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沒有數學課，數學老師沒有在辦公室。周二陶昭到辦公室，想要找數學老師推辭掉課代表一職。

    剛走到數學老師桌前停下，還沒來得及開口，數學老師就招呼道：“這么快就來了啊。小伙子剪頭發了？看著真精神。給，這是你們班的小測試卷，已經改完了，拿回班上發給同學，還有這糖拿去吃吧?！?/br>
    陶昭猝不及防接住一摞試卷，上面還放著一小包糖壓著。

    數學老師接著道：“你叫陶昭對吧，這次小測成績不錯啊，我眼光果然不錯。說起來，你這次換的這個新發型，我年輕時候也留過，而且比你這個還要短得多，幾乎貼著頭皮，我還讓理發師給我耳朵邊弄了字，是我女朋友名字里的一個字，當然她現在是我老婆了……”

    “周老師，你年輕時候很狂野啊?！卑嘀魅卫畈时鶆偤米跀祵W老師身后，她課堂上表現嚴肅，但是課下很是友好，經常和老師學生開玩笑。

    “還行吧，那時候還留過長發，染過奇奇怪怪的各種顏色，扎小臟辮什么的……”

    李彩冰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他的頭頂：“哦，這樣啊——”

    “你別看我現在頭發少，年輕那會兒頭發可茂密了，這是遺傳的?！睌祵W老師理直氣壯，“就是知道早晚都會禿了，所以我才趁著年輕的時候盡情折騰，不然錯過了多可惜……”

    數學老師接著興致勃勃地交談起他最近的養發心得，還說自己發際線有向前長的趨勢了。

    陶昭默默離開教師辦公室，他突然覺得數學老師怪可憐的，課代表就課代表吧，也就收一下試卷作業什么的，問數學問題的話可能還比較方便。

    陶昭把糖塞進口袋，拿著試卷回到教室，按照組別傳了下去。

    回到座位的時候，宋山月告訴他：“剛剛三班的數學課代表過來叫你去辦公室拿試卷?！痹瓉砣绱?，難怪數學老師見到他時，那么自然地遞給他卷子。

    各科的小測試卷都發下來了，小測不會公布成績單，各科老師只是說了一下班級平均分。陶昭其他科都還好，雖然不太清楚自己在班上所處的位置，但分數大體符合預期，但目前學的東西還不多，也正常。

    當然，英語不包括在內。

    按照英語老師的說法，這套卷子是按照高考的難度出的，為的就是讓大家提前感受一下高考的難度，大家考得不理想也是正常的。但陶昭的分數在班級平均分以下，這就非常令人不爽了。

    小測的熱度并沒有持續很久，很快地，新生杯籃球賽的熱度就炒了起來。

    負責組織班級籃球隊的，是班里的體育委員，一個平時在課堂上非?；钴S的男生，叫沈晨。他先是在班上說了這事，讓有意向參加的男同學先到他那兒報備一下。

    羅楊鳴，曲向洲都報名了，曲向洲還順帶幫宋山月也給報上了。報備結束之后，沈晨又挨個找了看起來像是能上場的男生。

    陶昭身高還行，沈晨也找了上來。說明來意后，就被陶昭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沈晨問理由，陶昭隨口說，不喜歡打。沈晨和陶昭之前都沒說過話，見陶昭不愛搭理人，又拒絕得不留余地，只好做罷。

    后來基本確定好了隊員，他們那幾個男生經常出去練習，有時還和其他班進行友誼賽，相互訓練模擬一番。陶昭在教室里頭，見到宋山月的時間也少了許多。

    除此以外，班上的女生們也謀劃著組織啦啦隊，構思加油口號。阮小薇還邀請陶昭加入，陶昭拒絕得比上次還要干脆。開玩笑，這樣他還不如一開始答應沈晨上場打籃球。

    時間撲哧撲哧地過去了。

    又過了一周，籃球比賽開始了，陶昭沒有去看比賽。后來那群啦啦隊的先回來，興高采烈地在班上討論。尤其是坐在前面桌地阮小薇咋呼咋呼道：“知道宋山月學習厲害，沒想到他打籃球也這么帥啊……”

    這般情形，陶昭就算不看比賽，也猜到了結果。顯然，他們班打贏了對手，進入了下一輪。

    過幾天到第二輪的時候，就沒那么輕松了。

    他們班和另外一個班打成了平手，第二天還要再比一場。

    晚自習陶昭上洗手間，正準備從隔間里出來時，聽到外邊傳來聲響。

    砰的一聲，像是什么東西被砸到了地上。

    “艸，我真是受夠宋山月了！”這是體育委員沈晨的聲音。

    “別把垃圾桶給砸壞了?！绷硪粋€男生似乎從地上拿起了垃圾桶，打開水龍頭清洗，傳來水流的撞擊聲。

    沈晨還在抱怨：“要不是他開學的時候出風頭，我們哪里需要大晚上的去倒垃圾，我作業都還沒寫完?！?/br>
    陶昭覺得無語，老師根本就沒有布置多少作業，倒個垃圾能花幾個時間。

    另一個男生很小聲地說了一句什么話，陶昭沒有聽清，似乎是說垃圾確實有點多。

    估計沈晨也沒聽清，又或者他壓根不是為了聽解釋的，嘴上依舊說個不停：“宋山月他敢說他做好事，不是為了出風頭？出風頭就出風頭咯，還非要艸一個溫柔清高人設，又做又端，真是夠裝的。偏偏女生還喜歡他那一款，你看看今天籃球場那群女生，一直喊他的名字，白洛秋還一直追著他看，明明我進球次數比他要多好嗎……”

    陶昭想起那天晚上說起宋山月時，羅楊鳴陰陽怪氣的語調，似乎同樣說到宋山月出風頭來著……說不準，很多人都覺得宋山月裝吧。做好事還要被別人在背后說壞話，圖什么？

    像他這樣在一邊看戲多好啊。

    外面沈晨還在繼續說著話，陶昭待在隔間里沒有出去，他也根本沒有出去打斷沈晨的念頭。雖然在文博高中里頭，陶昭認識的人沒幾個，宋山月算得上他比較熟的一個，還幫過自己，自己對他頗有好感。

    可是就這樣為宋山月出頭，沒必要，也不值得，陶昭只把沈晨說的當作笑話聽。

    等到外面的兩人洗完垃圾桶離開之后，陶昭才慢悠悠地從隔間出來。

    晚自習結束，回到宿舍，他聽到了有些不一樣的說法。

    羅楊鳴在宿舍向鄭慶良抱怨：“他媽的，沈晨一直在搶球，一直在搶球！明明宋山月那里更容易進球，他偏偏搶過來。搞得亂七八糟的，要不是他，外面也不至于打平手，早就贏了！”

    “不是說上場比賽，體委指揮得還可以嗎？”鄭慶良問道。上場比賽之后，作為替補隊員的羅楊鳴是宿舍里唯一一個參與了全程的人，也振奮地在宿舍說過一大通了，當時對沈晨的評價還算不錯。

    “是啊，沒錯，他沈晨上場比賽是組織得還可以的。這場比賽就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绷_楊鳴嚷嚷道，“好像是白洛秋過來看比賽之后就開始不對勁了……”

    陶昭不參與他們的對話，洗澡以后，回到床上默默刷英語題。

    次日傍晚，陶昭在教室里預習著后面課程的知識點，同學嘻嘻鬧鬧進入教室，和昨天沉悶的氛圍截然不同。

    答案顯然易見，這場比賽他們班贏了，順利進入了決賽。

    陶昭研究完了課本上的知識點，正要拿出相應的練習冊練一下手，眼前出現了兩根螺旋上升的冰淇淋。

    陶昭抬頭望去。宋山月頭發還有點濕，黑亮黑亮的，應該是打完比賽，在體育館那邊洗澡洗頭了再過來的。他看著陶昭，眨了眨水潤晶亮的眼睛，晃了晃手上的兩根冰激凌：“店主說這兩個口味最受歡迎，你選一個你喜歡的?！?/br>
    陶昭很少見宋山月吃零食，這還是第一次見他帶零食進教室。他下意識想要拒絕，可是目光卻被冰淇淋鮮艷的色彩給吸引住了，更別說鼻息間傳來的冰淇淋清甜的香味。

    宋山月手腕又晃了晃，面前的兩根冰淇淋跟著又動了一下：“選一個吧，冰淇淋都要融了。我拿著有點累啊?！彼α艘幌?，唇角微彎。

    兩個冰淇淋，一個是粉白相間的草莓牛奶味，一個是咖白相間的香草牛奶味。

    陶昭咬唇猶豫了一下，最后拿了那個草莓味的，低聲說了句謝謝。冰激凌不像是宋山月所說的快要融了，形狀還很完整。許是宋山月步子快，還沒來得融化。

    陶昭舔了一小口，冰冰涼涼，甜滋滋，還不膩。燥熱的夏日里，冰淇淋是讓人心情大好的利器。陶昭眉眼間俱是愉悅，難得問了一句廢話：“比賽贏了？”

    這還是陶昭第一次主動問起學習以外的事情，宋山月望過去，正好瞧見陶昭伸出嫣紅的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著冰淇淋上面粉色的糖漿。

    宋山月有一瞬間的失神。

    陶昭微微疑惑，側目，眼眸上挑，比平日多了一分俏皮感。

    宋山月頓時回神，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說道：“嗯，這一輪打得有夠折騰的，沈晨他們去慶祝，我就自己回來了。周五還要打決賽，可太累了?！彼贿呎f著，一邊坐下，沐浴露干爽的薄荷清香若有若無地傳來。

    無形之中，夏日教室里的悶熱，都被驅散了幾分。陶昭瞇著眼睛，愜意地吃著冰激凌。

    宋山月拿出作業本：“決賽你要不要過來看，班主任之前說了，如果我們進了決賽，她會到場給我們吶喊加油來著。拿了冠軍，還請我們全班吃大餐?！?/br>
    陶昭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模棱兩可道：“看著吧，到時候再說?！?/br>
    “也是，這大餐不一定吃得成。拿冠軍還挺難的，那個班實力強著呢。之前打過一場友誼賽，我們班和他們班對上，輸得有點慘?！彼紊皆滦α讼?，顯然不止是有點慘，“不過大家都付出了這么多，怎么也要爭取一下?！?/br>
    這事陶昭知道，不說平時很少見到宋山月了，就連前桌的阮小薇，最近課間說話都少了，一開口就是沙啞的腔調，她一個啦啦隊的，把嗓子都給喊啞了。

    各人選擇罷了，陶昭不以為意。

    他咬開冰激凌變軟了的脆皮，含糊說了一句：“那你們加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