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體沒有什么問題。嗜睡就是因為懷孕了?！?/br>
    “……”池焱眼睛微微瞪大了望著醫生。

    醫生覺得這人可笑，懷孕了怎么還一點感覺沒有，迷迷糊糊的：“懷孕之后信息素會有些許變化的，你難道沒有發覺嗎？”

    “可我是信息素不感癥??！”

    這回輪到醫生用質疑的目光看著他：“你這不感癥該不會是假的吧，去做個檢查?！?/br>
    于是池焱就乖乖去做了個信息素檢測。他在十二歲的時候也做過，雖然分化成為了并不特別的β，但因為始終對信息素沒有反應，池行濤就帶他去了醫院做檢查。

    現在的檢測方式和當年沒有什么區別。手指上夾著個檢測心跳的東西，在一個小房間里坐著，可以看桌子上的書讓心跳先平穩一會兒。然后醫生會釋放一些人工合成的信息素，都是比較刺激的那一類。如果是正常人，在接受到這些信息素之后會出現心跳加速的情況，就可以通過監控心率來判斷對信息素的敏感程度。

    說實話池焱還挺緊張的，就跟量血壓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就會心跳加速一樣。目前他只能通過體液交換來感受到信息素，也只有跟戚守麟一個人。明明信息素不感癥就已經被判定為難以有孕有育的病癥，但他這已經是第三次懷孕的事實也明明白白擺在面前。

    大約待了五分鐘就結束了檢測。排隊等著拿結果的時候他無意中聽見前面兩個Ω在聊天。

    “我們就那么一次沒戴套，就中了?！?/br>
    “這第幾個了？”

    “第五個。唉……真的是，我們家老大六月份都要高考了……”

    “你也好容易就受孕哦，真羨慕。我調理了小半年才有的，這才第三個呢……”

    聽著他們的閑聊，池焱也不禁開始想起自己來。戚皚蒔和戚皚巖都是在戚守麟發熱期的時候才懷上的，距離上次戚守麟的發熱期已經過了四個月了，跟他懷孕的時間對不上。

    本來以為是只有在愛侶發熱期的時候需要小心，沒想到這回竟然不是發熱期也有了……

    醫生看看檢測結果，又抬眼看看池焱：“還真是信息素不感癥啊……那你是真的奇怪，沒接受過輔助生殖治療就能懷孕?？催@間隔時間也不算長，結婚七年就懷上第三個了??？”

    這種審視的眼神讓池焱覺得又羞又臊，仿佛赤裸裸地告訴別人他頻繁的被戚守麟cao，還cao得像Ω一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懷孕。甚至連肚子里現在這個他都不知道是哪一次有的，是去溫泉度假的時候？還是周末去釣魚休閑的時候？還是……趁著孩子們被保姆帶出去玩，自己被摁在面湖的那扇落地窗的時候？

    但他們zuoai的次數又豈止池焱能記起的那些。

    “雖然你確實是不感癥，但我敢確信，如果還是……嗯……保持著現在的生活節奏，”醫生換了個委婉點的說法，“那你肯定還會再懷孕的?！?/br>
    怎么會這樣呀……難道他以后就會變成像Ω們那樣一碰就有孕嗎？那豈不是遍地跑的都是戚守麟和他的孩子。

    β青年的臉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漲紅了，為了證明真的不是那么yin蕩的人，他支支吾吾地說出了從聞堰那兒聽來的話企圖“甩鍋”。

    “其實，我懷疑我的伴侶有……性癮?！?/br>
    心理咨詢室里來了一位非常惹眼的α。衣著考究，容姿出挑，氣質冷矜。

    眾人都向他投去了目光，多少帶著點同情：這樣的人也有病。

    戚守麟是被池焱軟磨硬泡拉來的，倒沒說是懷疑他有性癮的事情，只說見他最近總是陰沉沉的，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需要一點兒心理輔導。

    面前的這個心理醫生有著細長的吊梢眼。本來戚守麟是不會從外貌去給一個人下定論的，但他總覺得這個醫生給人一種狡詐的感覺。

    “鄙姓劉，您貴姓？”

    “免貴姓戚?！?/br>
    “池先生和我預約的，他沒來嗎？”劉醫生笑瞇瞇地問。

    “等下就到?！?/br>
    “那咱們就先開始吧。您別緊張，也不用刻意隱瞞什么。暢所欲言，就當是朋友聊天一樣?！?/br>
    戚守麟心里冷笑，這么快就自來熟？但面上還是做出積極配合的樣子回答了幾個年齡職業的問題。然后劉醫生就拿出了張問卷讓他去隔壁的單間填寫。問題也不算多，戚守麟覺得自己二十分鐘能填完，可真仔細看的時候就讓他很難以選擇了，就比如：

    1、您是怎么看待伴侶的？

    A、與我相伴一生可以互相扶持的人。B、可以合理合法地發泄欲望的對象。

    C、我對伴侶有很多見不得人的想法。D、沒有感情。

    水性筆在α的指間轉了一圈又一圈。首先肯定是不會選D的，最標準和完美的選項就是A，但不得不承認C也是他內心的真實寫照。

    2、當伴侶需要的時候，您會怎么做？

    A、聽從伴侶的意見，進行一場舒適的性愛活動。

    B、除了聽從伴侶的意見，自己會增加情趣。

    C、我行我素，我獲得快感才是最終目的。

    D、我們已經不過性生活了。

    為什么這些問題都是單選題？α表現出了隱隱的不耐煩，在B選項上打了個鉤。

    3、一般考慮的性愛時長是？

    A、一小時及以下

    B、兩小時

    C、三小時

    D、（自行填空）

    戚守麟筆走龍蛇地寫上：看心情。他和池焱zuoai哪考慮什么時長，通常都是池焱招架不住了才停的。以前一天兩次都有，現在呢？一周了，他連心心念念的可愛凹rutou都沒摸到。

    4、如果有伴侶不在身邊的情況，您會選擇與他人進行性行為嗎？

    6、……

    怎么這份問卷全是在問和性有關的問題，還順便加上對個人的婚戀道德觀念考察了？戚守麟拿著問卷出來，看見池焱已經到了，正和劉醫生聊得熱絡。

    “感覺怎么樣？”池焱問。

    “一般般?！逼菔伧胗X得自己怎么好像經歷了一場考試，還是猶豫選項很多的那種。

    劉醫生先和戚守麟單獨談話。他仔細看了看那份問卷說：“您肯定很奇怪為什么這份問卷的問題如此涉及隱私。其實是您的伴侶擔心您是否患有性癮?！?/br>
    “哈？”α給氣笑了，“性癮？什么狗屁性癮?！背仂途尤粦岩伤?？在床上求他射里面的時候還少么？

    “他是我的合法伴侶，我愛他愛得快要死掉，這也算??？”

    戚守麟終于找到了最近池焱一直沒讓他碰的原因，居然是因為他太厲害了而懷疑他有??？！

    他咬牙切齒，面容猙獰：“我們已經一個星期沒有zuoai了?！?/br>
    “我、現、在、很、不、爽?！?/br>
    劉醫生是β，但仍能感受到面前這個α不自覺釋放的信息素里有沉重的威壓。他咽了口唾沫：“您先平靜一下，別著急。您的問卷答案反饋出的結論是您并沒有患有性癮?！?/br>
    “池先生告訴我，您曾經遇到過自己的靈魂之番。我猜想是不是因為這個的緣故導致您現在的信息素有些紊亂?！?/br>
    “您……像您這樣量級的α遇見了靈魂之番之后竟然還會選擇和一個β在一起，簡直是天方夜譚?！?/br>
    “我們醫學界這方面的研究成果實在是太少太少了，據我所知，您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例。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您能配合我們做醫學研究?！?/br>
    “這或許能幫到很多像您二位一樣的人?！?/br>
    他的眼里出現了戚守麟曾見過的那種學者式的狂熱——在他躺在床上穿著拘束衣戴著止咬器，日日夜夜抵抗著本能的時候。周圍的醫生眼里仿佛都閃爍著這種光。

    “我拒絕?！宝晾涞卣f。目光移到下拉著百葉窗上，透過其間的縫隙能看見外面坐著的人影。

    “您不能改變自然為人類刻下的α和Ω之間天然吸引的本能，我也不能?！逼菔伧胂肫鸬氖亲约涸谝馓幚淼哪髁质录?，如果不是因為池焱，他根本不會去管。

    “不是每個人都可以不在意性別屬的匹配?；蛘哒f，他們的感情產生的基礎就是因為基因的吸引?！?/br>
    “您能否認這不是愛情嗎？”

    劉醫生被問得一時語塞。

    “反抗本能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就像強迫人類和魚一樣在水里呼吸。您能保證每個α和Ω都能忍受得了這種痛苦么?！逼菔伧胧諗苛?，輕描淡寫道。

    “如果那些人無法忍受，那么即使把我整個人都剖開給他們看，他們也不會明白的?！?/br>
    “我不是所謂的救世主，我只保護他一個人?！?/br>
    診療室的門打開，戚守麟走出來叫池焱進去，醫生有話和他說。自己則出去透透氣。

    劉醫生擦了把汗，嘆道：“您的伴侶可真不是一般人，各種意義上的?！彼麑柧砟媒o池焱看，“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您的伴侶并性癮患者。因為性欲并沒有影響到他正常的工作生活，達到不可控的地步?！?/br>
    “但是，戚先生的反饋又充滿了矛盾，”劉醫生指給池焱看，“比如說像第一題，雖然他選了A，但顯然他在C選項也猶豫了很久。因為C選項的旁邊有很多筆尖一點一點的痕跡，應該是在思考時無意識點上去的。說大概這更是他的優先選擇。只不過從情理上來說，還是選擇了A?！?/br>
    “再看這個，”劉醫生把電腦屏幕轉過池焱這邊，“房間里有信息素檢測。在我們聊到關于靈魂之番的這個問題時，戚先生的信息素濃度立即增加了，并且顯示出了強烈的攻擊性。但當我們提到您的時候……他的信息素攻擊性便驟降?！?/br>
    “無論是從心理的考察方向還是從生理的考察方向看，我得出的結論就是戚先生并沒有性癮?！?/br>
    “他……”劉醫生笑得揶揄，“只是對您有癮罷了?！?/br>
    “對您的情感與欲望糾葛得無法分離，使他不能做出‘完美’的答卷。這種過于強烈的愛欲，確實是有些扭曲。您覺得這影響到您的正常生活了嗎？”

    “沒有，”池焱搖搖頭，“我覺得我們過得挺好的?！?/br>
    劉醫生只能當他倆是周瑜黃蓋，愿打愿挨的：“還有就是……您能考慮勸說一下您的伴侶參加我們的醫學研究嗎？當然您要是一起就更好了。我們非常希望得到與靈魂之番有關的比對研究?！边@個池先生看起來好說話，從他這入手說不定機會更大。

    “對不起，恐怕要讓您失望了?！背仂筒患偎妓鞯鼗卮?。

    “請允許我在這件事情上的自私，我的α是不會喜歡這樣被研究的?！?/br>
    “人的一生不長，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算久，剩下的日子我不希望被研究的事情打擾?！背仂蛨远ǖ卣f。

    他害怕什么研究。害怕戚守麟會再面對那種被本能折磨的痛苦。

    戚守麟會做出很多妥協，但獨獨在這件事上沒有一點讓步。

    所以池焱要做他的鞘，要保護他不屈的鋒芒。

    從咨詢室里出來，池焱兜兜轉轉找到了戚守麟。α叼著一根煙，正準備點燃。池焱從旁竄出來，“呼”地一下吹滅了他手中的打火機。

    “嘿，帥哥！”池焱故意逗他，“一個人在這里抽什么悶煙呢？要不要和我一起玩？”說罷還伸手從他的唇間把那根沒點燃的煙抽了出來。

    戚守麟被池焱的突然出現給嚇到，還沒從他懷疑自己竟然有性癮的這件事上消氣。皺著眉道：“還我?！?/br>
    池焱也不管，直接把煙投進垃圾桶里，繼續裝模作樣道：“哎呀呀帥哥，你長得真的是我的菜耶！”他捧著α的臉，“瞧瞧這眉毛，這眼睛，這鼻子……我怎么能在路上遇到這么好看的人，得趕緊帶回家免得被別人偷了去?！?/br>
    戚守麟嗤笑一聲：“對不起，但你長得很一般，不是我的菜?！?/br>
    “那怎么辦？我現在去韓國整容還來得及嗎？割個雙眼皮……在填充一下蘋果??？”池焱擠眉弄眼的模樣，讓戚守麟真的想好好把他抱進懷里揉搓一番。

    但他忍住了，故意冷淡地說：“現在訂機票吧，估計還來得及?！闭Z罷重新叼上一根煙，　卻又被池焱一把抽出。

    “我不抽煙，”戚守麟壓低聲音在他耳畔惡狠狠道，“就得弄你?！?/br>
    β青年偏過頭搓了搓癢酥酥的耳朵：“又不是……不給你弄?！?/br>
    這樣的天之驕子，竟然會因為對自己過于強烈的愛欲而被他人形容為“扭曲”。池焱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但他唯一確定的是，自己對戚守麟的愛恐怕也不會比他對自己的少。

    只是他的愛幾乎被稱為“縱容”。

    “縱容”這種“扭曲”，并獻祭般地奉上自己的一切，且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