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一朝失手

    連古離開金沙鎮后，一路騎馬去往邊關。

    然而軍營紀律森嚴，貿然前去投軍，只怕會招惹嫌疑。

    連古仗著目標小，武藝高強，便趁著夜黑奇襲敵方，先是驚了馬匹，又是斬殺兩名守夜兵丁，最后竟在糧草庫上放了一把火。

    雖然火很快被敵軍熄滅，然而還是引起了不小的sao亂。

    最后一把火時，因幾次夜襲敵營敵方有了戒備，連古拼了性命才甩掉身后的追兵。在翊朝兵將的注目下，逃進了己方的軍營。

    夜晚火光沖天，駐扎的霍然將軍早已聽到敵軍糧草庫被燒的情報，連古一報身份，守衛便將他放進了兵營。

    霍然對于他幾次三番的突襲既懷有欣賞，又覺得莽撞。便將他征入了兵，賦了一個最低等的兵級。

    霍然所在的關口，對面息延族虎視眈眈，想要進犯翊朝多年，兩方戰壘均易守難攻。是為皇帝莫懷安的心腹大患。

    息延族想從此攻入翊朝，而霍然也在此駐扎三年有余，想要一舉滅掉息延族。然而，一個攻不進來，一個滅不了族。只能在此對峙三年。

    息延族屬地本就在此，而翊朝的軍隊在此駐扎耗時耗力已久，要朝廷不斷提供軍需。

    若是有人能一舉滅掉息延族這個隱患，朝廷必定記一大功。

    連古相信憑自己的實力，很快便可以建功立業。然而，事情卻并不如他想的一樣發展。

    霍然幾次和息延族打交道，已然發現雙方強行進攻都各自討不到好處，不如維持現狀，將損失降到最低。

    因此軍中重防守，卻極少主動進攻。連古諫言了幾次，不是被霍然搪塞過去，就是被霍然訓斥一番，讓連古好番郁悶。

    此前連古給敵軍造成了幾次小麻煩，剛開始息延族將領怒不可遏，幾次舉兵突襲。雙方交鋒了幾次，每次連古都沖在最前方，奮勇殺敵。兩三次之后，便有一人似乎發現連古十分神勇，屢屢跟在連古身后一同沖鋒，此人正是應緣。

    然而幾次下來都是小小的試探，雙方死傷數人，敵軍似乎解了氣，又似乎是發現了弊大于利，也逐漸作罷。

    敵方不再來犯，連古便無仗可打，無功可立。

    一日，連古守夜后與人換班，回到營寨中。他如今已是神魂，并不需要每日睡眠，然而還是需要裝作正常人一樣閉目休息。

    連古剛剛坐下，依著身后木樁假寐，恍惚中看見了魂牽夢縈的人。

    玉樹……連古心中一痛，想伸出手去拉，柳玉樹卻向后退開。連古向前，柳玉樹則又退開。

    “為什么？”連古不解，臉上露出受傷的神情。

    柳玉樹對他笑著，搖了搖頭，反問道，“你是誰？”

    連古大驚，剛要開口，柳玉樹后方出現一個人，卻不是喜寧。他不認得那人，柳玉樹卻像是知道來人是誰，笑得十分甜蜜。

    來人將柳玉樹抱住，二人交頸相吻，親密非常。

    連古驚醒過來，仿佛感知到什么一般，心跳的飛快。

    他一直覺得自己并非凡人，憑自己的實力，很快便可以權傾天下，救出心上人。

    然而，兜兜轉轉柳玉樹已經離開自己一年有余，而自己依舊在外浪蕩著，任由心上人獨自面對危險。

    連古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蹉跎下去，以免夜長夢多。下定了決心，連古有意夜闖息延族，割下頭領的首級，換取軍功。

    連古畢竟不是自大狂，百分百相信自己的計劃一定能成功。

    整個軍營，連古唯一值得信任的便只有應緣一人。這人每次沖鋒時都跟在自己身后，久而久之連古便與他熟悉起來。

    日間找了個機會，連古便找到應緣，對他說了自己的計劃。

    “如果我有去無回，將來你去京城找一名為喜寧的太監。那太監的府上有我的心上人柳玉樹，請一定告訴他，我十分想念他，還有……對不起?！?/br>
    應緣不知內情，卻十分擔憂連古此去危險，急忙攔到，“連兄不要……單憑一人，怎么能做到？你當初闖進了軍營，造成過一些sao亂?？墒菙耻娛最I奇納羅不是容易應對的人，否則將軍怎會一直按兵不動，只守不攻?！?/br>
    見連古不為所動，應緣又道，“你既然有心上人，又怎么不為他想想，要去犯險？我知道你武藝高強，數十人近不得你身，可是敵軍數以萬計，你又該如何？”

    “我不得不做……”

    “若你執意要去，我便向將軍告發你?！币娺B古執意，應緣萬般無奈只能出此下策。

    然而連古最恨人威脅，抬手將毫無防備的應緣壓在圍欄上，“我信任你才唯獨對你說了這事，你竟要告發我？”

    即便被如此對待，應緣依舊語氣誠懇。

    “求你，不要去……”

    連古看著應緣眼中一片赤誠，終究放開手?！拔也坏貌贿@樣做，我有自己的理由。你放心，死我是死不了的，只要還有一口氣，我便活著回來見你?！?/br>
    連古語氣陡然變得森寒道，“你若是阻礙我，我連你一起殺了?！?/br>
    他氣勢太過驚人，應緣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等著你回來?！?/br>
    夜深，連古今夜依舊當值，待四更時分，人最為困倦之時，連古扔下手中長槍，翻身出了營。

    退下身上兵甲，露出黑色底襯。一路輕功疾越，摸到了敵方陣營。

    連古速度極快，又有夜色掩護，摸到一處缺口，暗中殺了一名敵兵，換上了對方的兵甲。

    從外圍摸到主將的營帳，兵丁把守的人逐漸增加。連古眼尖，看到一處營帳裝飾豪華，周邊嚴防謹守。

    這就是奇納羅的營帳。

    連古步伐緊迫，周邊的士兵看出了異樣，用息延族的語言連喝止帶詢問。然而連古聽不懂息延族的話，只一心向奇納羅的營帳猛沖。

    見無法溝通，息延族的士兵開始向連古發起進攻，連古手中長槍一挑一片，很快將營邊守衛打得倒地不起。

    解決了小兵，連古掀起帳門，奇納羅已經被驚醒，正起身坐在床上看向帳門。

    連古長槍一擲，先發制人，逼得奇納羅向后仰倒。趁此機會，連古抽出靴中短刀，迎面擊上。

    奇納羅向后仰倒，卻從被子里抽出一把彎刀，兩刀相抵，劃出點點寒星。

    連古心中巨震，這奇納羅既能迅速對上他的刀，又能抵擋住他的刀，果然實力不容小覷。

    見這一次攻擊被奇納羅擋下，連古飛起雙腳欲踢上奇納羅后頸和太陽xue。

    然而奇納羅反應迅速，彎刀一轉，整個人凌空旋起，堪堪躲過連古雙踢。

    踢空的連古在床榻上一登，向后翻滾一圈落地，認真打量起奇納羅，不再肆意進攻。

    門外有士兵叫嚷著欲沖進來，奇納羅胸有成竹，將兵將揮退。

    奇納羅看著連古，上下打量了幾圈，才開口問到，“你就是幾次三番來我營中搗亂的那個小賊?！?/br>
    連古見奇納羅說的篤定，便也不裝，“沒錯，正是?！?/br>
    “那你這回來，是想要做什么？怎么直闖本王的營帳？”

    連古笑了笑，很是肆意瀟灑，“自然是取你的人頭，回去給翊朝的皇帝當球踢?！?/br>
    “哈哈哈哈哈哈?！逼婕{羅仿佛聽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一點沒有慍色。

    “那你試試？”

    連古自然沒有動。兩次交手他已然看出奇納羅不簡單，自然不會輕易出手。連古心覺不妙，他以為此番困難之處在于得手后從敵軍脫身，沒想到，竟在奇納羅這里就失了手。

    他將周身的氣勢提升到最大，若是不會武功之人，當場便會被震懾到動彈不得。奇納羅依舊十分悠閑自得，只是看著連古，看他接下來打算做些什么。

    連古將氣勢灌入手中利刃，突然起步向奇納羅刺去。手掌長的短劍在氣勢加持下傷害的范圍擴大到半臂之長，奇納羅彎刀不斷格擋，將劍鋒一一化解。

    連古出手越來越快，奇納羅亦隨之加快動作，二人竟互不相讓。

    奇納羅忽然詭異的笑了，連古雖然捕捉到那一絲微笑，卻來不及想太多。

    隨后連古手中短刀落地，身體像是被一條無形的繩索捆縛著。

    奇納羅將手中彎刀狠狠刺入連古肩胛，“你輸了?！?/br>
    連古劇痛，背上的蝴蝶骨被一刀劈開，骨頭裂開的聲音清晰可聞。

    奇納羅抽出彎刀，又在另一邊肩胛同樣的位置上，狠狠插了進去。

    見連古跌倒在地，奇納羅用息延族的話向外面的士兵喊到，“來人，將他捆上?！?/br>
    奇納羅的營帳前，火盆燒得極旺，火光映照在連古的臉上。

    即使如此狼狽，連古此刻的模樣依舊勾得幾名士兵不住打量，春心萌動。

    然而奇納羅在場，沒有人敢將心思表現在臉上。

    連古本穿著黑衣，如今已經被鮮血浸透，從肩胛的位置向下滴落。

    “啪……”一聲鞭響，奇納羅手中長鞭對著連古的臉狠狠抽了一下。

    “你把我息延人當成什么？竟然孤身前來暗殺我，好大的膽子?！?/br>
    連古臉上立刻腫起一道紅痕，然而他依舊不打算開口，一雙眼死死瞪著奇納羅，滿滿都是不甘。平生第一次吃這樣大的虧，連古不甘心，更不相信自己能輸給一個人類。

    奇納羅將手中鞭子交給身邊的副將，“打，打到他開口為止?！?/br>
    ……

    鞭子抽了一夜，連古卻一聲悶哼都沒有發出過。

    連奇納羅不禁為連古的硬氣贊嘆，然而，贊嘆歸贊嘆，對連古的折磨還沒有停止。

    白天在烈日下曝曬，晚上依舊是不停歇的鞭打。連古的嘴唇已經干裂開來，整張臉尖的不成樣子。

    為了讓連古活著受罪，隔上一段時間，便有小兵給連古喂上半碗水。

    連古一邊吞咽來之不易的水，一邊牢牢注視著給自己送水的小兵，他的眼睛如妖似魅，將小兵迷得暈眩。

    喝罷，連古伸出舌頭，舔去唇上水漬。

    小兵深吸了一口氣，看向連古的眼中情欲更盛了一分。

    眾目睽睽之下，小兵只能掩去心中旖念，收回水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