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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深度睡眠【BDSM/強制】在線閱讀 - Chapter-48 衣衫襤褸的信徒

Chapter-48 衣衫襤褸的信徒

    凌晨四點鐘。

    目的地未知的飛機。

    貨倉是悶熱的,裝著白桉的籠子被擺放在了發動機的隔板的前方。引擎運轉形成的熱浪將他整個人裹了起來。渦輪高速旋轉的震動波及了籠子,金屬的籠子被搖出了殘影,發出刺耳的響聲。

    貨倉是沒有隔音措施的,這樣的尖銳的響聲,被引擎轟鳴的噪聲壓得微不可聞。

    陵園出現的神秘少年無意傷害他,麻醉針的劑量并不大。

    白桉在震耳欲聾的噪音中醒來,尚未完全恢復知覺的四肢十分僵硬,隨著籠子晃著、撞著,骨骼在體內擠著,連帶著牙齒都打著顫,發出磨人的嘎吱聲。

    機艙壁上掛著一個積滿了灰的溫度計,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壞掉了,停留在41℃的刻度線上沒有變過。

    白桉的身體被折在了籠子里,他強撐著調動起自己的意識試圖去活動僵硬的四肢,卻抵不過麻醉和空間的拘囿,只得作罷。

    前方有一個換氣扇,呼呼地吹著風,卻沒有帶來一絲涼意。風經過發動機的側方,再落到白桉的身上被灼得guntang。他眨著眼睛,無力地更換著肺里的氣體,試圖從這燥熱的氣體里分離出一些供給生存的氧。

    這是哪里?

    意識沒有清醒,貨倉的噪聲太大了,白桉的耳膜刺痛,大腦也被搖晃得嗡嗡作響,他腦子里快速閃過記憶最后的片段。

    麻醉針……

    ——————————————————

    十六年前。

    英國,科爾切斯特私人診所,地下實驗室。

    “桉,今天是做檢查的日子?!?/br>
    被喚作桉的銀發男孩聞聲向護士看去,他笑了笑,點頭示意自己聽到了。放下了手中的一份關于解析數論與黎曼猜想的文章,將手中還未完成的演算整理好放進了文件夾。

    兩只小手一撐,從椅子上一躍而下,拍了拍身上帶的衣服,緊緊地跟在女護士的身后。

    護士牽著桉的手,經過了幾輪消毒,又換上了無塵服才來到一個擺放著精密儀器和cao作臺的實驗室。

    “桉,家主傳來命令,從今天開始你要接受影衛的訓練了?!弊o士將桉抱到了比他還要高一些的cao作臺上,清點起骨穿需要用到的器材。

    “嗯,我知道的?!辫窆郧傻刈赾ao作臺上,小腿在邊緣外面輕輕地蕩著。

    護士看到桉順從的模樣,終究是有些不忍,揉了揉桉帶著些嬰兒肥的臉,輕言道,“因為訓練的緣故,從今天開始,我都不能再給你打麻醉了……”

    護士頓了頓,不敢再去看桉的那雙清澈無辜的眸子,心虛道,“今天,可能會有些痛,你……”

    桉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臉色有些蒼白,在cao作臺下蕩著的小腿倏然停了下來。他咬了咬唇,不敢去思考即將面對的事情。

    房間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桉似乎是察覺到了護士的為難,伸出小手拽了拽護士的衣角,抬頭用那雙瑩澈的眸子和護士對視,打破了沉默,出言安慰道。

    “沒關系的jiejie,我不怕痛的?!?/br>
    “桉,我會很輕一些的,你……”護士聲音澀澀的,內心被愧疚填了個滿。

    “jiejie,真的沒關系?!?/br>
    桉打斷了護士的話,他松開了拽著護士衣角的手,轉身趴在了cao作臺上,乖順地將衣服的后擺掀了起來,露出了即將被穿刺的腰椎。

    他小臉埋在無菌布上,強行壓著自己顫抖的聲音,故作輕松道,“jiejie可以開始啦。今天是我第一次參加訓練,jiejie可不要讓我遲到呀?!?/br>
    護士看著桉的樣子,眼眶都有些酸了起來,哽咽了一下。

    她來到科爾切斯特診所的時間不長。只知道桉的身上沒有一點這個年齡的孩子該有的稚氣。她從沒見過如此懂事的孩子,她更不知道為什么這樣乖巧聰慧的孩子要承受這樣多的痛苦。

    可她不敢去問,也不敢違抗上面下達的命令。桉的身份是這里的機密,科爾切斯特診所里的秘辛,她一個字都不敢多聽。

    護士壓下了心頭涌動的內疚和心疼,將桉的四肢用綁帶固定了起來,沒有立刻拿起那根二十多厘米閃著寒芒的穿刺針,她頓了頓,取了一些藥棉,墊在了固定桉身體的綁帶下方。

    桉的頭埋著,卻也感受到了腕間的柔軟觸感,禮貌道,“謝謝jiejie?!?/br>
    “忍一忍,很快……”

    護士安慰孩子的話本該脫口而出般流利自如,可骨穿的整個過程要持續六小時,即使注射麻藥,也是酸麻異常。健康的成年人從cao作臺上下來都如同從水里撈出來一般,更何況……

    護士那些安撫的話在這種可以稱為酷刑的cao作下顯得太過蒼白無力,她沒有辦法將這違心的話說出口。

    桉聽明白了護士的欲言又止,他將頭埋得更深了,酒精的涼意從腰窩開始順著脊背向上攀去,他的身子微不可查地抖著。

    護士還沒有落針,桉的眼淚斷了線一般奪眶而出,在沒人看到的角度,默默地濡濕了cao作臺上的無菌布。

    他只是個六歲的孩子,他怎么會不怕疼。

    護士不忍看這樣的場面,將穿刺針從導入針的中空的縫隙里穿了進去,確認穿透了骨膜觸碰到脊髓后才打開了泵機。在泵機源源不斷地給桉制造更多的痛苦之前,她悄悄離開了。

    她不敢走遠,靠在門外,聽著房間內的呻吟的聲音由高亢到微弱,最后歸于寂靜。

    桉痛了六個小時,她就這樣等了六個小時。

    直到再次進入那房間時,她看到了小臉蒼白,連嘴唇都沒有血色的桉……

    眨了眨眼睛,在對她笑。

    心里的防線徹底崩潰了,護士流著淚,不斷道,“對不起,對不起……jiejie以后會再輕一點……jiejie盡量不讓你這樣痛……對不起……”

    桉想去抹她的臉頰,想去擦干護士的淚,卻沒有力氣抬起小手,只得用微弱的氣聲安慰道。

    “以后應該都會這樣痛的,我會盡快習慣?!?/br>
    “jiejie你……其實不用心疼我的?!?/br>
    桉不明白為什么護士會和他說對不起,他看不懂護士的愧疚和自責。他只知道,這是家主的命令,他該受的。

    執行命令而已,他一點也不覺得委屈。唯一讓他難過的事情,就是自己忍不住疼,還將護士jiejie惹哭了。

    骨針離體的時候,桉已經脫了力的身子再次一抖,他閉著眼睛消化著這猝不及防的痛,眼前一片漆黑。心跳仿佛停止了很久,肺部無力的張合卻獲取不到氧氣,連微弱的呼吸都維持不住。

    “我又把你弄痛了嗎……對不起……我下次會慢慢來……對不起……”

    入體的針被拔出,撕心裂肺的痛被換了一個面孔再次重現,沒有削弱半分,反而愈演愈烈,將桉的意識生生洞穿。

    他又聽到護士向他道歉了,可是他實在沒有力氣再去安慰護士了,只得輕輕地說了一句。

    “好的,謝謝jiejie?!?/br>
    ……

    人的身體是有保護機制的,會選擇性遺忘那些讓身體無法負荷的痛苦。白桉感謝自己的身體有這樣的保護機制,讓他能在每次檢查結束后忘掉這些不堪回首記憶。

    白桉還記得中空的管針,穿透皮膚,刺入骨膜,在脊髓內攪動,將脊液抽走的感覺。

    是澀的、是麻的。

    他唯獨不記得有多痛。

    即使他每個星期都會承受這樣的痛苦,即使他受了十年,即使他受了四百八十次。

    他依然不記得。

    白桉只知道,每次躺在那里,他的眼淚還沒痛完就流干了,他顫抖的手還沒有痛完就沒有力氣了。

    呻吟,掙扎,歸于平靜。

    冷汗帶走身體的水分打濕了衣服,貼在他身上又晾干發硬,嘴唇也會起皮干裂。直到他喊不出聲,抬不起眼皮,這樣的痛都沒有結束。

    醒了又昏,昏了再醒……

    六個小時的大半時光,他就躺在cao作臺上,一動不動地受著。

    他的脊液被抽走,裝進一個小袋子里。他記得護士和他說過,裝著脊液的小袋子是送給另外一個孩子用的。

    護士和他說,有一次她隔著磨砂玻璃瞧見了那個孩子。隱約看到那是一個年齡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頭發是和他一樣漂亮的銀白色。

    ————————————————

    飛機遇上了對流,一陣猛烈的顛簸將白桉從記憶里拉了出來。他的關節撞在金屬的籠子上,衣服下的瘀青變成紫色,劇烈的搖晃激得他胃里翻江倒海,他張了張嘴,卻什么也嘔不出來。

    熱風趁機倒灌進他的肺部,他沉浸在抽離脊髓的痛苦中,四肢都是冰涼的。他還是記不起到底有多痛,只是茫然地想著,如果再經歷一次,他怕是扛不住。

    他只要回想起那些痛苦,腦海中便會浮現出一個長發男人逆光而立,對他伸出手。他仰視著那個男人,無助地祈求著。

    求你……救救我……

    白桉本能地將左腕貼在胸前,像要抱緊什么一般。卻猛地睜大了雙眼,目光一寸一寸地艱難下移。

    他看到他的腕間空無一物。

    滅頂的空虛席卷而來,他心中的慌與亂一齊爆發、潰決。洶涌的情緒在他的血rou里炸開,他的頭皮都麻了。卻依然怔怔地盯著手腕。

    什么也沒有。

    又是一下猛烈的顛簸,他的額頭再次撞到了籠子上,血跡直直往下淌,糊上了他的眼睛。牙齒磕著舌頭,口腔中一片血的腥甜,他卻顧不上什么血,什么痛。他伸出手去摸自己的舌尖。

    什么也沒有。

    轟——

    白桉聽不到機艙的聲音了,他耳中只有世界分崩離析的聲音。

    他和白止卿三年的時光仿佛一晌清夢罷,夢醒之時,連瘡痍都不曾留下。

    白桉整個人都凝滯了,他蜷縮在籠子里,任由籠子借著飛機的顛簸囂張地折磨著他的身體的每一處角落,他感覺不到痛。

    腐朽的靈魂在末路上嗡鳴,陳年的傷疤在窮途中生煙。

    他的神明,存在過嗎?

    他要干什么?是要去死嗎?為什么去死?

    白桉像個衣衫襤褸的信徒,吹著料峭的寒風,握著凋敝的玫瑰,守著傾頹的神袛,在絕望中執迷不悟。

    他搜遍這副軀殼的一個角落,試圖尋找著白止卿存在過的證據。

    有個金屬的小東西隨著飛機的一次顛簸向他滾了過來——那是一個運輸貨物的木架上崩斷的半枚釘子。

    白桉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他想要伸手去拿那根釘子。指尖探出籠子的邊緣時觸發了禁制,電流從指尖涌入了他的身體。

    這不是云海涯用作調教的電流,是擬著人體極限而設定的電流。

    強大的電流倏然流通到全身經脈,白桉牙齒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不過幾秒鐘,淡黃色的液體洇著他的褲子,從蜷縮起來的下體滴滴答答流了下去。

    他好像沒有感受到失禁的難堪,也沒有感受到電流在體內炸裂的痛感。倔強地將手從籠子狹小的縫隙里錯了出去。

    金屬粗糙的邊緣將他手磨得破皮,拇指關節被籠子擠到脫臼時也沒有停下,他用盡全力探了過去,指尖勾著那半枚釘子,小心翼翼地向回帶。

    直到他將手收回的瞬間,電流才停止釋放。但沖入體內的電流依然在他經脈里流竄,將他身體的肌rou刺激得不住顫抖。

    半枚釘子被他捧在手心里,搖搖欲墜。他謹慎地將釘子捏了起來,在自己的舌尖上比劃著。

    身體在抖,手在抖,舌尖也在抖。釘子在他舌面上反復劃著,留下幾道血跡后才卡進了一個有些幽深的孔洞。

    白桉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不是夢,不是夢,不是夢。

    舌尖上的穿孔是白止卿留下的印記,盡管已經有些粘連,但真切地存在。

    釘子其實并不粗,卻還是比舌釘的針粗糙很多,上面帶著螺旋的紋路。白桉沒有多想一秒就將它按了進去。有些粘連的傷口被再次撐破,涌出一股新鮮的血,甜腥味直達白桉的腦腔,卻讓他清醒了起來。

    白桉如釋重負地深吸一口氣。碎片化的信息在白桉的大腦中拼湊、梳理、整合。

    有白止卿的威脅在,陸陽絕不敢輕易對他動手。除了陸陽之外,什么人可以隨意進出埋伏在陸家陵園?什么人可以在陸陽的眼皮下用這種手段將他擄走?

    麻醉針,科爾切斯特實驗室,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身形和他相似銀發神秘人,消失的手繩和舌釘。

    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線索匯集。

    這一連串的問題似乎并不只牽涉了陸家的內斗,白桉作為其中關鍵的一環,隱隱察覺到了陰謀的矛頭是通過自己作為媒介,直指白止卿。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瞳孔驟縮起來,心頭猛地一跳,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原本迷惘瑩澈的眸子涌動起駭人的殺意,齒根被咬得失去知覺。

    “陸驕,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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