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爭吵
季明淵還沒有等凌宸反應,便又折身回去先去殺光那些黑衣人了,燕月不能殺掉黑衣人,也就不能幫他阻攔多久,凌宸呆呆地看著他又回去斬殺那些黑衣人的身影,明明因為中了季明淵一劍又迅速逆行靈力而身受重傷非常虛弱了,他卻感到自己的心現在跳的極快,正在他的胸腔里劇烈地跳動著。 師兄……師兄難道還會原諒他嗎? 凌宸其實并沒有幻想過季明淵會原諒他,他只是單純地想著彌補一二,但是現在他跟凌夜之間有血脈契約,凌夜能夠cao控著他,要不然他先前也不會去攻擊季明淵乃至于傷到了顧弦歌,這份cao控并不是很有力的,凌夜只能夠在他意識不清的時候控制他做事,比如方才的時候,他意識清醒的時候凌夜便不能再cao控他去做什么了,但是凌夜也很清醒冷靜,他也就依然被控制著無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凌宸在等待著,凌夜的精神不穩的時候。 季明淵攻擊過來的時候便是最好的機會——凌夜驚慌失措,在那一瞬徹底失去對他的控制,所以凌宸抓緊時間主動撞到了季明淵的劍上,而那一劍殺不了他,他便就立刻開始自逆靈力想要在凌夜反應過來之前自我了斷。 凌夜強行與他簽下的血脈契約是一把雙刃劍,凌夜死了他也要死,他死了凌夜也要死。 所以只要他死了,一切都平安結束了。 但是凌宸怎么也沒有想到……季明淵居然會救下他…… 師兄就算不想親手殺了他,但是居然依舊不想讓他死嗎…… 凌宸也說不上來自己的心情……他看了一眼一邊的凌夜,凌夜被季明淵重傷,雖然還沒死,但是也沒有辦法再控制他了,這種時候,他似乎應該再度自殺或者殺了凌夜一了百了,可是…… 季明淵說他沒有讓他死。 最終凌宸什么也沒做,安靜地守在那里直到季明淵殺掉了所有的黑衣人跟燕月重新走了過來,他有些忐忑地盯著地面,不敢抬頭去看面前白衣人的臉,季明淵似乎是掃了他一眼,轉向了燕月: “你知道玄蛟一族的血脈契約嗎?” “……我知道,”燕月語氣微妙,“怎么,你是想問怎么解開這個契約嗎?” “有辦法嗎?” 凌宸猛然抬起頭,但是季明淵并沒有看他,他緊緊地攥住了衣角,燕月聽此挑了一下眉: “玄蛟一族的血脈契約解除方法是非常麻煩的,你與其問我,不如直接問玄蛟一族好了?!?/br> 季明淵看向了凌宸,凌宸渾身僵硬: “師兄……” 他張了張口,想說師兄沒必要廢這個心,讓他和凌夜一起死了就好了,但是這樣的話,他想想就覺得過于虛偽,如果他真的想死,那他該做的不是跟季明淵說他想死,而是馬上自行了斷才對,凌宸不知道該說什么,沉默了許久: “……師兄……凌夜可以通過血脈契約在我意識不清醒的時候cao控我,我不是想要攻擊師兄,也不是想要傷到弦歌師兄……” “我知道?!奔久鳒Y說。 凌宸感到自己的眼角開始酸澀: “……我不應該向師兄隱瞞我的身份,也不應該在這些年里影響師兄調查父母身死的兇手,因為我很害怕師兄知道害死師兄父母的人是玄蛟一族,是我的父親,而我也是玄蛟一族,是師兄仇人的孩子,師兄就不會允許我再待在師兄身邊了……” “……”季明淵沉默了許久,應了一聲,“我知道了?!?/br> 凌宸感到自己的眼前被淚水模糊,克制不住地落下淚來,真奇怪,他有什么資格哭呢: “……妖族的龍神祭壇下面壓制著‘冰’的先天之靈,如果凌夜決定魚死網破,他有可能真的能夠放出天魔,我不敢告訴師兄我的身份,所以才自己去找凌夜想殺了他……只有玄蛟一族才能開啟龍神祭壇,只要我跟凌夜都死了,就沒有人能開啟祭壇,天魔的事就不用擔憂了……” “我說了,”季明淵打斷了他,“我沒有讓你死?!?/br> 他轉向燕月:“解除契約的辦法到底是什么?” 燕月撇撇嘴,告訴了他辦法,解除玄蛟一族契約的辦法確實非常復雜,不過好在燕月在這里,燕月可以通過陣法進行簡化,所以當場就可以完成,等解除了契約,季明淵便直接殺了凌夜,剖出了他的內丹,又看了一眼紅著眼尾看著他的凌宸: “你父親的事與你無關,我并不會因此遷怒于你,雖然妖修投入人族門派不合常規,但是天微門包容各族,若你一開始便告知于我,我必然會保你留下?!?/br> “就算你過去不說,在發現凌夜與天魔勾結之時將一切告訴我,我也絕不會責怪你,不論如何,事情都不會發展到現在的境況?!?/br> 凌宸的心猛然揪緊:“師兄……” “為你解開契約,保你性命,是看在過去的師兄弟情誼之上,我自覺我已仁至義盡,”季明淵頓了一下,“自此之后,你我兩人恩斷義絕,你與我,與天微門再無干系?!?/br> “……師……”凌宸頓時又哽咽起來,但是最為熟悉的師兄兩字到了喉嚨,卻怎么也叫不出來……是啊,季明淵對他確實已經仁至義盡,得到這樣的結果,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不配試圖挽回什么。 凌宸沉默地又低下了頭,季明淵看了他一眼,轉身帶著顧弦歌離開了,燕月跟上了他,他本質對凌宸毫不在乎,在通知山下的修士后撤回后三人很快就會回到了天微門,季明淵給又昏迷過去的顧弦歌付下玄蛟內丹,青年臉上中毒跡象的青色消退,卻依舊昏迷不醒,季明淵檢查了一下他的靈力,也已經恢復正常,應該也已經沒有問題,季明淵對醫毒之事也是一竅不通,只知道玄蛟之毒需要玄蛟內丹來解,對此很是疑惑,下意識求助跟他一起過來的燕月: “……你知道為什么弦歌沒有醒來嗎?” “……”燕月瞥了一眼榻上的顧弦歌,“付下玄蛟內丹之后他就不會有什么事了,醒不醒有什么重要的?!?/br> 他巴不得顧弦歌就這樣不醒呢。 季明淵蹙眉:“你知道原因?!?/br> “對啊,我知道?!?/br> “是什么?” “我不告訴你?!?/br> “……”其實現在只要季明淵去找個派中擅長醫毒之術的長老來問問就行了,但是燕月這個回答讓他又想起了方才作戰之間燕月關于為什么明知道凌宸身份卻沒告訴他的原因,其實對于凌宸之事季明淵很不高興,但是他又不是不能理解凌宸為什么不敢說,凌宸就是那樣,有些時候非常卑微又小心翼翼,害怕著莫名其妙東西的孩子,他寵溺凌宸習慣了,總是下意識地不會去責怪凌宸,所以他不高興在于,燕月明明可以告訴他,如果燕月告訴了他,那就是兩全其美的結果,完全不會鬧到現在這個顧弦歌受傷,他跟凌宸決裂的地步。 可是燕月并沒有告訴他,這明明也不是什么對于他們彼此身份而言不可以說的機密。 燕月說他是可憐凌宸一時不忍——那難道不更應該一開始就告訴他嗎?難道在燕月眼里,他是那種會把父親責任遷怒到無辜孩子身上的人嗎?! 當時季明淵沒時間細想,現在他越想越生氣: “這如果是血月宗機密,血月宗少主可能也不應該還待在這里?!?/br> “……”燕月稍微怔了一下,“你生氣了?沒必要吧……好啦,我告訴你……” “不必了,”季明淵打斷了他,“我去找我派長老?!?/br> “……你總是這樣為了顧弦歌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跟我生氣,”燕月也有些惱火起來,“服下玄蛟內丹之后他本來就沒有什么事了!多睡一會有什么要緊的??!” “就算弦歌現在已經沒什么事了,如果你先前就將凌宸的身份告訴我,他根本就不會受傷?!?/br> “哈,你還在為這件事生氣啊,”燕月瞪起了眼,“就算是我沒有告訴你,但如果是顧弦歌沒有告訴你,你肯定不會在意到現在的!” 季明淵被他說得愣了一下,如果是弦歌沒有告訴他,他可能確實壓根不會責怪弦歌: “……弦歌不會不告訴我,他知道告訴我才是對我最好的?!?/br> “得了吧!”燕月冷哼,“你所謂的他都是為你好,只不過是因為不管他做什么,你都覺得他是為你好罷了!” 季明淵:“……” 燕月其實不想跟他多談凌宸之事,因為他確實對此有一點心虛,不過好在他很擅長在這種時候胡攪蠻纏把季明淵的注意力吸引到其他方面: “你一開始就覺得他是為你好,你當然能給他為你好找出各種理由,你從來就不會這樣對我,你就是更偏心他罷了!他怎么樣你都覺得好!” 季明淵:“…………” 季明淵一時之間居然想不到該怎么反駁,但是仔細想想,他好像也沒什么需要反駁的: “他本來就怎么樣都好,我不偏心他,難道偏心你嗎?” 燕月頓時瞪大了眼睛,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氣得他當即瞬身走了: “那你就在那守著他吧!” 季明淵沒來得及攔住他,燕月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心下嘆氣,剛決定去找門派長老,卻是忽而看到一張字條憑空出現,飄到了他的手上,季明淵拿住了字條,上面是燕月的字跡: “玄蛟之毒會制造幻境,易使修士神識沉浸其中,可等修士自己醒來,也可進入修士識海為其破幻?!?/br> “……”季明淵看著字條,開始反思起了自己,也許這件事情也不能怎么怪到燕月頭上……算了算了,下次跟燕月見面再說吧。 季明淵看向面前躺在榻上的顧弦歌,現在還是弦歌的事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