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放縱
顧弦歌已經在這玄蛟幻境中呆了好一段時間了。 如果說燕月的陣法造詣天下獨絕,那么他在醫毒之術上的水平也該算是舉世無雙,顧弦歌很清楚玄蛟之毒的毒性與毒發效果,所以他也一直都很清楚地明白,自己正身處幻境之中。 不過幻境迷惑人心,不就是因為它會展現營造人內心深處最渴望的幻想么,更何況顧弦歌現在也不想清醒過來,因為燕月既然來了,就絕不會輕易地就離開,這次燕月幫了季明淵大忙,甚至相當于是救了他們的命,明淵大概會很感謝他,而他也沒什么理由馬上轟人走。 顧弦歌實在是不想看著燕月在他面前跟季明淵親親我我。 顧弦歌其實在凌宸跟季明淵發生關系之前并沒有那么討厭凌宸,雖然凌宸也是誰都能看出來的仰慕著季明淵,但天底下喜歡季明淵的人多了去了,顧弦歌認為凌宸對自己并不會有什么威脅,他因為選擇了成為天微門繼承人的道路時常公務繁忙,有個人能一直陪在明淵身邊讓他開心也不錯。 但燕月是不一樣的——凌宸沒有什么威脅,是因為凌宸雖然在季明淵心里也有著重要的地位,但這樣的地位,是“弟弟”,是“徒兒”,且不提季明淵在感情方面像個石頭一般冷酷無情,光是從道德上季明淵就絕不會認可可以跟自己心中的“弟弟”“徒兒”在一起這種事。 可是燕月當然也不應該,因為燕月是敵人——燕月是血月宗的少宗主,是個徹頭徹尾的魔修,季明淵作為仙道之劍,作為他天微門的鎮派大能,他事實上根本就不應該去跟燕月常年私會來往。 季明淵明明是一個非常固執強硬的人,他有他自己的處事原則方式,只要是他認定的事情,幾乎不會為任何人妥協改變,就好像他就是不愿意向弟弟低頭,認為季千星就是應該活在他的保護之下,還有說要救他,就一定會救他,不讓凌宸死,但是又毫不留情地與凌宸斷絕了關系……然而在季明淵的所有處事原則之中,燕月是那唯一的特殊情況。 季明淵絕不跟任何魔修交友往來——除了燕月!唯獨燕月是例外!甚至還整整相處甚歡地來往了四百年! 這種獨一無二的特殊性讓顧弦歌非常不安,但是他也不想去干涉季明淵的交友,因為他很清楚季明淵是很有分寸的,季明淵絕不會向燕月泄露任何不該讓燕月知道的事情,也絕不會因為這段特殊的友情在日后刀劍相向的時候對燕月手下留情,季明淵與燕月之間——確實就是非常純粹的劍的交流。 這種交流讓顧弦歌既輾轉難眠,又猶豫不決,不管怎么樣他是法修,他不是劍修,他再懂季明淵,也不會像燕月那般懂季明淵的劍,這實在是讓他很有危機感,可是明淵確實為此很是愉快,如果他采取手段強行打斷了他跟燕月的往來,以后再沒有像燕月這般的對手與知己,明淵也許,會并不開心。 類似的糾結時常讓顧弦歌感到煩躁,他從來都不是想要束縛季明淵什么,他明明一直都是在想著……能看到季明淵自由自在地,開心放松地活著,顧弦歌總是會回想起季明淵最開始的時候,那個來到仙門后依舊抱著劍守夜沉默偏執的少年,也許是從第一眼起,顧弦歌就盼望著能看到他隨心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活得開心輕松的樣子。 但是那種看季明淵跟燕月相處時的苦澀難言,并不是簡單的一句“明淵開心就好”就能釋懷的,顧弦歌其實很清楚他自己到底是在痛苦擔憂什么,如果說季明淵也喜歡他他們兩個人真的在一起了,那顧弦歌覺得自己反而可以非常坦然地看季明淵跟燕月對劍了。 可是他還并不是勝利者,他甚至看不到勝算,他哪來的底氣從容面對自己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呢。 季明淵,對他一點特別的感情都沒有。 顧弦歌沉浸在這片幻境里,他知道他應該盡快清醒過來免得讓明淵擔心,但是,就這一次,就這一會,他不想清醒過來看到燕月。 反正燕月如果沒走的話,明淵也總是會分心在他身上的。 顧弦歌待在這片幻境里,看著這玄蛟之毒給他一遍遍地制造著從他記憶中窺見的片段,都是這五百年他跟季明淵之間的相處場景,有的時候顧弦歌也會反思起自己是不是貪心不足,因為季明淵對他已經夠好的了——或者說季明淵對他的好早就超過一般的摯友乃至于親人了,季明淵就是那樣,對在意的人好,就是掏心掏肺的好,對在意的人信任,就是毫無保留的信任。 可能是因為半年前昆侖之戰他受劍重傷的緣故,在之后四百年里,他每次要去秘境歷練,季明淵總是會跟他一起去,沉默地守在他身邊,不讓他遇到任何的危險,這種行為時常讓顧弦歌腹誹他好像也有著某種掌控欲,不過不可否認顧弦歌很受用這種在意,而且雖然凌宸也有著這樣的待遇,但倘若他不想讓凌宸跟著,季明淵便不會讓凌宸跟著,倘若季明淵跟凌宸一起出去他也想一起去,季明淵是不會征求凌宸的意見就直接同意的。 在季明淵的心里,他確實是永遠排在第一位的。 男人冰冷的劍鋒之下藏著令人難以自拔的溫柔,并不會在哪一天特別的體現,卻一天天地叫人陷得更深,不了解季明淵的人或許都會覺得季明淵是個冷酷無情的人,但事實上恰恰相反,季明淵很重情,重情到可以為所愛之人的一句話就赴湯蹈火,拼上性命。 其實這一點顧弦歌在當年昆侖之戰前就已經感受到了,昆侖之戰前季明淵還是那副冷冰冰完全像把劍的樣子,但卻已經會沉默地關心他,季明淵不懂基礎以上的法術,卻會在同其他仙宗宗門之戰獲勝后去為他拿到他一直想要的術法秘籍,季明淵不懂醫毒之術,卻會刻意的挑選歷練秘境為他拿來他所需要的特殊靈植亦或靈物,而在昆侖之戰之后他決定去競爭少門主之位,季明淵也從未問過他原因,只是他說了,便安靜地全力支持他上位。 季明淵對他的好沒有辦法在短暫的時間之內逐一說完,季明淵對他的信任也完全無法用只言片語就去描述,正像他所形容的,季明淵是一個非常固執強硬的人,他有他自己的處事原則方式,幾乎不會為任何人輕易地妥協改變。 跟燕月往來是他的處事原則例外。 信任他顧弦歌卻是他的處事原則之一。 季明淵真的,無條件地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一定是為了他好。 這讓顧弦歌得到了很大的安慰,卻又更加的心癢難耐,大概人確實就是這樣貪心不足,季明淵這么愛他—— 那為什么,就不能是愛情的那種愛呢。 但顧弦歌始終沒有做下告白的決心,他并不是覺得季明淵會拒絕他,甚至于他覺得只要他說了,季明淵肯定會答應跟他在一起的,可是顧弦歌想要的不是這個。 季明淵并不喜歡他,季明淵對他的愛雖然沒有其他人可以相比,但并不是特殊的,只給他一個人的。 季明淵也一樣的愛著季千星,愛著凌宸,乃至于燕月。 顧弦歌太了解季明淵了,他很清楚這種愛或許有著程度上的區別,卻完全沒有性質上的區別,這對于顧弦歌而言很難以接受。 他想要得到更特殊的,只給他一個人的東西。 他并不是想要得到季明淵的身體亦或者伴侶身份之類,甚至于說季明淵的心,他實際上也并不在意季明淵對季千星凌宸以及燕月的感情。 但是必須要有一點不一樣的,專屬于他的,只會給他的。 可是他能夠得到這樣的東西嗎?顧弦歌也不知道。 不過……只有他說出來了,明淵才會意識到這個。 首先得要他說出來。 顧弦歌凝了凝神,剛想主動清醒過來,卻忽是發覺他眼前的幻境又變換了場景,竟然制造了這么樣一出藤蔓束縛凌辱的畫面,他不由地一時失神,顧弦歌喜歡了季明淵五百年,他確實曾經難以自禁地在內心深處默默地幻想過某些情色意yin,這幻境先前也模擬了一些,不過顧弦歌沒有太大興致,因為幻境模擬出來的季明淵并不是很像季明淵,然而這一次…… 顧弦歌忍不住停下來看了很久,看著那藤蔓仿佛被他自己所控制一般肆意玩弄著被他束縛在中心青年的身體,這個很像……像極了……!如果不是按照時間推算明淵跟燕月應該才回到天微門一刻鐘不到燕月絕不可能滾蛋,他都要以為是季明淵因為擔心他進去他的識海來找他了,但是燕月還在的話,怎么會讓他來做這個呢……顧弦歌看著面前的青年被逐漸玩弄到高潮失控,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走了過去。 他可能也不能算是完全溫柔純良的男人,在現實中,他總是在克制著自己不要對季明淵做太過分的事,但是不可否認,顧弦歌有的時候確實,也會幻想著眼前這樣的場景,尤其還是藤蔓……幾乎讓顧弦歌馬上想起了自己情竇初開第一次發覺自己對季明淵心思的那天,和那天的夜晚。 他走了過去,抓住了面前已經有些神智模糊青年纖細的手腕,青年紅著眼尾抬頭看他,明明已經被玩弄到狼狽不堪了,看到他卻依舊是帶上了欣喜: “弦歌……!那玄蛟之毒是否對你造成了其他傷……?”” 太完美了,顧弦歌想,要是季明淵真的來找他了,看到他的第一句話肯定就會說這個。 所以他低頭吻了過去,面前人似乎怔了一下,卻并未反抗,顧弦歌忽是覺得中了這玄蛟之毒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了,原本他就因為一朝開葷,卻每次都只能非??酥仆耆霾坏奖M心忍耐地非常辛苦了,真是生怕哪一次沒有忍住就強迫明淵做了他不想做的事,可是這里是幻境,這只不過是幻境制造的幻想而已。 所以不管做到什么程度,應該都是不要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