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怎么帶走他
sao亂發生得如此突然,又如此隱秘散亂,以至于絕大部分人一覺醒來才發現天地大變。 從前六區中只有N區是一片廢墟,況且它已經處于那個狀態不知道多久,從沒有玩家見過它完整的模樣。但現在,除了G區和N區外的所有區都發生了爆破案,甚至連專注zuoai一百年的R區都沒能幸免。炮火和煙塵彌漫在發生過爆破的區域,一呼吸便嗆進人咽喉里,既辣又苦,熏人鼻面。 韓星滸打開手環,和司建看完了鋪天蓋地的新聞。新聞場景中,機器人來不及收斂的尸身橫陳滿地,血rou模糊,那里面不止有玩家,也有npc,亦有仿生人。武器的影響范圍根本不可控,玩家的使用時間和地點更是難以確定,這樣兩敗俱傷、牽連無辜的結局,似乎在B-S9交出定時炸彈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 唯有一個例外,那就是G區依然風平浪靜,其樂融融。整個小狗形狀的G區牢牢被一個淡綠色的圓罩罩住了,罩子的邊緣一圈墊著什么裝置,看上去像是在用來加固它。 司建有些驚奇的打量這個罩子,它仿佛一夜之間拔地而起,先前根本沒看出一點痕跡。只是這種東西,和平的里是不會有的,司建說:“它也是你賣給B-S9的嗎?” 韓星滸調出了賬戶的交易記錄,標給他看,“B-S9只是中介,她一個人付不起,是G區通過她和我做了交易。這是一個大型防護裝置,遇到危險會自動啟動,安全性還算過得去?!?/br> “所以你才突然說要搬區嗎?”司建偷看了眼進度,敬業的提出疑惑,“我早就想問了,這么多危險物品,主人你到底哪里弄來的?” “嗯?!表n星滸回答了他前一個問題,“我也希望告訴你它們從何而來,但目前它們的來源還不夠清楚。等我把你......帶出去,再慢慢講給你聽?!?/br> 他們的房門又被敲響了,司建含糊應了韓星滸的話,去開了門。果不其然,又是G-987。 今天他是一個人來,身后沒有壬午的身影,他看上去和昨天沒什么不同,依舊眉飛色舞,神采飛揚,鮮艷的頭發蓬蓬的火一般燃燒。 “壬午說一個人在家里太無聊,我就來問問韓先生愿不愿意去陪他一會,”G-987樂呵呵說,“我和他畢竟有些生理區別,也許韓先生能更好的和他交流?!?/br> 司建沒叫屋里的韓星滸,只笑盈盈問:“今天怎么不見壬先生來?” G-987說:“上次和韓先生聊天,不明白他的意思,今早起來發現他說得真對,是該讓重要的人待在更安全的地方?!?/br> 司建拖長調子哦了一聲,說:“原來不是壬先生自己不想出來么?” “哪能啊?!盙-987爽朗笑著,他忽的湊近司建,放低了聲,“外面這么危險,怎么能讓他出來呢?” 司建略一停,他嘴角仍帶溫和的笑,眼神卻鋒銳逼人,“那么,韓先生今天當然也是不準備出門的?!?/br> 他們對視了大概2秒,G-987聳聳肩,退回原處,“好吧,好吧,一屋關一人,我知道了,這就識相走了?!?/br> G-987腳步還未動,G區不遠處就忽然傳來一聲巨響。司建下意識看向聲音的方向,那里正竄起一串白煙。 工作系統懸浮在他身邊,畫面上,不知什么東西將L區的地面炸出了一個深坑,里面是一堆炸開的血塊和濃紅近黑的血水。一個只剩下上半身的幸存的男人,艱難從尸堆中爬了出來。他滿頭滿臉的rou塊和血,破風箱般喘著氣,一點點朝坑的邊緣蠕動,斑斑血跡的臉上閃著一雙掙扎的眼。 ——但他只拖行出短短一道血跡,便不甘愿,也不得不停下了。那雙眼永遠的大睜著,黯淡的朝向出口。 很快,這樣的響聲斷斷續續在各處爆發。光是聽那聲音,仿若都能感受到引爆它們的人的惡意和戲弄。爆炸聲此起彼伏,甚至同一處地方的爆響剛剛落下,緊跟著又接出一聲,簡直像某種古怪的攀比。 G-987凝望著四起的濃煙,他喃喃說:“......真是可怕的景象。N區當年也是這樣嗎,冶——A6先生?” “怎么問我?”數據收集的進度條跳到了85,司建余光瞥見韓星滸表情冷淡的戴上了耳機,“我對N區可什么都不知道?!?/br> “對著同類還有必要撒謊么,A6先生?眾所周知,所有初始型號都死在了N區里,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死里逃生的?!?/br> 他們的對話忽的短暫中止了。他們視線的中心,那座無比顯目的中心大區斜塔,它潔凈的塔身砸上了一具尸體。那尸體很快的滑落,滑落出長長的滴落的血,它一路落下,一路在斜塔上剖出鮮紅的傷口。 斜塔是一個倉庫。它里面安放所有機器的核心控制系統——當然也包括仿生人。它如果被毀,所有機器人都會陷入癱瘓,沒有了機器人,只是半個死國。 斜塔在中心大區的中心佇立,高大又莊嚴,所有人目光不論掃向哪里都會看到它。它是一顆跳動的心臟?,F在,它淋淋淌著血。 對于所有仿生人來說,空氣寂靜了一秒。但實際中,那個耀武揚威的行為很快被效仿,數不清的尸體突兀被扔到斜塔上,丟棄者像炫耀戰利品,像在寫“到此一游”,像狗圈地盤的撒尿一樣揮灑亡者的血......斜塔不再潔白。它變成了艷紅色,沉默又邪惡的矗立在中央。 “真惡心啊......對不對?”G-987沉默了一會,沙啞的說。 他忽然道:“呵呵......N區當初也一樣惡心,你真的不知道么?......聽說,當時好像有什么仿生人被打得受不了了。他說他要逃。你們初始型號,身體素質更好,是吧?......哈哈,似乎也沒有什么用,一樣被打得痛得忍不了?!?/br> “他的主人沒讓他逃出去,當然,他又能逃到哪里?......他被拖回來了,自然挨打得更兇。他居然還了主人一拳。真是了不起,歷史上,這好像還是第一個能這樣反抗主人的仿生人吧?聽說,像他這樣的還有不少,N區里好幾個。你們初始型號都這么厲害?......反正,最后他們的主人把他們捆起來,扔在了N區的垃圾區。他們遣散了活人,其余沒犯事的仿生人被反鎖在屋里。我們脖子上的字母,既能讓我們被監控動向,又能控制我們自爆嘛......總之,就是那么一回事。N區的仿生人挨個被引爆,聽說,像一場大型血色的煙花秀?!?/br> “......我那時候沒有出廠。我的設定是全隨機的,沒有人要我,直到最近才被領走?!彼窘ǖ吐曊f。他看見韓星滸緊鎖眉,摘下了耳機。 “沒關系?!盙-987重新揚起笑,看上去簡直陽光過了頭,“上次看不到,現在看也是一樣的。你看,那血濺得不是差不多么?” “反正......他們總不能真把斜塔打了。難不成他們不用在這里生活?” 司建沒有回答G-987。他垂下眼,手指輕敲鏡框。他的進度又漲了。這不意味著好事,起碼對于G-987他們來說不意味。 某種程度上,他和韓星滸都是幫兇。既幫助仿生人們走向解脫,又將他們推入滅亡。 夜晚,轟鳴聲仍不停止,火光熊熊,甚至將窗都映亮了半邊。 司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又坐了起來。他嘆了一口氣,沉悶道:“是不是只賣冷兵器出去會更好?” “不要多想。如果我沒有給B-S9任何東西,她最終什么也做不了。只要最后給了他們武器,無論是什么,走向這個局面都只是時間問題?!?/br> 韓星滸把司建按回床上,一圈圈用被子裹緊了他。他說:“我拿一下你的核心芯片?!?/br> 韓星滸拆開了司建脖子上字母位置的皮膚,取出芯片,搗鼓了一會。他一如往常的冷靜,神情專注,以至于甚至讓人感到冷酷。 被別人打開自己,和自己主動拆開完全不同,實在是一種難言的體驗。司建忍著古怪,說:“主人,你還會這個呢?” “嗯?!表n星滸把芯片放回去,為他展開被子,把人好好的擺正,“之前做過這些,但很久不碰,只記得一點內容了?!?/br> 大概是學霸說“沒復習好”的那種一點吧。司建沒出聲,他到底也做過了好幾個游戲,心態很快調整回了平靜。 比起玩家,他這樣隔岸觀火的公司成員一直都要更惡劣。他們什么都知道,卻不出聲,不幫助,僅僅為了結束工作而引導走向。 今夜……不知又會死去多少人? 韓星滸說:“不要多想?!?/br> 他蓋住司建眼前的光,俯下身,隔著手掌親吻他的眼睛。 “……睡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