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
他們在宇宙里飄了快三十多天了。 其實這本來是三級片的場景:一個雄子和幾個雌性被困在一起,然后雄子一點點打破清高,天天困在一起不得不求助于雌性,最后躺在幾個壯漢身下哭爹喊娘,叫床聲一浪高過一浪。 以上只是小電影的經典劇情,但是青春類電影也不肯放過這種狗血,為了滿足廣大雌性的心理,他們更多傾向于一對一這種配對,比如: 密閉空間里求生,雌性心疼的安慰脆弱的美人,幾次不顧性命的保護,然后小雄子就芳心暗許,主動脫光了躺在他的身邊。 這時候那個高大英俊的主角還得拒絕幾次,表示他絕不趁人之危。 而眼下尤利斯他們就被迫上演了宇宙漂流極限求生之路??墒巧鲜瞿欠N不科學的艷遇一星半點也沒有發生。 在這種情況下,安格斯大使和賽特里德先生顯得極為克制,甚至尤利斯惡意的覺得他們彼此都愛上了對方。 呵,拳頭の愛。 最開始他們還互相拌嘴打架,兩個雌性動不動就扭打在一起,后來一點點就沒意思極了,仿佛野獸一樣劃分了地盤,雙方互不過界,只有在有需要的時候才會喊“那誰”、“喂”來代替。 飛船里變得安靜起來,面對浩瀚無垠的宇宙,三個人組成的蝸牛飛船實在太渺小了。 宇宙中一直是黑漆漆的,只有救生艦里用燈光模擬了日夜循環。 賽特里德和安格斯受過專業訓練,他倆知道如果再這樣消沉下去的話,幾個人都會患上心理疾病,于是互相提議,盡量養成有規律的作息時間。 尤利斯每天堅持規律作息時間,統計食物,還會手洗洗一些衣服,拒絕和兩個雌性共用智能清洗機。 尤利斯每天下午,頭頂著一本書,然后在救生艦里走來走去練習貴族的走路的樣子,還學習一些皇室的禮儀和姿態。 開始有些磕磕絆絆,但是沒用多久,后來尤利斯已經可以輕松的抬頭挺胸的走路,頭上頂著一本書或者一碗水都穩穩當當。 期初這一切還會引起兩個雌性好奇的圍觀,不過時間長了之后就見怪不怪,他們兩個也開始給自己找事情做。 和兩個雌性合居的條件有些不方便,尤利斯經常晚上碰到他們居家的樣子。賽特里德喜歡光著膀子亂逛,而大使先生同樣也不會在睡前去餐廳里喝咖啡的時候還把自己搭理整齊,他披著睡衣,穿著拖鞋,頭發亂糟糟的翹起。 后來習慣之后,小藍寶石沒洗漱的樣子也多次被他們撞見過。 三個人都做各自的事,互不干涉,好打發這種漫長又焦慮的時間。 窗外宇宙漆黑一片,仿佛他們被文明社會流放到了異世界一樣。 安格斯先生一直在寫寫畫畫找手感,記錄著每天的艦艇行駛日記。而賽特里德找了一個金屬扳手,無聊的把冷凍機全部拆卸成零件,再組裝起來。 他們有時候會三個人合唱,安格斯先生作詞作曲,歌詞都是用古典薩丁文寫的,被另一個雌性吐槽像無病呻吟,而尤利斯嗓音優美清脆,可惜稍微有點跑調…… 他們也動手打掃了整個飛船,洗干凈衣物,把私人衣物一件一件晾滿走廊,然后再有順序的收攏現有日常用品。 而尤利斯已經不敢細想,這次日常物資中當然沒有雄性用品,他不僅沒帶抑制劑,而且也沒帶避孕類東西。 該死的,真他媽的糟糕透了。 小藍寶石生無可戀的吃著“鹽津煮拖鞋”,一邊自嘲道:“我說這個味道其實也還好,除了有點酸之外至少沒有臭味?!?/br> 兩個雌性穿著倉庫里找到的工裝迷彩褲,赤裸著上身,一身肌rou緊實有力,汗如雨下,正在做健身。 他們正在瘋狂的做健身,來消耗掉那些多于的精力。 賽特里德常年軍中服役,后來叛逃之后一直也有保持鍛煉,一身漂亮的肌rou看起來強悍極了。胸肌又鼓又硬邦邦的,感覺結實并且充滿了力量,尤其是小腹的肌rou,一塊一塊,仿佛是涂了加了蜂蜜的上好油脂。 沒想到旁邊的安格斯先生也一點不差,這個皇室和貴族的大使先生居然也有一副健美教練的身材,這就有點不科學了。 他倆仿佛是比拼一樣瘋狂的健身。 智能健身器材上響聲機械化的系統語音,缺乏感情,此起彼伏: “恭喜您一分鐘內腹肌強化達到了最大值?!?/br> “恭喜您俯臥撐打破了本月記錄?!?/br> “恭喜您達到了訓練三階段……” 從俯臥撐到引體向上,從拳擊到擴胸鍛煉,最后就開始練習臂力肌rou。一個個的仿佛是像是電影中的那些終結者戰士。 尤利斯用羹匙敲敲罐頭,清了清嗓子道:“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兩個正在瘋狂健身的雌性停下動作,轉頭看了過來。 小藍寶石深呼一口氣:“咳……” “我說……過兩天……我可能是發情期……” 兩個雌性表情呆滯,賽特里德放下了拳擊沙袋,開始下意識的捂住鼻子,然后不敢看他,彎著腰四處找紙巾盒。 小藍寶石有些暴躁,氣的用勺子戳罐頭,發出“梆梆”響聲,道:“我沒開玩笑,先生們,幫我想想辦法——” 安格斯大使先生攤手,道:“這能有什么辦法,你從我倆之中挑一個好了?!?/br> 尤利斯挺不情愿的,倒不是他扭扭捏捏覺得害羞,其實和兩個經常半裸的雌性生活在一起這么久,什么害羞的感覺都沒了,半夜的時候,還經常在衛生間附近撞到過彼此衣冠不整沒洗臉刷牙的樣子。 賽特里德鼻子剛剛止住血,然后拿起紙巾擦拭胸膛上的汗珠和星星點點的血跡。 小藍寶石干巴巴的道:“先生們,你說過兩天我把你倆反鎖在房間里好不好,我們都自己呆在自己房間里?!?/br> “為什么呢?!卑哺袼瓜壬荒標妓?,摸著下巴問,賽特里德也一臉疑問的看著他。 尤利斯心一橫,攤手道:“我沒帶避孕用品,我和皇室有過約定。怎么說呢,我作為親王,第一個是非皇室成員的孩子總歸影響不太好……雖然也未必中獎生的出來就是了……” 安格斯先生“噗呲”一聲笑了,笑道:“我們的甜心還在做小親王的美夢呢……還生孩子?嘿…你也想太多了?!?/br> 安格斯先生其實五官非常立體,皮膚成小麥色,看起來仿佛是東歐的混血,其實往往混血種都比那些看起來金發碧眼的純血貴族更好看一些。 只是混血往往在高層中沒有話語權也很難獲得資源而已。 他低聲道:“我們能不能獲救都未必,在失事的星艦統計當中,只有5%都機率可以獲救,剩下那些不說也罷……” “一直以來,我只想和一位雄性結婚,我可以出賣良心出賣帝國,但是我不會出賣自己愛情,我向來對當別人情夫什么的不感興趣,一夜情也不行……即使你再美……”安格斯大使先生大笑道: “我的小親王,你為什么這樣鄙夷的瞪著我,我有審美觀,我當然不會昧著良心貶低你,好吧,你真的很好看……至少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一個,所以我的觀點因你有些動搖——” “但是我想和心愛的人結婚,當一個無名無分地下情人并不是我想要的……” 他笑著道:“不過你看,命運真有意思,它就是讓你唾手可得的東西在最后一秒鐘功虧一簣。你做不成親王,我的愿望也無法實現更別提找人結婚了,救生艦里只有我們三個,恐怕你也只能勉為其難,選一個你看的順眼的將就一下?!?/br> 安格斯先生刻薄的道:“大概那個粗魯的傭兵覺得給人當地下情人是一個好選擇,反正他也找不到合適的婚約者,只要你給他一個笑臉,他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br> 賽特里德冷笑道:“你是又想打架嗎?就你一個當間諜的渣滓還有權利挑三揀四?聞到了你身上衣冠禽獸的敗類味,全宇宙的雄子都不會看上你——” 兩個雌性眼看著又要打起來,尤利斯一臉無語的用勺子再次敲了一下金屬罐頭,道:“別吵了,先生們,你們是吃的太多沒力氣發泄嗎,我和你們說正經的問題,并不是開玩笑!” 其實三個人也沒什么好辦法,畢竟救生艦太小了,無論誰躲進房間里,恐怕都無法阻隔費洛蒙的味道。 這個無關道德人品,只是生理自然現象而已。 尤其是相處這么多天,尤利斯其實對他們兩個雌性人品還是有基本的信任,至少無論尤利斯穿的真空襯衫怎樣暴露,“綁架犯”先生只是多看幾眼,而大使先生也就調笑幾句,卻沒有任何冒犯他的行為。 至少他們的品格還是可以相信的。 “別想那么多了?!卑哺袼瓜壬参康溃骸绊樒渥匀?,能多活一天都是萬幸,考慮那么多只是無用功?!?/br> 小藍寶石覺得有道理,反正最糟糕也只是這樣了。 夜里,他做了一個噩夢。 夢到他們三個在宇宙里漂流了幾十年,臉上都有了皺紋,孩子一個接一個的生,一群小崽子圍著尤利斯叫雄父,他嚇得躲在桌子上都快暈過去了,摟著窗簾瑟瑟發抖,結果安格斯和賽特里德兩個雌性挺著大肚子走出來。 他們懷孕之后有些胖,臉都圓了,笑意盈盈的說又懷上了,這次雙胞胎。 然后尤利斯就被噩夢驚醒。 醒來之后小藍寶石有些崩潰,氣的在房間里耍脾氣砸東西,兩個雌性聽到聲音連忙趕過來,卻發現黑發美人一臉悶悶不樂。 “在這種密閉環境里的確心理容易出問題,我們三個人最近都有些焦慮,這是典型的宇宙幽閉癥之一?!卑哺袼瓜壬哪?,安慰道:“做噩夢了?夢里都是反著的?!?/br> 賽特里德走過去,想要安慰小藍寶石,試著把他摟近懷里,但是并未遭到拒絕。 于是這個高大挺拔的傭兵先生盡量放低聲音,溫聲細語的安慰他。 小藍寶石眨眨眼睛沒說話,縮進懷里聽他念書。 其實也沒有什么娛樂書籍,不過是槍械和武器方面的維修證書和使用說明,還有一本老掉牙的雜志周刊。 三個人怕心理出現疾病,于是決定晚上吃完飯后不回各自的臥室,聚在餐廳里打牌聊天。 “不如我們聊聊各自都有什么理想?” 小藍寶石第一個跳起來。 他覺得只是說一句不足以表達他的決心,干脆搬個凳子過來放在桌子上,爬到最上面指著天花板高聲道:“我要當親王!” 中氣十足,聲音響亮,絕對沒有心理疾病。 安格斯先生配合的趕緊鼓掌,笑道:“現在差不多全世界都知道你要當親王了,前幾天還不是在拼命學習皇家禮儀?不錯,有干勁兒,繼續加油?!?/br> 小藍寶石總感覺對方帶著譏諷,白了他一眼。 輪到“綁架犯”先生,他只是看了尤利斯一眼。低聲:“我只是想贖罪,彌補我曾經對我愛的人造成的傷害?!?/br> 小藍寶石裝著聽不懂。 其實尤利斯隱約能猜到,期初他和“綁架犯”先生語言不通的時候,那個雌性也曾經幾次試探過他的意愿,因為按照雄性驕縱的性格,如果雄性不愿意肯定會大哭大鬧不消?!皇菦]想到碰到一個為了活命戰戰兢兢立即在床上平躺的小寶寶。 都在床上躺平了,被睡也不意外,尤利斯覺得那陣兒的自己就是個傻逼。 沉默和順從,只會給對方可以為所欲為的錯覺。 但是三個月赤裸相對,做最親密的事,賽特里德已經陷入太深,之后怎樣都無法放手了—— 此刻賽特里德低聲說:“我做錯的太多,傷害他太深……如果能有重來,我只希望能夠償一切,彌補他受到的傷痛,我沒有一天不會受到自我譴責,我……” “呵,還是個情種?!?/br> 安格斯大使先生嘲諷他,又看了一眼旁邊面無表情的小藍寶石。 之后輪到他的時候,安格斯大使只是笑了一聲,簡單道:“權勢是一個好東西,我相信沒有人會不喜歡它?!?/br> 尤利斯在一旁狂點頭。他撇嘴道:“你那次就應該同意和我聯手,如果你答應了,我們三個也不至于落得現在這個下場,在宇宙里像個幽靈一樣這么飄著呵——” 這個話題聊的大家興致不太高,然后又玩了幾把撲克,之后各自回房間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