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方和躺在醫院里，漢娜坐在病床邊削著蘋果。

    “方和！”看見方和睜開眼睛，她差點削到自己的手，連忙放下刀和蘋果，擦了擦手。

    他艱難的扭動著脖子，感覺到身體的神經在一點一點慢慢蘇醒，渾身各處都傳來說不上來的悶痛。他咧嘴笑了笑，記憶里，這還不是他被揍得最狠的一次。

    “你要不要吃蘋果……不對，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感覺怎么樣？……”

    “我沒事……”方和想要坐起來，漢娜看見了，示意讓他躺好，然后按下了床板抬升的按鈕。

    “醫生說你醒來之后要叫他，我順便把李安平喊來。先喝點水吧?！彼聪铝撕艚锈?，遞給方和一杯溫熱的水。

    醫生護士詢問他身體狀態詢問到一半的時候，李安平趕來了。他火急火燎推開一眾醫護直撲方和床前，氣喘吁吁的握著他的手反復看著，眼里說不盡的心疼和擔憂。

    “我沒事，安平，沒事?！狈胶兔銖姷男α诵?，用中文說到。

    “不好意思，我們還想詢問一些問題?！敝髦吾t師輕聲問到，“在急診室的時候，我們注意到您身上有很多舊傷，面積范圍很大，傷痕的種類也很多，您是否以前收到過長期的家暴或者校園暴力？如果需要，可以在住院期間安排心理醫生……”

    方和打斷到：“非常感謝您的好意，不方便透露，也不需要?！?/br>
    漢娜在睜大了眼睛，看看醫生，又看看方和，雙方都嚴肅得不像是開玩笑。她一下慌了神，等等醫護都走了以后，她顫抖的問到：“真的嗎？方和，我可以看看嗎？”

    方和沉默了一會。她輕輕的挽起方和右手的袖子，看到了一道一道丑陋的疤痕。

    “上帝……”她用雙手捂住臉，開始小聲的抽泣。

    方和朝她微微一笑：“沒事?！?/br>
    李安平坐在病床旁邊，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方和，用中文說道：“前天你很晚都沒回宿舍，我去找你，看到你倒在實驗室里，墻上地上都是血印子。我還以為你要死了?！?/br>
    “沒死，好好的?！?/br>
    “對不起，我說我要保護你的?！崩畎财降拖骂^去，額頭靠在方和肩膀上，一拳錘向旁邊的墻上，“我恨死自己了……我……”

    方和輕輕拍著他的背：“沒事，不是你的錯?！?/br>
    “他昨天找到那一伙人，把他們挨個揍了一遍，”漢娜說，“差點就要被退學了。好在成績好，在我的擔保下，現在是留校查看。還有……”她咬了咬唇，“我……我在校園論壇上發帖了，宣布了你是我的男朋友。我承認我有私心在里邊，但我知道我接近你們給你們帶來了不小的麻煩，我不想這樣的事情再發生。這么宣布了之后，那段視頻你就不算是猥褻我，他們也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昨天我和李安平商量了，他也覺得這個方法可行，就……”

    “我喜歡你，方和。借著這次，再給我一個機會，可以嗎？”她看著方和的藍色眼眸里，純粹又真誠，好像是深秋的夜里掛在天穹遠處的閃爍的星河。

    一瞬間，方和心里的一絲弦撥動出了殘影，除了母親，他還是第一次從別人嘴里聽到“喜歡”兩個字，第一次感受到他人因他而加速跳動的脈搏。

    漢娜明鏡似的眼睛里，反射出了他低賤的出身和骯臟的身體，但鬼使神差的，在理智重新奪取身體的控制權之前，他的頭輕輕的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