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闌是在沙發上睡著的。醒過來迷迷糊糊去開門，沒摸到東西、又轉去餐桌、發現空空蕩蕩。

    這才反應過來，今天是周一、栗睿走了。

    他在沒開燈的房間里站了一會兒，想起來要看一下手機。

    剛過五點。

    沒有栗睿的消息。

    被嬌養了許久的腸胃在瘋狂抗議，他昨天下午就沒吃東西、現在十分饑餓。

    好在是上海。

    沒到半小時外賣就送來了，豆漿太甜、包子放了太多堿、餡兒太膩、小菜太咸。

    大明星吃了兩口就放下，轉身拿了盒冷牛奶。

    他有些后悔。

    主要是后悔昨天怎么會不過腦子就說出那種話，栗睿一定很難過?？伤麑嵲诓恢涝趺慈ソ忉尅竺餍强雌饋硎情L袖善舞的交際花，其實不過是因為他確實有點兒來者不拒、又實在沒什么害怕失去的。

    所以他無數次按亮屏幕卻又關掉、總是想不好該說什么。

    嗡。

    手機震了一下。

    是微信消息。

    “要起飛了，今天外面挺冷、可能降溫，你如果出門的話加件衣服?！?/br>
    七上八下的心穩穩落地，他幾乎是秒回。

    “一路平安?！?/br>
    “醒了？”

    栗?？纯词謾C，才六點、是又沒睡好嗎？

    “嗯?！?/br>
    “吃早飯了嗎？”

    謝闌拍了張牛奶盒的照片，看得栗總直皺眉。

    “空腹喝牛奶不好?！?/br>
    對面又拍過來張基本沒動的外賣，

    “不好吃?！?/br>
    “抱歉，早上時間太緊、沒來得及做?！?/br>
    其實想做還是可以的，一頓早飯的事兒、要不了多久。

    只是慣性往廚房走的腿被大腦生生攔住，他想起謝闌昨天的話、決定暫時不去討人嫌。

    可還是忍不住啰嗦、忍不住要關心、忍不住叮囑他要好好吃飯……更別說罕見的收到回應——這種吐槽外賣不好吃的行為被栗總自動翻譯成了抱怨，帶著撒嬌意味的、可愛的抱怨。

    “沒事，好好工作?！?/br>
    栗白隔著過道打量她弟弟，笑得春風和煦三月桃似的、十有八九談戀愛了。

    “跟誰聊天呢？”

    “Alex，我跟你說過的那個?！?/br>
    栗白戴上眼罩。

    大明星心情不好時就會彈琴。他的書房花了大價錢改造，在里面開死亡金屬演唱會外面兒都聽不到什么動靜。

    旋律如月光流淌，可惜是輪下弦月、帶著孤冷和死寂——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心情不好。

    桃子昨晚打來電話說她度假結束要來看望他、被他拒絕了，只能惡狠狠地叮囑他別忘了一周后的綜藝。是個慢生活類型，嘉賓去某個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住上兩天吃頓飯、和常駐們聊聊天嘮嘮嗑就結束——或許是因為這兩年社會節奏越來越快人們壓力越來越大、這類短暫逃離現實的綜藝非常吃香，好像跟著看看好山好水壓力就能小不少似的。

    阿Q精神拉滿。

    栗睿還沒回來。他們的聯系也似乎變少了。

    之所以用“似乎”是因為他也不確定，可能只是錯覺。謝闌翻了翻之前的聊天記錄、好像也沒少太多，不過確實沒人一天三次飯點兒給他打招呼發消息了、有些不太適應。

    但是人家堂堂一個總裁、又不能天天圍著他轉。之前也不是沒有忙著工作半天聊不上半句的時候、工作要緊，多正常。

    想來想去，大明星還是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大概還是那天的話太過分了。

    其實栗總每天都想給他發信息，只是打了字又刪掉、最后什么都沒說。

    他確實想問謝闌今天吃飯沒吃了什么好不好吃，又覺得老發這些真的很無聊——老媽子似的、討人嫌。

    也不怪謝闌那么說，誰喜歡沒事兒給人匯報??？他算哪根蔥？大明星在哪兒和誰吃什么關他什么事？

    還是別問了，萬一問了發現那人在哪個酒會上、難受的還是他自己。

    可惜大明星就是大明星，栗總不過在休息時隨手一刷、就看到了謝闌　買餐具的頭條熱搜。

    喬裝打扮的大明星被拍到在某D家專柜購物，據爆料人說他買的是最新款餐具。

    “買了兩套?！?/br>
    這四個字引起了吃瓜群眾的極大興趣。據說謝闌在店里沒待多久，目的明確、付完就走。但是從刀叉到碗碟酒杯，全都是兩份。

    【我艸我艸我艸謝老板為什么一個人來買這些？】

    【眾所周知，當一個人開始買餐具的時候、不是搬家就是同居……】

    【不是吧不是吧我剛入坑就塌房嗎嗚嗚嗚】

    【樓上臉真大，謝老板是演員歌手又不是愛豆，什么時候立過男友人設？愛脫不脫夢女給我死啊啊啊】

    【@Dior　讓代言人親自買家具這像話嗎！我勸你懂點兒事兒趕緊送過去！全套的！記得是兩份！狗狗祟祟.jpg】

    【我艸，只有我一個人好奇為什么是兩套嗎？】

    【另外一套的主人是誰?。。。。。?！@桃子不是那個桃子】

    【我賭五毛，是桃子姐。@桃子不是那個桃子】

    【別猜了，是我。我們剛同居，無意占用公共資源，謝謝大家的祝福?！?/br>
    【樓上但凡有一顆頭孢….】

    【所以只有我好奇謝老板到底買了哪套嗎？】

    【我艸我看到扒圖了家人們，一個盤子三千五？？財大氣粗謝老板我說膩了?！?/br>
    【盲猜一個S老師，他倆不是剛拍完戲、因戲生情強強啊啊啊kswlkswl啊】

    【樓上圈地自萌謝謝，cpf莫舞到正主面前?！?/br>
    再往下一看，謝闌　同居，謝闌　戀情的詞條都掛上了低位熱搜。

    全是些沒有根據的揣測，甚至有營銷號翻出他歷屆緋聞對象——整整齊齊湊了18張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擺明了要蹭流量搞事。

    雖然沒活過半小時就被章魚哥們舉報炸號了。

    栗總自動忽略那些有的沒的情史，但他確實也想知道大明星為什么去買餐具。

    送禮？

    不會真的是……搬家？

    因為自己？

    一旦產生了這個念頭，就控制不住要想東想西。工作時還好，一閑下來就像被蛛網黏住心臟，逃不脫掙不掉、嚇得他渾身發寒。

    “怎么了？你有事？”

    栗白奇怪地看著他，就是臨時加個塞再去趟其他城市耽誤幾天、不至于這副表情吧？

    栗睿搖搖頭不說話。他心不在焉整整一天，也沒敢給大明星發個消息問問清楚。

    以什么身份呢？

    朋友？朋友會這么八卦嗎？

    追求者？追求者有資格八卦嗎？

    輾轉反側大半天，栗總決定曲線救國、先跟桃子打聽打聽。

    “我看到熱搜了，你們還好嗎？”

    “啊栗總，沒事兒、習慣了。闌哥一年要上無數次，屁大點兒事兒都能搞成熱一被反復蹭。無語.jpg”

    “哈哈哈，那就好。辛苦了?！?/br>
    “嗯嗯沒事，我要起飛啦先不說了，闌哥要去錄節目?！?/br>
    “好，一路平安?！?/br>
    問了半天還是不知道餐具給誰買的。

    還多了條他不知道的消息。

    錄節目？去哪？錄多久？

    栗睿頭疼地扔下手機，決定暫時放過自己、沉迷工作。

    放下手機的桃子美滋滋地打量她闌哥，闌哥回了個白眼。

    “干什么？”

    “闌哥，”桃子湊近了、小聲問：

    “你和栗總真的沒什么嗎？”

    “怎么了？”

    她揚揚手機，

    “栗總看了熱搜問我呢。估計不好意思直接問你?！?/br>
    闌哥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然后戴上了眼罩裝死。

    桃子琢磨了半天、也沒明白他那絲不自然到底是更接近驚訝喜悅還是……疑惑生氣。

    又或是兩者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