。

    誰都以為涅柔斯賽利安搶奪自己半身的兄弟提摩西是為了掌握住一把刀，基因高，年幼，無比適合洗腦控制，只會殺人什么都不懂的武器。

    二十年前的涅柔斯賽利安也是這樣認為的。

    多么多么合適的刀胚啊。

    但現在？

    但現在——一切都即將進入軌道。涅柔斯想。

    我即將再造出一個不夜星，搶奪作為星球基石的mother尸骨只是蟲艦數量的問題，億萬鐵蹄之下，只有兩個殘廢血系守護的不夜星有什么防護力？

    一個理智的提摩西需要mother尸骨的抑制，一個瘋掉的提摩西也需要mother尸骨的抑制。

    提摩西會被尸骨所影響壓制，但我不行。

    我不能被提摩西所影響。

    所以來吧，我的兄弟。

    來吧，我的提摩西。

    涅柔斯看著那架飛行器平穩著陸，臉上的笑意加深。

    來吧，我親愛的。

    哥哥已經為你準備了一個更合適，更完美的星球。

    讓我們回到最初的相處中，當一對真正的兄弟吧。

    3

    飛行器滑停以后，屬于伯恩斯的隊伍遵循隊列排好，涅柔斯愿意為此忍耐的存在終于踏上了這顆黃昏星球。

    紅毯與交錯尖刀的盡頭是一截下放的折疊長梯，長梯之上，是幾年不曾見面的兄弟。

    紅發黑衣，比雪還要白的皮膚，比凍土還要荒蕪的綠眸。

    涅柔斯真的很久沒有在情報投影與視頻以外的地方見過提摩西的樣子了。

    純白的雌蟲有些恍惚。有那么一瞬間，涅柔斯仿佛看到曾經的自己從紅毯盡頭落下。

    但提摩西比曾經的賽利安更寂靜一些。

    年輕的雄蟲正處于生命力最為蓬勃的年歲，在涅柔斯印象里，25歲的提摩西應該要再活潑一些。

    指氣質上與神態上的‘活’，而不是像現在這種……這種……

    有人傷到你了嗎？有誰惹你生氣了嗎？涅柔斯感知著自己的半身，提摩西周身的信息素在空氣中氤氳著散開，冰冷淡甜，卻無比孤寂?！凰频谝淮我姷教崮ξ鞯陌⒁谅筒继m卡，涅柔斯見過，并且陪伴享受過有著充沛情感的小提摩西陪伴的日子。

    他比另外兩個蟲族更能感受到自己半身身上的情緒。

    涅柔斯心里突然有些難過，沒由來的，純白的蟲族甚至一時間沒法馬上定義這股洶涌沖上來的情緒。

    他覺得酸澀，詫異，還有提摩西變成這樣的憤怒。

    誰讓你，誰導致你變成這樣了？

    殺意涌動著，卻被一股莫名其妙酸澀的難過壓下去。

    涅柔斯此刻想捧著自己弟弟臉，用最輕柔無害的聲音去詢問誰讓他不開心了。但這種想法只有短暫的一下子，就被屬于白公爵的冷漠與理智壓了下去。

    提摩西比五年前又長高了一點，肩膀也長寬了一些，看上去像一個大人了。

    ——卻沾上了壞習慣。

    遠遠的，涅柔斯看到提摩西懷里摟著一位淺金發的蟲族，但下一秒涅柔斯推翻這個想法，他沒在此人身上聞到信息素的味道——一個幻想種情人？

    是了。提摩西總是喜歡一些美麗但卻無比柔弱的東西，偏愛食物類的幻想生物。

    又是一個金發？就那么喜歡金發生物？

    涅柔斯難得花了半秒中思考一下，不盡然。

    16歲以后這個小混蛋就已經熟練并且擅長藏好自己喜愛的東西。

    也許提摩西多少是偏愛這個寵物的，但更多……

    涅柔斯的笑容更真實了。

    ——更多是用來招我生氣的。

    就這一小會，涅柔斯心中洶涌的情緒都停頓了幾秒鐘。

    時間與生疏帶來的間隔在此刻停駐，過去那個總是鬧別扭的提米隔著時光，在這具25歲的身軀中探出頭來。躍躍欲試著招惹自己半身的哥哥，似乎他不高興，自己就開心了。

    真了解我啊，我可愛的提摩西。

    4

    但對于現在的涅柔斯而言，這種小伎倆已經勾不起多少憤怒。

    白公爵這一刻近乎憐愛的看著自己弟弟走下階梯。

    真可愛啊，會認認真真思考怎么膈應我，而特意挑選出的寵物。

    是為了報復曾經我吃了你一條人魚嗎？

    那么久了——那么久了，我真開心啊，提摩西。

    十七年了，你竟然還記得我生氣的點在哪，并且精準地再一次踩中。

    但沒關系。

    提摩西這樣可愛的幼稚一直保持著沒關系，不如說，這樣的提摩西才是我最愛的提摩西。

    比起逐漸成長，越發靠攏記憶中瘋狂血系的25歲提摩西，涅柔斯更喜歡自己記憶中20歲，16歲，5歲的小提摩西。

    他一直都很不喜歡提摩西改變。

    時間在原始蟲族身上無法被逆轉，涅柔斯只能看著弟弟蹚入時間長河，越走越遠。

    那張臉……

    變得更加不似自己了。

    但提摩西總是很能給他驚喜。

    每當涅柔斯覺得提摩西自顧自的走遠后，提摩西就又能做出一些行為——一些，涅柔斯在提摩西身上留下的，無法被時間抹去的記憶行為。

    盡管這些無法被抹去的行為全都是涅柔斯給提摩西留下的人生陰影。

    但涅柔斯對此非?？鞓?。

    我親愛的，跑吧跑吧，無論你跑到哪里去，你改變多少，你骨子里依舊記得我。

    你學會了警惕，你學會了隱藏，你學會了防備，你學會了許許多多主星蟲族無法教導你的東西。

    你因為我的存在，有了活下去的目標。

    你因為假想中的敵人，成長為了一個優秀的蟲族。

    真好。涅柔斯看著提摩西攏抱著一個情人緩步下降，他心情好極了。

    你連如何威脅如何把握人的情緒都學會了，變得更有趣了哦，提米。

    我真為你驕傲。

    5

    同一時刻，62秒。

    涅柔斯恍惚的時間很短，身側的伊斯帕諾拉突然出聲，其中夾雜著一些惡意的溢散。

    “啊。真是一場……愉快的旅行?！苯鸢l雄蟲喃喃說著，從喉嚨里哼出震顫的低笑，幾乎是最后一個音節落下，那股蓬發的惡意便從伊斯帕諾拉身上爆發。

    涅柔斯·賽利安：？

    同一時刻，63秒。

    白公爵下意識側頭，稀薄的薄霧頃刻間沖向自己的左側，只在秒秒鐘內，濃稠白霧就吞噬了左側金發蟲族的身體。

    但白霧反饋而來的感覺卻是沒有‘吃’到生命體。

    涅柔斯嘖了一聲。

    布蘭卡行動太快了，而純白的蟲族剛剛還在恍神，增殖覆蓋的白霧只沾到一縷凝成人形的金色虛影。

    下一瞬間，64秒。

    涅柔斯的薄霧彌漫如病菌，只在秒內就占據了半個地基大廳，來自蟲侍的慌亂情緒蒸騰在霧間，被白霧席卷吞噬殆盡。

    地基大廳中，白霧如海浪覆滅這一片區，涅柔斯卻只感覺到了蟲侍的生命被濃霧所吞噬。

    先不說躲到影子里的伊斯帕諾拉，尤利西斯竟然也跑得那么快，便宜他了。

    涅柔斯cao控著如海的濃霧快速過了一遍地基大廳的空間，完全無法感知到尤利西斯和伊斯帕諾拉的氣息——讓人煩躁的空間系！

    純白濃霧疊浪而起，轉而開始吞噬地基大廳的承重柱，開始吞噬所有能出現倒影的裝飾品與生命體。

    既然找不到伊斯帕諾拉的本體，那就把他異能所需要的陰影憑依給毀了！

    同一時刻，64.1秒。

    才剛剛踩到迎接紅毯的提摩西伯恩斯：“……？”

    提摩西的精神力在對他瘋狂示警，其實也不需要了，任誰剛踩上地毯，迎面而來如海浪般高而稠的白霧直接沖臉——還是涅柔斯賽利安的白霧——這他媽擱誰誰不危險。

    提摩西僅僅是頓了半秒不多，濃稠白霧之下，一道如閃電般驟現的黑影連接到了他的影子上，提摩西頓時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如冷凍般僵住，無法自控肢體，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

    白霧如水，被提摩西身上的異能護具抵擋住第一層致命腐蝕。

    這一層的霧氣其實無法對提摩西造成一絲影響——他人是不會有事，但是身上的衣服會被霧氣腐蝕掉。

    當然，如果提摩西第一時間能cao控自己的異能擋住這層霧，一切無事發生。偏偏這個時候他被一道影子定住了。

    提摩西以往很少帶異能護具，今天也不知道卡澤勒給他戴了多少具有保護效果的配飾，總之就是身上的某件配飾的保護效果讓提摩西第一時間沒有出現兄弟一見面，衣服就給哥哥全燎了的社交慘劇。

    腐蝕白霧加定身定異能的影子？

    ？

    ？？？

    涅柔斯賽利安你竟然和別的原始血系組合狩獵我？？

    還是用這種讓人丟人方式？？

    理智員工提摩西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在心里大聲辱罵了兩句涅柔斯沒臉沒皮！

    64.2秒，提摩西暴怒。

    年輕的紅發伯爵直線拉高自己的精神力，此刻根本不在乎抑制戒指問題，提摩西快被涅柔斯賽利安氣死了。

    什么死寂如凍土之春，沉浸在生與死地平線的美艷瓷偶——主星觀測平臺監視器視野下，一股爆炸般的能量沖天而起！

    伯恩斯伯爵立刻拽回自己快飄走的浮游思慮，慮個屁，先把這個傻逼兄弟給殺了再說！

    6

    同一時刻，62.8秒。

    躲在亂流空間中的阿伊曼尤利西斯幾乎看呆了眼前的一幕。

    尤利西斯的一生最不體面的表情在此刻出現了。

    阿伊曼躲開了涅柔斯賽利安的爆發異能，也避開了布蘭卡伊斯帕諾拉的負能影侵襲，黑發雄蟲面上原本自信無比。帶著嗤意的嘲諷，穩坐釣魚臺般看自己三個兄弟互相斗械的笑話。

    他的空間層層疊疊，阿伊曼在亂流中，如蛇一樣輕柔地向提摩西的位置‘游’過去。

    于是，某些時刻就這樣被阿伊曼捕捉到了。

    他目睹了提摩西伯恩斯從死氣沉沉的狀態，在半秒不多的時間里，恢復到暴怒的生生之意。

    提摩西有一雙讓人凝神著迷的綠眼睛，年少時是晨間第一枝嫩葉般清透，如一塊剛剛切割好水洗過的綠水晶。切割面在光下火閃耀眼，又因蟲族復眼與瞳仁的特殊性，這種綠是一圈一圈的交疊在一塊，色素與瞳纖維排序很奇特，讓這雙眼睛漂亮得像不存在想象中的幻想寶石。

    隨著年齡成長，提摩西身上的激素與色素開始沉淀，那雙透亮的綠水晶慢慢變成了暗調的綠寶石。如果本人坐在帷幔下的陰影里，一眼晃過去，可能還會被錯看成黑眼睛。

    但就在這一刻，阿伊曼想要奪取的美艷人偶的軀殼里，有什么東西，有什么像靈魂，又或是——阿伊曼想不出，他從未遇到過此類存在。

    提摩西暴怒中，拉高了自己的精神力溢出，異能充斥在他的周身，鼓足了勁在沖破布蘭卡的影子定身。但年輕的紅發伯爵眼神始終是盯住白霧的，暗調的綠寶石被異能刺激，泛著光，從瞳孔中間，盈盈亮起微微的光。

    深濃的綠意中，有亮盈的情感流出。

    阿伊曼知道這種狀態，他們這類高階蟲族異能暴走的時候，會出現在全身任何部位。阿伊曼自己的空間異能暴動，他本身就會出現重瞳。

    ……太漂亮了。

    死之偶的身上，凝聚著無比激烈的生氣。

    天哪。

    阿伊曼怔怔近乎呆滯的看著對方。

    天哪。

    7

    同一時刻，63秒。

    不夜星原始蟲族研究院，量化的，屬于提摩西伯恩斯的情緒波動直沖2000.

    負責觀測的工作人員看著都傻了。

    只是呆了不過五秒鐘，等這位工作人員回神，哆哆嗦嗦的想要把這位原始蟲族大貴族的情緒波動傳遞出去時——夭壽啦??！伯恩斯伯爵直接觸發精神抑制警告??！可能暴走也可能解除類人擬態啦?。?！——結果剛點開傳輸屏，就接收到天體觀測臺那邊傳來的消息。

    壞消息——伯恩斯伯爵的確暴走了。

    好消息——不是在主星暴走的。

    研究院人員：……

    那頭還在傳情報：伯恩斯伯爵暴走把屬于尤利西斯大公的娛樂星球潘多拉給炸啦！

    研究院人員悚然一驚，面色扭曲——這四舍五入不就是在主星附近解除擬態暴走了嗎?。?！

    8

    同一時刻，64.4秒。

    提摩西拉高精神力溢出，直直沖破陌生異能的拘束，濃稠的白霧鋪天蓋地的遮擋住了平面與高位視線，提摩西還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體，他眼珠子微微下瞥，看著自己腳下的影子。

    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出來了。

    同一時刻，64.5秒。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破影而出的布蘭卡志在必得，接近亞音速的瞬息襲擊幾乎讓人反應不過來。

    9

    同一時刻，64.5秒。

    地基大廳這頭。

    “啊?！卑坠糨p說，“已經沖過去了嗎?！?/br>
    涅柔斯往前走了兩步，已經完全覆蓋整個地基大廳的白霧也擋住了涅柔斯自己的視線，他感受著白霧反饋給自己的感知。

    同一時刻，64.7秒。

    “原來都在正前方?！蹦崴拱櫭?。

    怎么精神力溢出成這樣。

    64.8秒。

    涅柔斯賽利安眨了眨眼睛，如海一般沉重的粘稠白霧驟然被無形撥開，直直開出一條直面提摩西的無阻礙視線通道。

    濃稠的白霧之海盈動這翻涌，分海的兩頭，一邊是涅柔斯，一邊是提摩西。

    64.9秒，涅柔斯的視線下，布蘭卡破影而出，伸手直掠提摩西的脖子。

    同一時刻，提摩西掙脫影子束縛——涅柔斯這時候露出贊許的目光。

    但那雙紅瞳在下一個瞬間怔了一下。

    年輕的弟弟，掙脫出異能的第一時間——你在做什么？

    白公爵微笑的假面僵在臉上。

    面對一個超危險的空間系異能攻擊，提米，你告訴我，你掙脫束縛的第一時間的動作？

    竟然是為了保護一個……寵物……？

    你在做什么啊，提摩西伯恩斯？

    潘多拉星球爆炸的前65秒整。

    主星天體觀測間，屬于潘多拉的星體觀測溢出值，溢出能量直沖4000。

    10

    一分為二的白霧之海重新融合，拉高席卷出大浪姿態，直直沖涌向提摩西落地的港口位置。

    “真是…”提摩西懨懨地說，拉高的精神力直接扭曲了周身領域的空氣與異能，“…煩人?！?/br>
    提摩西甩開金發蟲族，任由對方重新沉進影中，比起眼前這個可以防備的空間系蟲族，他更警惕突然暴走的涅柔斯賽利安。

    賽利安的反物質白霧很棘手。

    同屬于魔法側的變體異能，沾什么腐蝕什么，哪怕是無形之物——只要涅柔斯對其產生概念認知上的實體，毒霧都能腐蝕成功。

    就像阿伊曼尤利西斯明明是個破壁空間系異能，無法捕捉，卻還是會被涅柔斯賽利安死死針對。

    不能沾上一點。

    足以扭曲現實的龐大精神力狠狠地與腐蝕毒霧的能量碰撞在一塊，兩種都不曾猶豫的對沖暴虐能量在現實與概念上毫不留情的互相撕裂，能量與能量的交融如冰水與熱油，每一寸撕裂的能量都震顫出機甲炮彈的威力。

    雙生蟲族源源不斷地加大異能供給，普通的炮彈一發打不死原始蟲族，但是數以千萬的炮彈合為一體，就出現了極其恐怖的連鎖爆炸反應。

    普通的異能對沖在兩位都氣瘋了原始蟲族大貴族的cao控下，直接對沖出了殲星艦核能量脈沖炮的威力。

    同一時刻，70秒整，潘多拉星被暴起的對沖異能炸碎了三分之一。

    并且沒有停止，在接下來的十幾秒內，又快速地炸掉了三分之一。

    其中間隙的涌出過屬于尤利西斯公爵的空間系壁壘，卻很快在暴虐的對沖異能溢散能量中被繼續扭曲炸碎，溶解。

    主星中央原始蟲族觀測研究院：……

    主星，中央浮空天體觀測臺：……

    11

    “找出是哪位公爵先溢出的能量嗎？”

    “還沒……這太難檢測了，我們天體院的監視蟲艦在那么遠的地方，根本沒法……”

    “不！檢測出來了！”天體觀測院外聯處的一位負責人拿著一塊平板快速走回大廳，過道上的工作人員不停讓路，他將平板的內插卡插在天體大廳的全息投影基臺上，全息投影機器鏈接成功，立刻投影出來自中央原始蟲族研究觀測院的數據。

    這位負責人在解釋，“大貴族研究觀測院的權限比天體院的高，有經過授權安插在潘多拉星的檢測器?！?/br>
    全息投影中沒有人物動態，只有成條碼數據的量化的溢出值與對比值。

    全息投影中，屬于主星系大貴族——提摩西伯恩斯伯爵的溢出能量排在第一位。

    第一位沖破小擬態蟲化量化標準的1000。

    并且，此刻還在穩定上升著溢出能量——意味著這位伯爵正在潘多拉星暴走，穩穩上升暴怒情緒。

    “……”

    “……”

    排在第二位的才是臭名昭著的白公爵。

    和伯恩斯伯爵不一樣，白公爵的溢出能量一直在1000到1500之間徘徊，另類上的十分穩定。

    破4000的溢出能量，有大半都是這位傳說中孤僻不喜人群，從不開殺戮盛宴的伯恩斯伯爵‘熱情’貢獻。

    “……我一直以為那位大人住在主星，會稍微，溫和……嗯?！逼渲幸晃豢粗鴶祿膯T工一臉空白。

    “我還以為……首先搞出這一切的會是白公爵……”另外一位工作人員喃喃，下一秒突然一個激靈，哪怕此刻沒有同事關注他，他還是快速補充道：“當然，我并沒有任何冒犯白公爵的意思?！?/br>
    12

    潘多拉星，炸毀的失重外氣層中。

    涅柔斯進入半擬態蟲化，白蜘蛛的狀態讓他腰肋間多出了三對節肢觸手，白霧席卷著他向凝滯在無氧空氣中，同樣半擬態蟲化的提摩西而去。

    深紅的狼蛛腰側間同樣冒出了三對節肢觸手，如果只看蟲化的體型，除了蟲甲色差，提摩西與涅柔斯的蟲甲簡直一模一樣。

    白霧蒸騰蓋住半個星球，意念感知中，屬于提米的異能護住了他左側身后破碎的飛行器機體上的某一塊零件。

    純白的蟲族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尖銳的蟲甲發出骨骼拉伸的靜默響聲，他躍躍欲試地想靠近提摩西。

    涅柔斯此刻心情突然又好了，竟然有幾分回到昨日的感覺。

    多像回到當年小提米試圖藏起自己寵物的情景??！

    無氧帶著輻射的外氣層中沒有聲音傳遞的媒介，但提摩西的異能溢散輻射半個潘多拉星，敏感的精神系異能反饋感知中，幾乎同步感受到了涅柔斯賽利安莫名其妙又開心起來的心情。

    提摩西：……

    真惡心。

    深紅的蟲族不爽地甩了一把自己尖銳的變體鏈鋸尾勾，砸碎了一塊漂浮在自己身側的機體碎片。

    純白蟲族的情緒又高漲了一點。

    涅柔斯此刻甚至愿意向——隨便什么鬼的東西發誓。

    在見到提摩西之前，涅柔斯原本是想著保持溫柔的樣子，保持個一小會，起碼保持到給提摩西一個擁抱。

    涅柔斯發誓——他真的認真偽裝了。

    十分禮貌，十分尊重，十分精準。

    60秒。不多不少。

    純白的蟲族愉快的沖向自己的弟弟，節肢甩如鞭，瘟疫如附骨之疽一道纏繞。

    半擬態蟲化并沒有徹底變形，涅柔斯的面容五官還保持類人的樣子，那雙猩紅如死血的眸子此刻閃閃發光，像流動的血液一般活躍起來。

    對比之下，提摩西皺緊了眉頭，哪怕在無聲一切中都能感受到他的厭惡。

    涅柔斯腰間的節肢狠釘向提摩西，被提摩西的節肢擋開，濃霧纏繞在幼弟的精神能量，一點一點展現異能吞噬的特性。在無介質傳導聲音的太空中，紅與白的節肢撞出金屬才有的火花。

    純白的蟲族類人的五官上露出一個大笑，非常開心，露出了雪白的，尖銳的犬齒。

    成熟又穩重，總是露出假人般微笑的白公爵此刻穿越時間，穿越思念，宛若再一次重返自己的28歲。

    重返昨日與弟弟愉快相處的日子。

    所有沉重的星域事務與頭疼的武裝邊防問題在此刻遠離涅柔斯賽利安。

    他此刻只剩純粹的快樂心情。

    多年不見，提摩西再一次讓涅柔斯感受到了這種感覺。

    提摩西沒有變，無論多少次，哪怕在記憶中變形，有些褪色的印象都在此刻重新潤色，重新讓涅柔斯想起了擁抱這個幼弟時的戰栗失控。

    太好了，太好了。

    無論多少次，無論隔了多久——真是太好了。濃霧與失重環境下的亞音速的襲擊讓更年輕一點的雄蟲有些難以習慣。但提摩西正在快速適應這種失重狀態下的攻擊，雖然身體上出現傷口，可提摩西始終死死盯著涅柔斯。

    不曾退卻，不曾畏懼。

    ——無論多少次，涅柔斯都會為那雙綠眼睛里沸騰的情感而心動。

    ——他是真的為自己施加在提摩西身上的苦痛而開心。

    那雙猩紅的眸子往提摩西身后左側瞥了一下，只是這一下，涅柔斯就挨了提摩西一巴掌。

    準確來說，是蟲化擬態的巨大而猙獰的節肢一拳，純白的蟲族頭都被打得歪了幾秒鐘。但扭頭回來的純白蟲族面上的狂意更甚——他對提摩西眨了眨眼睛。

    涅柔斯同樣有著一副超標準級別的美人臉，比起提摩西冷艷，他長相上顯得更柔和一點。

    眨眼睛的樣子有種破壞成熟氣質的靈動感，非常非常反差的迷人。

    純白的蟲族對提摩西一直護著的那個位置側了側腦袋，很穩定地拉爆了親愛弟弟的情緒。

    涅柔斯露出一個愉悅的，近乎狂意的無聲大笑。

    再愛我一點吧，提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