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一個Alpha這么矯情
這是一場萬眾矚目的單挑。 獸軍前方,覆著面具的紀清從梵洛身上跳下,手里的尖矛拖在地面,隔一地礫石與那面的傅歸相望。 山腳下,傅歸出陣,右手下垂,長鞭在握。 兩道身影倏地閃入戰場,利矛挑鞭,紀清迅速近身,傅歸錯身躲避,嗅到他身上不同于其他Alpha的淡淡香味。 鞭縛長矛,人影相撞,生死之戰,無一人掉以輕心。紀清攻勢極猛,帶著這些天對戎征的怒火和對搖箏的恨意,傅歸以守待攻,鏗鏗鏘鏘,連長鞭都被矛頭搓出一路火花。 看似傅歸落入下風,倏爾紀清一陣退避,又將時生親王推往勝利的方向,二人忽而膠著起來。 聶楊知道他有些體力不支,倉促地上前一步,無比希望在那里與傅歸爭斗的是自己,可誰知在紀清被一鞭襲退后,拴在梵洛尾巴上的旗越懶洋洋地開口了:“紀清大人,他要贏了?!?/br> 此時,紀清已然被逼得且戰且退,傅歸乘勝追擊,被誘敵深入,長矛再舞過來時已近在咫尺,他陡地騰空躍起在矛邊旋身,卻不料斜地里刺出一把彎月匕首,直中傅歸胸口。 鮮血噴濺上紀清的面具,他用手指沾了一點,走到半跪的傅歸面前,將指尖一滴血抹成他額間一點紅,輕聲冷笑:“現在,滾吧?!?/br> 話音落下,搖箏大軍后備糧草突兀地騰起煙霧,幾只體型駭人的霧獸叼著濃油與火彈,頃刻間令搖箏糧草燃起熊熊大火。 “??!啊??!天??!救火??!” …… 時生親王戰敗被捅,血流如注。 搖箏糧草大意被燒,所剩無幾。 這兩條消息傳回搖箏,一下就燃起民憤,同時,獸軍將領紀清的名號也在瞬間傳遍搖箏,聞者人心惶惶,都道他是個青面獠牙的怪物,是個人面獸心的混蛋。 一時間,關于紀清的猜測四起,有人為他作畫,畫一只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萌版梵洛,有人為他作詩,言一首通篇罵辭色厲內荏的詩歌,更有人為他作文,開頭便寫“有這樣一只歹物……” 總之,紀清一戰成名,成了街頭巷尾茶余飯后搖箏人們的消遣,大人們終于找到合適的嚇唬小孩的人選,每逢寶貝不乖,馬上板起臉來:“紀清要來抓你啦!” 十分管用。 …… 與此同時,紀清與他的左衛右衛正在訓練獸軍,做進攻的打算。 他們在東部山區停留太久了,是時候收復失地了。 算算行程,攻下這片山區,還有一座城池,就能徹底奪回吹鳶東部,彼時凱旋,鮮花掌聲敬英雄。 便又能過上安逸的日子了。 進攻前夕,聶楊給了紀清一塊糖,紀清看了那塊糖許久,向聶楊道:“我很久不吃糖了?!?/br> 聶楊捧著那糖:“大人,進攻山區需萬無一失,您向來都是吃著糖才能集中全部的注意力?!?/br> 紀清捏起糖來,又放下,淡淡道:“不必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br> 頓了頓,說:“通知君譽,馬上出發?!?/br> …… 一場鏖戰,從東方漸白攻到夜半三更,吹鳶獸軍大振雄風一鼓作氣,霸了三分之二的山區。 搖箏軍隊勝在地理優勢,卻輸在糧草告急,而反觀吹鳶,吃飽喝足的獸軍以一當十,不緊不慢地在紀清和聶楊君譽的指揮下反復進攻,耗磨搖箏軍隊的精力。 照這架勢,明天天亮后再來一輪強攻,這片山區就易主了。 就在獸軍停駐調休時,梵洛發覺綁在自己尾巴上的旗越不太對勁,它朝紀清叫了一聲,甩起毛茸茸的大尾巴。 紀清過去查看,旗越這幾天雖被他折磨得厲害,但精神狀況一直不錯,現在卻倒在樹下歪著腦袋,一只手似有似無地握著狗繩,意識低迷。 “你們先去布置?!奔o清吩咐了聶楊和君譽一聲,蹲下身來捏起旗越的下巴,人已經陷入昏迷,呼出來的氣都燙手。 摸摸額頭,燒得厲害。 “喂?!奔o清拍拍他的臉,旗越低哼一聲,像是感覺到那只手冰涼的溫度似的,本能地想去貼近。 紀清皺起眉,把自己的手重新敷在他臉上,旗越馬上像小狗一樣蹭蹭,讓那抹冰涼在自己臉上暈開。 “羽蛇呢?”紀清扭頭叫了一聲,幾條黑色的工蛇迅速游走過來,他托起蛇身塞給旗越,想讓他用冰涼的蛇身降溫,誰知道剛站起來要走,手就被抓住了。 旗越抱住紀清的手,整張臉都蹭上去,迷迷糊糊地不愿放開,紀清冷著臉踹了他一腳:“別不要臉?!?/br> 事實證明,踹他也沒用,戎征親王依舊黏黏糊糊地抱著紀清冰涼的手,蹭自己的臉,蹭自己的額頭,蹭自己的脖子,甚至還想塞進自己的衣服里當冰袋用。 紀清一把掐住他脖子:“別不識好歹?!?/br> 突然的窒息感讓旗越撒嬌似地哼哼起來,他下意識地踢蹬著,張開嘴大口地喘息,卻依舊死死抱著紀清的手不動彈。 我抱我的,你氣你的,毫不相干。 紀清沒辦法,揮手散開羽蛇,又扭頭詢問不遠處的聶楊有沒有退燒藥,可獸軍隊伍里不僅沒有退燒藥,連感冒藥都沒有。 “大人,我們該繼續前進了?!甭櫁钚⌒牡?。 紀清目光沉沉地盯著死不松手的旗越,在打仗和人命之間來回徘徊著,選擇了打仗。 “進攻?!?/br> 紀清狠狠甩開旗越,翻身騎上梵洛后背,準備行軍前,朝君譽吩咐道:“把戎征解開,安頓在獸軍后方……一旦出現緊急情況,及時匯報?!?/br> 天光大亮,吹鳶獸軍朝搖箏人軍發起猛攻,獠獸打頭陣,霧獸輔佐,羽蛇與殖藤偷襲,人軍在山區被沖得七零八落,偌大山體血流成河。 再兩日,獸軍攻下山區,在最后一城的郊外駐扎,疲憊的獸類不易恢復到全盛期,紀清便給足它們時間休整。 此時,君譽終于有空擠到紀清面前:“戎征親王好像快不行了?!?/br> 紀清恍然,才憶起軍中還有這樣一位生了病發了燒的好色俘虜。 …… 草垛做成的床上,躺著臉色紅潤的旗越,搖他一下,踹他一腳,均沒有任何反應。 旁邊的君譽開口了:“大人,他從昨天起就是這樣了?!?/br> 紀清:“降溫也不管用?” “是的,燒一直退不下來?!本u斟酌著,又說,“戎征仗著身體素質好,這才撐過了這幾天,但從今天早晨開始,他的狀況迅速惡化,已經有了休克的跡象?!?/br> 紀清微微蹙眉,略有些煩躁道:“他不是Alpha?一個Alpha這么矯情?!?/br> “大人,戎征的體質有些特殊,他雖然作戰驍勇,但免疫力似乎奇低……”君譽也跟著皺起眉來,指指一旁沾血的紙團,“那些都是他咳出來的?!?/br> “麻煩死了?!奔o清低低喃喃著,想說一句讓旗越自生自滅,卻又想起不久前后者在黑夜里害怕發抖的事情。那天晚上旗越雖把他標記得全身酥軟,卻毫無侵犯之意地窩進紀清懷里尋求安全感,跟個孩子似的。 自生自滅的話到了嘴邊,打個轉又咽了回去,紀清重重出了口氣,淡淡道:“時生不是想跟我談判?給他個機會,就現在,告訴他,一個小時見不到他的人,我就把戎征喂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