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睿傻了。

    他怎么都沒想到謝闌會是這樣的反應。

    拒絕也好接受也好、一時難以接受需要時間、或是直接生氣轉身就走都正常且合理。但這個人就只是坐在對面，心平氣和地跟他碰了杯、輕聲細語地開口跟他說話，把他自以為是的滿腔旖旎心思撕粉碎。

    他覺得這不是一見鐘情。

    他覺得這只是所有人都會的、見色起意，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

    栗睿徒勞地張口想要辯解，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

    他無力反駁，甚至心里有個聲音在附和謝闌——難道不是嗎？如果他不是這么好看你怎么會一眼注意到他？你真的喜歡他嗎？看了幾頁百科新聞就叫喜歡？喜歡是這么廉價敷衍的東西嗎？

    強烈的沮喪情緒瞬間襲來，鋪天蓋地地、要淹沒他。

    謝闌看著對面的年輕人從風度翩翩到謹小慎微、到光彩四溢、到手足無措，再到現在的蔫頭蔫腦……居然有點兒想笑?，F在的栗睿實在是像極了垂耳耷尾的小狗，渾身上下都寫滿了茫然不快。

    竟讓人有一絲不忍心。

    但栗少爺很快調整好了情緒。他再次抬起頭，已經看起來幾乎很正常了。

    “抱歉，　謝先生。我可能……現在狀態有些不好?！?/br>
    這話似曾相識。

    “栗睿?！敝x闌打斷他，

    “沒必要這么客氣。我不吃人?！?/br>
    栗少爺眨著眼睛，好半天才從“栗?！眱蓚€字里聽懂了暗示。

    “抱歉，我一緊張就愛裝模作樣……”

    說著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謝闌仿佛看到他耷拉的尾巴抖了下。

    “走吧?！贝竺餍钦f。

    栗睿聞言起身，自覺去結賬。132塊還摸了個零，栗少爺看著消費130的賬單、覺得自己可真傻逼。

    “我送你回家？”

    謝闌愣了一下、發了個地址給他，兩人就按著導航往回走。這個點兒不堵車，栗睿心里亂糟糟的也不知道說什么，瞎想著就到了地方。

    是一處很普通的小區。

    他下意識地覺得謝闌應該不住這兒，大概是給了個附近的地址……

    他可真熟練啊，應付我們這些人。

    他好像意識到了什么。

    “我到了，謝謝?！?/br>
    謝闌出聲。

    “哦哦，沒事。晚安?！?/br>
    栗睿沖他禮貌一笑，謝闌推門下車、維持著一條腿跨出去的動作回頭。

    “有關國際市場的合作，方便的話可以讓你助理跟我經紀人詳細聊一下、然后我們再看看是否可行？”

    “??？”

    栗少爺被突如其來的驚喜砸懵了。

    “哦哦，好的好的、我晚點拉群。謝謝?！?/br>
    謝闌笑了一下，對他說“期待合作”。

    栗睿幾乎是在他剛關上門就發動引擎，謝闌盯著車消失的方向愣了會兒、才慢慢轉身往小區里走。

    平時哪有約晚飯回家的機會？不是酒店就是哪間偷歡專用的公寓別墅，剛栗總問他是不是回家的時候他還愣了下、后來才意識到大概是話說得太重了駁了人面子。

    謝闌本來還有些擔憂這人萬一要求上去坐坐要怎么拒絕，畢竟他從沒帶人回過家。

    誰知道自己剛下車人就一溜煙兒跑了。

    這小孩兒有點兒意思。

    其實栗睿只是害怕自己的猜想被證實。

    他一路飛馳回家、跟助理打了個電話就拉了群組，洗漱完看了眼進度、兩邊似乎已經對接上在私聊了。

    這算不算商場得意情場就得失意？

    當晚栗少爺再次輾轉難眠，抱著被子翻來覆去、每回憶起今天的一個細節都要罵自己一句傻逼。就在他昏昏沉沉要睡過去的時候，栗睿驚坐起身、在一片黑暗中望著窗外不夜的霓虹。

    他終于想起來被謝闌打斷時自己是發現了什么。

    他根本不是第一個。

    謝闌紅了這么些年，多得是和他差不多的老板二代貴公子上趕著示好——資源、房產、豪車、股票、人脈……他什么沒見過？像自己這樣只見過一次就上趕著說什么要簽約要捧他實則為了春風一度的人多了去了、栗?？赡芏寂挪贿M前一百。

    而且……當他被謝闌無情戳破時、看似真情實感的剖白辯駁……　在謝闌眼里，大概是掛不住面子的金主在強行挽尊吧。

    就像那些人一樣。

    就見過一次，居然就說什么喜歡。

    他居然好意思說是一見鐘情？

    他憑什么？

    和那些滿腦只想跟他上床的牲口有什么區別？

    好蠢。

    不能再傻逼了。

    栗少爺把被子拉高將整個人埋進去裝死，覺得這一天真是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