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你喜歡我什么？

    回到家里后，虞山說自己要去洗個澡，談笑也想洗澡，因為腳傷的關系，他快一星期都沒進過浴室了，今天在醫院跑來跑去的，又出了一身的汗，現在只想洗個熱水澡、換身干凈衣服，然后再舒舒服服地躺到床上睡個好覺。

    于是倆人分別進了兩個衛生間。虞山去了主臥的那個浴室，談笑則去了他睡的那間次臥的浴室。

    過了一會兒，談笑正在洗頭發，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于是他就關掉淋浴噴頭，側耳傾聽——竟是虞山在隔著一道玻璃門問他要不要自己幫忙給他搓背。

    他不禁怔住了，其實他并不記得自己到底回了句啥了，到底是“要”還是“不要”呢，已經不重要了，反正結果就是虞山穿著件黑色的浴袍，推開門緩緩地走了進來，走進了水汽蒸騰的浴室，徑直走到了他的面前。

    談笑當時面對著門口站在淋浴頭下，見到虞山進來了，他立即害羞的轉了個身，背對著虞山、面向了墻壁——他還沒有意識到這么一來他的屁股就全暴露在了虞山的視線里。不止是屁股，還有薄薄的肩背、纖細的腰肢和修長的腿。腰太細、腿又長，就顯得中間的那個屁股格外的飽滿、圓潤和醒目。

    虞山拿起澡巾，站到談笑身后，此時此刻，他的角色由才華橫溢的青年編劇轉變成了一名勤勤懇懇的搓澡工。

    談笑雙手撐在墻壁上，渾身上下皆流露出一種無所適從的拘束感。

    事實上，虞山全程都表現得很紳士，并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來。

    人家好心幫他搓背，他卻是想歪了。

    談笑轉過來想向虞山道謝，這才發現對方沒戴眼鏡。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不戴眼鏡的虞山，覺著眼前這個虞山跟平時的那個虞山區別還挺大的。怎么說呢？戴眼鏡時透著一份神秘感，給人一種高貴冷艷、生人勿擾的感覺；不戴眼鏡時雙目稍顯無神、略帶一絲呆滯，就有由冰山美人變為木頭美人的趨勢。他一直懷疑虞山近視度數不高，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你不戴眼鏡，能看清我的臉嗎？”他傻乎乎地問對方。

    “當然?！庇萆接行┤炭〔唤?，“連你右眼下方那顆淚痣都看得清清楚楚?！?/br>
    “噢……是嗎？”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起手伸到臉上摸了摸右邊的臉頰，他好奇地問虞山，“虞老師，我臉上這顆痣到底有什么含義??？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時機未到，時機未到?！庇萆饺耘f在賣關子。

    “那時機什么時候才能到呢？”他不解地看著虞山。

    “等你答應跟我在一起那天?！庇萆秸f著牽起了他的一只手。

    “虞老師，你……”他心跳加速，“我不明白……”

    “談笑，我想你的確是不夠明白我的意思?！庇萆綄⒘硪恢皇职丛趬ι?，把他環在身下，使得倆人呈現出來了一種即將“壁咚”的狀態?！罢勑?，我喜歡你，不是普通的喜歡，是想要和你共度余生的那種喜歡。所以我不要跟你談戀愛，我要和你結婚；我也不要和你做情人，我要跟你做夫妻，夫妻你懂嗎？白頭偕老、永結同心的恩愛夫妻?！?/br>
    這已經是虞山第二次向他表白了。

    談笑滿腹疑惑，卻無從得解。

    這時，虞山慢慢地湊過來吻上了他的唇。

    倆人唇齒相碰，談笑鼻間盡是沐浴露的芬芳——他剛剛發現虞山家的沐浴露是櫻花味道的，特別好聞。

    談笑呆呆的張著嘴，緊張得快要忘掉呼吸了。

    虞山吻得很小心很溫柔，仿佛是在對待一件極其珍貴的易碎品似的。

    一吻完畢，談笑的臉已經紅成了天邊的晚霞。

    “你有反應了?！?/br>
    虞山的手抓住了他下面那一根。

    談笑將頭偏向一側，避開對方的目光。

    “你……你親我，我……”

    虞山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面頰上。

    “談笑，身體是最誠實的，你對我明顯是有感覺的?！庇萆秸f道。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總不能告訴虞山：之所以會有如此反應，只因為他的身體實在是太過敏感了，許夏親他時他會這樣，棠逸風碰他時他也會這樣。

    “別摸了?！闭勑ν笸肆艘徊?，“不用管它，待會兒……待會兒就消停了?！?/br>
    “總是憋著對身體不好?！庇萆接帽鶝龅氖中陌∷男云?，緩緩地上下擼動了起來?！斑€是讓我來幫你吧?！?/br>
    那手看似柔軟，實則在指腹上帶了一層薄繭，磨蹭著他嬌嫩的物事。身下受到了刺激，他情不自禁地咬著嘴唇低低地呻吟了起來。

    許夏也幫他擼過，可這分明是兩種不同的體驗。虞山的手顯然更富有技巧性，來來回回地撩撥著他的敏感點，弄得他從皮rou一直麻到了血管和骨頭。結束的時候，他軟綿綿地趴在虞山的肩頭，宛若一只太過依賴主人的貓咪。

    高潮過后，談笑大腦一片空白，只能像個大號的布娃娃一樣任憑虞山擺弄。虞山擰開淋浴噴頭，沖洗干凈了自己手心里的jingye和談笑身上的沐浴露。接著，他從柜子里取出一塊浴巾，展開后用它包裹住了談笑的身體。

    談笑被虞山抱回了床上，虞山拿來吹風機為他吹干了頭發。他迷迷糊糊的又開始犯困了，隱約記得額頭落下一吻，虞山向他道完“晚安”后就離去了。

    翌日早上起來，談笑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甚至不敢再去直視虞山的眼睛。

    昨夜，他們越界了。

    他應該接受虞山的愛嗎？他不知道。但他的心已經亂了。

    談笑不知道虞山用了什么法子，但他的確是成功地解決了那樁難題。吃午飯的時候，談悅打來電話，告訴他劉帆同意簽字離婚了，也沒再提那十萬塊錢的事。

    他對虞山說了這事，并向對方道謝，虞山的表情淡淡的，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問他今天要不要去醫院，他讓助理給談母和談悅買了些營養品，還給大妮和二妮買了些零食和玩具，早上剛送過來，現在在車里放著呢。

    “這……”談笑搓了搓手心，笑道，“你想得可真周到，我真是……自愧不如?！?/br>
    倆人一起去了醫院，雙手拎著大袋小盒的，進入病房后，談笑剛想對母親和jiejie說“這些都是虞先生給你們買的”，但虞山卻搶先一步說道：“阿姨、jiejie，我和談笑給你們帶了些吃的過來，你們還想吃什么，我倆再去買?！闭勀负驼剱偤芨袆?，連聲夸贊虞山長得帥人又好。

    談笑找到談悅的主治醫生，詢問談悅的身體恢復情況如何，什么時候才能出院，醫生說基本上已經沒有什么問題了，再有個兩三天以后就可以回家了?；厝サ穆飞?，談笑就對虞山說，他要送母親、jiejie和外甥女回老家去，可能要在老家待上一段時間。

    “要待多久？”虞山問他。

    “不知道?！闭勑蠈嵈鸬??！暗任野阉齻兌及差D好了就回來，也許一星期，也許半個月……”

    “不行！”虞山說道?！疤昧?，我怕……”

    “你怕什么？”談笑問?！芭挛以僖膊换貋砹藛?？”

    “不是?！庇萆揭粨u頭?！拔遗履銜宋??！?/br>
    “怎么會？”談笑有些感慨的說道?！安粫??！?/br>
    他知道，他這輩子都忘不掉虞山了。

    虞山想了想，說道：“我不放心你，我還是跟你一起回去吧?！?/br>
    談笑想拒絕，但虞山又說道：“剛好去你的家鄉看看，看看你從小生活到大的地方是什么樣子的?！?/br>
    談笑聽了這話只得點頭同意，他已經發現了，虞山決定了的事情，一般不會輕易做出改變，別人也很難能說服他。

    接下來兩天，談笑沒有再去醫院，他窩在虞山家、一門心思地寫那部長篇。因為虞山幫他聯系到了一家出版社，對方看了大綱后立即寄了一份合同給他，所以他現在需要盡快完成初稿。

    眼看著小時候最大的夢想，如今終于有機會得以實現它了，談笑興奮得簡直要睡不著覺。

    談悅出院那天，談笑開著虞山的車去接jiejie出院、帶家人回家。虞山則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因為他不知道去青城的路該怎么走。

    他們于下午一點多出發，趕在天黑之前抵達了談笑的家鄉。沒有先回鎮上老家，而是去了談笑在縣城里的那套婚房。他們打算明天早上吃過早飯后再回鎮上去。

    “這就是你的婚房？”虞山好奇地在屋內轉了一圈。

    “對?！闭勑τ行┎缓靡馑嫉狞c了下頭?！皼]怎么住過，裝修和家具啥的都是我爸媽給弄的?！?/br>
    虞山“嗯”了下，正要說話，談悅突然走過來對談笑說道：“笑笑，我帶著三妮睡，媽帶著大妮和二妮睡，你和虞先生睡一間房行不？”

    談笑還沒應聲，虞山就已經答應了下來，“當然行啊?！?/br>
    談悅抱歉地沖虞山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虞先生，家里地方小，今天晚上真是委屈你了?！?/br>
    “沒關系的?！庇萆轿⑽⒁恍?。

    談悅走后，談笑對虞山說：“虞老師，要不我帶你去酒店住一夜吧？小區斜對面剛好有家賓館……”

    “不用！”虞山說推了推眼鏡框，“怎么？你晚上不想和我一起睡？”

    “不是……”談笑趕緊解釋道?！拔沂桥履悴涣晳T，你要是不想住酒店的話，你晚上就一個人睡主臥……”

    “那你呢？”虞山問。

    “客廳有沙發呢，我睡沙發就成?！闭勑樧齑鸬?。

    虞山垂下眸子看著地板，“寧愿睡沙發都不肯和我睡一張床是嗎？”語氣中帶著些許失落與哀怨。

    談笑知道虞山這是誤會自己了，只好再次解釋道：“我是怕擠著你，你別多想……”

    “談笑?！庇萆教痤^來看著他的眼睛?！澳惴判暮昧?，在你還沒有答應我之前，我是不會強迫你的……”

    “我……”談笑心想：是我沒表述清楚嗎？他怎么又誤會我的意思了。

    夜里倆人上了床，談笑從最上面的柜子里給虞山取出來了一條新被子，虞山將被子蓋在身上，把左手放在酒紅色的空調被上，接著拉過他的手同自己的手在一起，然后拿起手機對著他們兩個人的手拍了幾張照片。

    “這是……做什么？”談笑不解地問虞山。

    虞山收起手機，笑著回答道：“第一次睡在你的婚床上，我想拍張照片留作紀念?！?/br>
    談笑輕輕地抽出手來，說道：“虞老師，你……你……”

    他“你”了半年，終究是什么都沒有說出來。

    “怎么了？”虞山伸過手來摸了摸他的后腦勺，“你想問我什么？”

    其實他是想問虞山“你到底喜歡我什么”，但突然又覺得似乎并沒有這個必要，因為連他自己都不喜歡自己，問這種問題應該只會讓對方感到為難吧？而且，也許答案會讓他失望和難過也說不定。

    許夏也曾對他說過喜歡，可是他直到現在都不知道許夏到底喜歡他身上哪一點。

    “算了！以后不問了，沒必要！”他對自己說。因為知道自己沒什么可討人喜歡的地方，難得有人喜歡他，他只需要珍惜就好，無需再去追根問底。

    “沒什么?！彼麚u了搖頭，“不早了，睡吧，我們明天還得早起?！?/br>
    “好?！庇萆教蛇M被窩，并關掉了臺燈。

    倆人在黑暗中互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