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老師
A市第一中學,高二某教室,星期五。 腕表指針滑動了一格——20:10,下課鈴響了。 林深慢吞吞地收拾講義,理了理剛交上來的試卷,班上共60個孩子,試卷卻只交上來59份。他有些沉默地注視著靠窗第六排的位子,那孩子的家長在周一來辦理了轉學。 “深哥拜拜!” “拜~深哥!” 幾個平日里總要和他稱兄道弟的男生風風火火挎了書包就往外沖,林深抬腿攔了一下,笑著威脅道:“再去網吧我就真不管你們了啊?!鼻疤焱砩?,他剛把幾個男孩從派出所撈出來——片區警察黑網吧掃黃打非,順便逮到了這幾個未成年的小崽子。 當天夜里一點半,林深叫車把人一個個送回了家。幾個小孩的父母都是長年在外經營,家里只留了老人或是保姆,自然心力不夠??嗫谄判囊活D教育后,林深讓每人交了份1000字檢查就算過了。 林深跳級念的書,師范畢業工作時還不滿20歲,這是他帶的第一屆學生。小林老師是深受學生們喜愛的,他是年級里籃球賽被邀請的???,學校論壇上【今天也想嫁給林老師】的樓蓋了一層又一層。 在市一中年輕教師群體里他的年紀最小,但課講得極有靈氣,總能把枯燥的數學公式講述得有趣且不乏深度,因此每學期的教學能力評優都有他。他像是天生的老師。 作為資歷尚淺的年輕老師,林深的工資并不高,每月收入的一大半被分開寄往了不同的地方,剩下的勉強可以溫飽。但他從來都是不諳世事般自信陽光。 他也一直遵循著自己的從業初心,對待學生一視同仁,更不會因為學生的家境而另眼相待。 林深是個好老師。 從各種意義上來講都是。 他此刻望著后黑板上學生畫了一半的黑板報——馬上就是教師節了,負責配圖的學生表達了“想要把Q版林老師畫在上面”的想法。這周他沒能看到Q版自己的樣子,希望下周...... 他自私地希望時間慢點,再慢點,最好永遠停在這一刻。 教室里還有些學生在吵吵嚷嚷地聊天,年輕女孩兒們談論著某某男星的八卦緋聞,男孩兒們轉著手里的籃球,圍在一起商量著和某班打比賽的戰術。林深想在這樣的環境中多待一會兒。 但他敏感地注意到一些孩子似乎感到不自在,說話變得小聲了。 他默默地吐了口氣,自己始終還是老師,即使和大家關系再好,再受歡迎,總還是隔著一道無形溝壑。 林深整理好東西后走出教室,還不忘叮囑:“都別回家太晚了?!?/br> 數學組辦公室空蕩蕩的,很多老師在周五下午會提前請假離校,晚自習多是交給沒有家庭負擔的年輕老師們,或是讓班委來維持自習紀律。 天色漸暗,林深沉默地在自己辦公桌前捱到了20:25,心有不甘般無聲地反抗著。 “?!倍绦盘崾疽粼诎察o的空間內顯得突兀。 【小林老師,還有5分鐘】 - 林深在被請上車后上交了自己的錢包和手機,當然還有他的一個隨身手提袋——里面是這周末需要批改的試卷。 “小林老師,有需要的話和老大講?!弊诟瘪{的年輕男孩回頭瞧了一眼,揚了揚手中的透明密封袋——里面裝著林深被沒收的所有個人物品,“不過你今天可遲到了2分鐘?!?/br> “......對不起,我......” “不需要和我解釋?!蹦泻⒙柫寺柤?,然后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一歪,戴上了耳機。 林深有些局促不安地將視線收回來,但隨即轉向了車窗外——他的身側以及對面都坐了位黑衣保鏢,或者說是打手。被這種詭異視線盯著的感覺并不好受。 車內安靜壓抑,林深望著窗外越來越陌生的街景,手心變得汗津津的,感覺快要喘不上氣。 汽車開進一別墅區,再次行駛了十分鐘后停在一處院子前。 “小林老師,”副駕那個被叫做“十七”的男孩在他身前站定,示意他雙臂打開以便進行搜身檢查,“進房子的規矩?!彼蛩忉尩?。 “這個得摘掉給我?!笔咧噶讼滤耐蟊?。 “可以啦?!绷稚罾侠蠈崒嵉馗@個看上去年紀和他班上孩子差不多的男生,走進了面前這所陌生的純白色的房子。 “老大,人帶來了?!笔咻p敲了下門,得到里面人的首肯后將林深領進了二樓的一處房間。 男人坐在一張寬大的深色實木桌后,應當還在工作。林深忐忑不安地低著頭等待。幾聲鍵盤敲擊后,男人終于施舍般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帶他上樓找小九?!?/br> 即使對方只很淡地說了一句似乎無關痛癢的話,但林深還是能感受到這個男人言語中的不容違抗與壓迫感,并且,這種語氣令他幾乎立刻回想起上周,那備受折磨的一次,非普通意義上的,身體清洗。 即便早有心理建設,此刻林深仍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般焦躁,慌亂,恐懼,他判斷不出劊子手行刑時的喜怒,也無法預測自己的被食用以及死亡方式。 三樓只有三間房,其中兩間是臥室,另一間則是能讓林深痛苦的地方。那間房門此刻大敞著。 “小九哥?!笔吆傲艘宦?,直接將人帶進房間左側配備的浴室。 林深注意到這間浴室的特別之處——外面能將里面發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因為整間浴室都是用透明玻璃圍起來的。但現在只有浴室里格外明亮的頂燈開著,林深看不清外面的情況。 浴室比他的教師宿舍還要大,左側是常規的浴缸以及淋浴房,右側墻角擺放著一個有很多層的白色置物架,架子上排滿了像是化學試劑一樣的貼著各類標簽的瓶瓶罐罐,旁邊是一張深紅色皮質按摩床,床的一頭中間是空的,兩側部分只各留了小腿粗細。 “要我幫忙看著么,哥?”十七的語氣似乎比剛才松快了些。 “應該不用?!贝┲t生樣式白大褂的青年打量了下林深,“他聽話么?” “我聽……”還沒等十七回答,羔羊顫著嗓音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