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淵這次也沒有想明白顧弦歌在想什么，季千星可能是被顧弦歌叫回去了，并沒有再來找他，季明淵站在桃花林間想了好一會要不要主動去找弟弟，還沒有下定決心，便又忽是聽到一邊的樹上傳來貓叫。

    季明淵怔了一下，轉眸看去，熟悉的貓咪又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你怎么回來了？”

    貓咪站在樹枝上豎著尾巴晃來晃去：

    “就這么走了，我實在是有點不甘心?！?/br>
    季明淵：“不甘心什么？”

    燕月沒有回答他，純白的貓咪從桃花樹上躍向他懷中，季明淵伸手抱住了他，燕月懶洋洋地在他懷中翻了個身：

    “沒什么，就是想跟你再聊幾句?！?/br>
    “……”要是人形的燕月季明淵未必會答應，但他對貓形的燕月往往就比較寬容——季明淵對于小動物并沒有特別的喜好，但是還在凡間的時候，他的父母養著一只貓，所以他對貓咪有幾分特殊的好感，而且燕月化形的貓咪實在是美貌過頭了，這可能是因為燕月就是一個美貌的男人，雖然季明淵對男人的美貌沒有任何感覺，但他還是能夠欣賞到貓咪的美貌的。

    總而言之，季明淵非常喜歡貓形的燕月。

    季明淵抱著他坐到桃花樹下，輕輕撫上懷中貓咪毛絨絨的肚子，貓咪翹起尾尖卷住了他的手腕，燕月其實根本不是妖修，他是人族，雖然確實有一點妖族的血統，據他所言他娘親的娘親是混了白虎族血統的半妖，到了他娘那里，其實已經沒有白虎族的特征了，卻沒想到生下他是白虎族標志的銀發綠瞳，不過除了外貌上的特殊燕月就是純粹的人族，他不能修習白虎族的天賦傳承，也不能變成白虎族獸態——燕月之所以總是變換成貓咪現身，只是一種特殊的愛好，自己拿法術變的。

    貓咪舔了舔他的手指，舌腹上的倒刺舔得季明淵覺得癢癢的，季明淵揉了揉他的耳朵：

    “你要同我聊什么？”

    燕月人形的時候碧眸狹長，貓形的時候倒是圓圓的，有時看上去像碧綠的玉石：

    “你聽過通天劍嗎？”

    “我知道?！奔久鳒Y當然是知道通天之劍的，貓咪看著他：

    “逐日在我這里，冥月落于你弟弟之手，那你想要通天之劍嗎？”

    “若得甚好，不得也隨緣?！奔久鳒Y說，通天雖是天地初開天道所成的通靈之劍之首，但是終究只是外物，劍修修的是劍道，是劍心，季明淵對器具本身并無執念，若能得到通天那是他的機緣，若得不到，其實摘花折柳對季明淵而言亦都可為劍，無甚區別。

    更何況不管是拿著冥月的季千星還是拿著逐日的燕月都不是他的對手，不審視于自身反而執著于外物，或許本就是首末倒置。

    不過通天之劍落于凡界已經數千數萬年沒有下落了，燕月突然問他，是魔修那邊得到了通天的消息？

    “通天之劍不是落于凡間失去下落了？”

    “妖皇凌夜像是得到了通天的些許下落，”燕月頓了頓，“他派人去人界sao擾似乎正是為此，我對通天無甚興趣，所以想問問你?！?/br>
    雖然燕月不覺得凌夜查出通天劍在季明淵這里就會做出襲擊季明淵的蠢事，但近年來凌夜愈發瘋癲，燕月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非要自尋死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先給季明淵通個氣為好，不過此事不適宜讓凌宸去做，凌宸雖被顧弦歌派去調查妖族sao擾，但是他實在不太可能光從那些小妖的口中就得到凌夜在找通天劍的信息，顧弦歌恐怕會因此生疑，燕月暫時還不想他被發現身份。

    他跟那玄蛟一族的小崽子有一點隱秘的交易，主要內容就是他為凌宸保證他的兄長凌夜不會去打擾他的“人族”生活，凌宸幫他阻止季明淵跟顧弦歌說破在一起，雖然現在那個陣法很明白地表示季明淵對顧弦歌沒有半點特殊的念頭，但是燕月在此之前，確實是覺得他們只差捅破窗戶紙了，倘若他們真的在一起了，以季明淵的性格，就不可能再跟其他人有任何曖昧了。

    燕月很清楚自己是魔修，還是血月宗的少宗主，季明淵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跟他在一起，既然他跟季明淵毫無可能，那顧弦歌也別想獨占季明淵。

    雖然他也不是看不出凌宸對季明淵那同樣不軌的心思，但季明淵的身邊有顧弦歌守著，季明淵本質只把凌宸當季千星替身看，他的手里還有著只要透露出去就能讓凌宸再也回不去天微門的底細把柄，燕月不覺得凌宸對自己跟顧弦歌有什么威脅，他可以比較放心地利用凌宸。

    但是他過去一直以為這是他跟顧弦歌之間的競爭，現在燕月才知道他跟顧弦歌的競爭其實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季明淵壓根就不會喜歡他們，季明淵誰也不愛。

    燕月有點惆悵地晃著尾巴，也不對。

    至少顧弦歌已經跟季明淵做過了。

    所以他才說他不甘心就這么走了。

    季明淵聽到他的話怔了一下，想起了顧弦歌之前提到妖族sao擾人界的事情，原來是妖皇想去人界尋找通天之劍嗎？燕月知道這個也不奇怪，妖族的皇族是有一部分龍族血統的玄蛟一族，玄蛟一族的換位之戰一直相當慘烈，現任妖皇凌夜正是弒父奪位，是由血月宗助力支持的，說起來他跟燕月認識便就是因為凌夜……當年昆侖之戰，背后隱藏的就是兩任妖皇奪位之爭，他與燕月在昆侖相遇，正是因為燕月作為血月宗少宗主來幫助凌夜奪位。

    血月宗與現任妖皇凌夜一直是合作關系，雖然近期因為妖皇像是已經坐穩了地位開始想要擺脫血月宗的控制兩方關系惡化，凌夜想去找通天劍大概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妖族與血月宗的紛爭與季明淵無關，只是燕月這么一說，季明淵便有些擔心被顧弦歌派去調查此事的凌宸了，只是普通的妖族進犯凌宸自然能處理妥帖，但要是是因為通天劍……也許凌宸會遇到什么危險……

    季明淵有點走神，還是明天去找顧弦歌跟他說此事讓他把凌宸叫回來吧，懷中的貓咪忽是輕輕撓了他一爪子：

    “我問你對此有什么想法呢?！?/br>
    “……若妖族尋到通天，那也是妖族同通天有緣，”季明淵對此并沒有什么想法，“但若為此在人界大肆擾亂殺戮，我宗也不會放任不管?！?/br>
    季明淵垂下了眸，他的父母……便是死于妖修同未知修士爭斗的波及，季明淵還記得那個夜晚他看到的那條巨大的黑蛇，

    在那之后，蛇便是他最厭惡的東西。

    不過后來因為昆侖上的那條小黑蛇……他對蛇倒是沒有最開始那般厭惡了，雖然還是不甚喜歡，但也能視若無睹了。

    也不知道那條小蛇后來活下來了沒有。

    燕月不知道因為他的話想到了什么，沒有再提這個話題，只是忽而撐起身攀上他的肩頭，貓咪舔了舔他的臉頰：

    “其實關于陣法，我可以教你如何改動間隔時間，只是之前顧弦歌在，我不想讓他聽到?！?/br>
    季明淵又怔了一下：“可以改動間隔時間？”

    “是啊，根據那陣法看，你應當是十日便會發作一次吧？”貓咪蹭著他的頸窩，“你自己用靈力稍微修改一下陣法描述，就可以自己控制間隔發作的時間，可以縮短，也可以增長，不過最長應該只能延至一月?！?/br>
    能間隔一月發作一次肯定比十天就發作一次好啊，季明淵心中一動：

    “可是我對陣法領域毫無了解?！?/br>
    他真的能自己做到這個嗎？

    “那陣法在你體內，只能你自己用靈力修改，我并不能幫你，不過并不很難，我覺得你應該沒什么問題，”

    燕月又頓了一下，“正好我現在在這里，現在就教你怎么樣延長時間？”

    季明淵點頭，燕月便跟他講述起該怎么樣用靈力修改那個身體深處的陣法了，他講得其實不算難懂，但實際上比季明淵所想的復雜的多，陣法本就是一門細微cao作的領域，他現在用靈力修改陣法，對于靈力的調動非常精細且不用出錯，季明淵艱難地調控著靈力一點點打開了那復雜陣型的修改權限，將內容為預設十日的陣法圖案進行修改，這個工作可比他拿劍殺人難太多了：

    “閉合云型四角花紋……？”

    “是啊，你用靈力搜尋，應該能看到一個閉合的云朵型有四角的花紋，你用靈力抹消那云型花紋與旁邊月型花紋相鄰的閉合角，然后將開口其與月型花紋進行交叉十字型連接，”

    燕月甚至已經變回了人形折下樹枝在地上給他畫出了大致的花紋，

    “接著將云型花紋另外三個閉合角消除，開口分別以十字交叉，并行，三角連接附近的圓型花紋，我記得那附近的圓形花紋就是并排下來的，應該比較好找，不過記得閉合角要按照交叉的方式與圓形花紋進行連接?！?/br>
    季明淵：“？？？”

    季明淵從來沒有如此迷惑過，他實在聽不懂燕月在說些什么，他努力地試著按照他的話進行對陣法的修改……然后季明淵也不知道自己是做錯了什么，不到五天前才剛感受的熟悉情火便突然之間又從那陣法所在的小腹宮腔之中竄了上來，季明淵有些狼狽地撐住了地面，燕月怔了一下：

    “……你是不是把圓形花紋搭反了？你把那個花紋打發了就會讓那個陣法馬上就發作……！”

    季明淵抓住了他的衣袖打斷了他的話：

    “……你暫時離開此處?！?/br>
    “……”燕月聽此暗下了眸，“我說過這個陣法發作你不可能硬撐過去吧?！?/br>
    “我會聯系弦歌……”自上次跟凌宸的意外之后顧弦歌便特意寫了好幾個傳聲法術，叮囑季明淵發作就將這法術覆于其他物體上，他一定會馬上趕來，然而季明淵剛想去通知顧弦歌，便忽是被身邊的男人一把按在了地上，燕月掐住了他的手腕，季明淵怔了一下，對上了他此刻幽深如湖水般的碧眸：

    “別啊，叫顧弦歌來做什么？”

    “他能幫你解陣，難道我就不能幫你解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