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分開好嗎?2
韓郁親自找上門的時候,還是三天之后的深夜時分。 韓郁做事向來速戰速決,從不拖沓,他只用了三日的時間就收回了封地,幾乎把謝氏皇族的分支屠戮殆盡,八王之亂被平息之后,活下來的只剩下一人,對方乖乖的歸順了朝廷,現在就住在韓郁的眼皮底子下,掀不起什么風浪來,朝廷里面自然就沒有什么值得韓郁太cao心的事情了。 雖然身體還是很不舒服,左腿一瘸一拐的,內臟的傷口還沒有復原,韓郁還是按照約定,剛忙完手上的事情,就來到了顧家,準備親自接走溫亭之。 韓郁下車的時候,顧昀看著韓郁雖然費勁的撐著一根黑色鍍金的手杖,臉色削微有些蒼白,但還是慢條斯理的朝著顧家的別墅大門走去。 顧昀有些擔憂地說,“老板,我看還是我去喊一聲好了,我去把人帶出來,你在馬車上等著?!?/br> 韓郁蹙眉看了他一眼,“你在開什么玩笑?接他回王庭不是小事,怎么能隨隨便便去喊一聲?!?/br> 韓郁整理了一下衣裳,把自己已經十分整齊的領結又扯了扯, 才慢慢悠悠的朝著大門走過去。 帝國雖然還算是殘留著奴隸制的封建社會,但是在法律方面在整個世界也算是進步的,為了約束貴族的權力,帝國法令早好幾年前就已經明文規定,即使全天下的土地和人民都屬于國王陛下,但是還在居住期的住宅,國王陛下仍舊是不能擅自闖入的,即使是國王陛下和教皇想要進入住宅,依舊是要經過擁有居住權的主人的同意才行,這便是所謂的——風能進、雨能進,國王陛下不能進。 韓郁揚了揚下巴,示意顧昀上前去敲門,顧昀一秒領會,快步上前去拍打了一下門上的銅環,一個年老的管家上前來開了門,探出頭來,一見到韓郁,臉色一變,慌忙跪了下來,“恭迎陛下?!?/br> 韓郁點點頭,撐著手杖隨著管家進了大廳,在大廳坐了下來。 四周的平民和奴隸在下跪行禮之后紛紛站在了一邊,顧風也著急忙慌的穿了衣裳去叫醒了溫亭之。 “錦!國你的王陛下來了,你快點穿上衣服,下樓去見人!” 溫亭之已經三日沒有出臥室的門了,聽見韓郁來了,他縮在了被子里,自顧自的搖了搖頭,“我、我不去……” 溫亭之還沒說完,就被顧風一把從被窩里扯了出來,露出了還穿著睡衣的身子。 “你不是之前還要死要活的要去跟他在一起,怎么才幾天翻臉不認人了?現在怎么還能不去見他,有什么當面說清楚,做男人當個縮頭烏龜像什么樣子!” 顧風還沒有說完,臥室的門已經被推開了,一身白衣的韓郁站在門外輕輕的敲了敲,十分禮貌的征求對方的同意,“顧總,恐怕要多有打擾了?!?/br> 聽見韓郁的聲音,溫亭之嚇了一跳,更加用力的蜷縮在被窩里,顧風嘆了一口氣,搞不懂這些小年輕在搞些什么,便對韓郁行了帝國禮,轉頭又頗為憂慮的看了溫亭之一眼,隨后便離開了溫亭之的臥室。 韓郁站在門外,聲音低沉的如同夜色,“為什么不見我,難道你打算不要我了?” 溫亭之咬了咬牙,掀開被子,一張胡子拉碴十分頹喪的臉,出現在了韓郁的視線里。 “韓郁,你好好意思問?!是我不要你的嗎?即使有錯也是你在先!” 韓郁微微一愣,腳下的動作也停在了門前,片刻后才撐著手杖慢慢的走向溫亭之,輕聲細語的哄他,“亭之,你想起來了?既然想起來了,就跟我走,我的身邊,才是你永遠的歸宿。你在其他地方,我都沒辦法放心?!?/br> 溫亭之聲音沙啞,他嗤笑一聲,鼻子已經開始泛酸 ,“真是可笑,韓郁,你捫心自問,你到底算我什么歸宿,你既然已經結婚了,就不要再對我說這種話!明明是你先……” 溫亭之說不下去了,不再去看韓郁,只是側過臉,彎曲著雙腿,坐在床上。 韓郁見他看了不看自己一眼,顧不上腿上的傷痛,走上前去,一把拽著溫亭之的手,聲音也冷酷起來,“你在留戀什么?你的那個心理醫生,還是顧風這個老男人?抓緊跟我回去!” 溫亭之用力地甩開韓郁,他依舊側過臉,“韓郁,我們還是分開吧,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以后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韓郁幾乎是不屑的笑了笑,“怎么,千方百計上了我床,現在提起褲子就翻臉不認人了?前幾日纏著我的時候,不是還挺爽的?這年頭當婊子還想立牌坊?我韓郁的床也是你想上就上,想走就走的?溫亭之,趁我現在還好聲好氣哄著你,你乖乖跟我走,你是我的人……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韓郁一把拽著溫亭之,把人拉下了床,溫亭之狠狠一腳踢在韓郁受傷的左腿上,韓郁疼的悶哼了一聲,微微躬身,手卻死死的拽著溫亭之,“溫亭之,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你不知道我左腿塊斷了?你是要你男人變成瘸子?” 鮮紅的血漬慢慢在韓郁的左腿漾開,溫亭之心里一慌,看了一眼韓郁的左腿,隨后又收回視線,強迫自己不要去管他的死活,他結婚讓自己的滾開的時候,又有想過自己的感受嗎?! “韓郁,我管你現在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我、我已經愛上別人了!我從來沒喜歡過你,一切都是你一廂情愿,而且你明明已經有了王后陛下,現在何必這樣!請你馬上走!” 陰暗中,韓郁臉色慘白,他的臉色越發的冰冷,凝視了溫亭之片刻,甩起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溫亭之的臉上,“賤貨,怎么了,莫非我滿足不了你?還是我的資本不夠,填不滿你的身子,恩???” 一直被溫亭之驅趕,韓郁本身性格就比較暴躁,好聲好氣哄了幾句對方還不乖乖跟著自己的回去,他此刻更是渾身暴虐驟起,他一把拽著溫亭之的頭發,把人拎在自己的眼前,沖著溫亭之吼道,“我看你是活膩了,恩?!我怎么跟你說,不要跟我對著干的?!你是我的狗,以前是,今后也不會變,還敢愛上別人?你做夢!雖然你自甘下賤,但是主人我寬宏大量,這一次不跟你計較,你乖乖跟我回去!回宮我再好好收拾你……” 溫亭之被他徹底的激怒,他承認心中對韓郁依然感到恐懼和臣服,但是他強忍著如同本能一般的臣服感,一把拔出韓郁的佩劍,鋒利的劍尖抵著韓郁的肩膀,“韓郁,你不要威脅我,我已經死過一次,就算是再死一次,我也不怕!我已經決定不要和你有任何關系了,你快點離開這里!快點!” 李青煙開了燈進門的時候,就是這么一幅場景,溫亭之手握長劍,指著韓郁的肩膀,韓郁臉色蒼白,額頭滿是冷汗,穿著白色長褲的小腿上已經鮮血淋漓,右手撐著手杖支撐著身體,滿臉的陰郁。 看見韓郁的慘狀,李青煙不但不覺得同情,在心中冷笑一陣,一陣暗爽不已,他隨即站在了溫亭之的身側,溫柔的看了溫亭之一眼,隨后視線冷冽的看向韓郁,“即使是國王陛下,也不能未經同意強搶民男吧?” 韓郁沒有理會李青煙,他死死地看著溫亭之,“溫亭之,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現在要么一劍把我捅穿,要么現在跟我走,只要你跟我走,我饒他們不死!” 跟著他來的幾個雇傭兵也紛紛亮出武器,只要國王陛下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屠盡顧家滿門。 溫亭之憤怒的大吼了一聲,“韓郁!你簡直不可理喻!之前大家都說你是暴君,我好不信,今天我、我算是見識了……!我說了,我們現在關系了,我已經愛上青煙了,請你讓我們好好在一起!” 韓郁怒極反笑,“好、好,好一個不可理喻,原來我視若珍寶的東西在你的眼里就是不可理喻,原來你竟這么厭惡我,我一直以為你睡在我身邊的時候,說的那些甜言蜜語都是真的,沒想到你這么會騙人,就這樣光明正大的欺騙我,顧昀……唔……!” 韓郁還沒說完,溫亭之已經狠狠地一劍刺入了韓郁的胸膛,他紅著眼睛看向自己的右手,嘴唇微微顫抖,卻還是咬牙切齒的說:“你、你要是膽敢傷害顧家任何人,韓郁,我現在就立刻殺了你……!” 溫亭之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掌,韓郁嘴角慢慢的吐出鮮血,他裂開嘴對著溫亭之笑了笑,一只手抓住自己的佩劍,鮮血順著嘴唇不停地往下滴落,如同鮮艷的花朵在白衣上綻放。 “溫亭之,你真傻,我也真傻,就這樣,就為了你,心甘情愿……耗費自己的一生……你知不知道,這兩年,我過得是什么樣的日子……” 韓郁的聲音越來越小,身體慢慢的往后摔倒,顧昀一把上前把人抱住,他沖著溫亭之怒吼,“我們老板也沒說要殺人,你干什么下這么重的手,他身上的內傷還沒好呢!溫亭之,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要不是你,誰能傷他這么重!……老板,要不要動手?!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們即刻殺了他們顧家上下所有人給你出氣!” 韓郁剛要張口,止不住的熱血從胸膛再一次沖入口腔,噴濺出來,他的臉色白的像是紙張,氣息微弱的對顧昀說,“先……回宮吧……” 顧昀心不甘情不愿的點點頭,趕忙躬身把韓郁抱了起來,快步走了出去,韓郁側過臉,溫亭之身側的男人慢慢的走到他的身側,輕輕地抬起手臂,一把摟住了溫亭之…… 韓郁再一次吐了一口血,徹底昏了過去。 韓郁的人馬沒有得到命令,也沒有為難顧家,況且皇帝現在身受重傷,他們連夜朝著皇宮里面趕去,誰也不知道本來天大的喜事最后鬧成了這樣。 韓郁走后,溫亭之手上的長劍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他捂著臉,渾身顫抖著哭了出來,剛才從這一劍刺下去,溫亭之的大腦已經一片空白,什么都聽不進也看不見了,他渾身僵硬,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韓郁鮮血淋漓的向后摔倒在顧昀身上,那雙漆黑的眼睛始終看向自己。 溫亭之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從邊上拿起長劍就要砍掉自己的右手,后面一直在看著的顧風走上前去,一把奪下了溫亭之手上的長劍,訓斥道,“既然已經這樣,又何必自尋短見!現在事已至此,若是回頭朝廷要找我們麻煩,干爹替你兜著!就算是殺頭,干爹也替你去死!你先好好去睡覺!剩下的交給干爹來處理!” 溫亭之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臥室里,顧風一把把李青煙拽了出來,“他現在心情不好,你別刺激他,傷了國王,這么大的事兒,你讓他自己冷靜冷靜,國王沒死還好,死了我們抓緊收拾一下家當準備跑路!” ………… 就在顧家上下戰戰兢兢等著朝廷的處罰下來的時候,一連一個多月下來,皇宮里面也沒有傳出什么動靜來,甚至連皇帝受傷的消息都沒有傳出來,一切實在是安靜的有些詭異。 顧風接連看了好幾日的報紙,也沒等到什么噩耗降臨,這讓他覺得這就是山雨欲來的跡象,暴風雨之前的寧靜,他表面上淡然處之,但是想起自己的孩子還要受罪,他擔心的頭發一大把一大把的掉。 ………… 宮殿內,韓宴手上拿著一本閑書正坐在韓郁的床邊,他穿著一身紅衣,寬闊的袖子里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手腕上面帶著一串紅色的寶石手鏈,在日光下閃閃發光。若是一會兒韓郁有精神了,他打算好好照顧自己的哥哥,看著他多吃點東西,最近韓郁都沒怎么吃飯,叫他很擔心。 謝星洲進門的時候便看見一個黑色長發的柔弱美人坐在韓郁的床邊上服侍,以為對方終于找了個美女來伺候,接過韓宴一轉臉,她才發現對方是韓郁那比女人更漂亮的親弟弟。 “國王怎么樣了,李醫生?” 謝星洲有些擔憂的看著韓郁,李醫生搖了搖頭,“陛下還年輕,復原能力很強,只怕他心中郁結難消,又不肯進食,不利于恢復啊?!?/br> 隨后李醫生又向著服侍的侍從和侍女們交代了一下注意的事項,詳細的做了記錄之后,才離開。 韓郁并沒有睡著,他只是閉著眼睛在休息,聽見謝星洲的聲音,他才睜開眼睛來,沒有去看韓宴。 韓宴心中苦澀,知道哥哥還因為自己沒有看管好溫亭之讓人跑了的事情在生氣,只是知道如今,他實在不敢把真相說出口,只能畏畏縮縮的盡量來照顧韓郁,這樣心里面還好受一些。 也許以后溫亭之就不再韓郁身邊了,他們若是能徹底分開,自己也就沒有那么多的顧慮了…… “星洲,這段時間沒見,你的肚子已經這么大了?!?/br> 韓郁看了一眼謝星洲的肚子,他撐著手臂坐起身來,韓宴上前把他扶了起來,又給他身后墊了松軟的靠枕。 謝星洲坐在了韓郁的身側,低頭有些害羞的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李醫生說明年的春天,鮮花綻放的時候,這個孩子就會生下來,韓郁,你說我會生男孩還是女孩?” 韓郁笑了笑,“無論是公主還是王子,都是你的孩子,星洲,我為你感到開心,等到生下來的時候,我們舉辦一場盛大的儀式,慶祝孩子的出生?!?/br> 韓郁視線落在謝星洲隆起的腹部,只覺得心臟又抽痛起來,額頭也慢慢的漾起了薄汗。 “可是,這不是你的孩子,我們真的要辦儀式嗎,韓郁?” 謝星洲那些不準,結婚這些年,韓郁從未干涉過她和鳳臣的私事,可是畢竟是夫妻,她一直沒有主動提起為韓郁生個一兒半女,心中難免有些愧疚,有時候這種事情和感情關系并不大,畢竟她是王后,而國王是韓郁。 就算是普通人家的男人,也總歸是要子嗣的…… 韓郁扯了扯唇,轉頭看向窗外姹紫嫣紅的花園和明亮刺眼的日光,“我想我今生可能不會再有孩子了,星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