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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它實在太過于龐大,縱使盡力退縮身體,也不能將壁畫全數展示出來。 只能從露出的寥寥幾筆中看見壁畫的精細,那是個芳年女子,正走向一座橋。 再往后便被堆積得肥碩的rou塊遮擋,挪不去更多了。 沈知晗小心翼翼上前與她站到一處,仰面看見石壁上留存的黃綠色液體,黏答答的,順著壁畫向下落,“是否我們對它沒有惡意,便不會主動傷害我們?” 程蔓菁答道:“她有自己的意識,也許是能聽懂我們講話的,只是無法給予回答了?!笔中你y錢被牽拉,再待在此處鉆研也毫無意義,喚道:“再往后看看吧,這洞xue比我們想的要大許多?!?/br> 每行一步,腳底都被痰液般液體沾得抬起艱難,拉斷時發出“咕嘰咕嘰”聲音。那是rou塊身體的一部分,卻已經失去知覺,毫不在意了,就算被切割帶走,興許也不會有任何反應。 rou塊遍布xue壁,走了許久,腳下還都能察覺綿軟粘膩。瀑布聲逐漸遠去,應當是到了洞xue深處,隨之而來的是更清晰明了的孩童聲,只隔一道石門,那是山肆平日講話聲,此時帶了些撒嬌語氣,像是在與熟悉之人交談。 施過隱去身跡術法,本不會被發覺,踏入門內一瞬間原本嘈雜聲驟然靜寂,一束束目光掃射而來,縱在黑暗之中一時不能辯清來源,也令人十分不自在。 知道自己暴露,便也不再裝模作樣,沈知晗解除術法,率先開口:“抱歉叨擾,我們并無惡意……” 話未說完便聲音漸小,因為此時他已然窺見這洞內全貌。 xue道狹窄逼仄,只一條通向后方黑漆漆石路。除去山肆,還有兩個同他年齡相仿的女孩,各自趴在一只圓滾滾的球體上,那球體與在山洞見到的相比更小一些,細看原是有人形倚靠在壁上,只是肚間rou球太過巨大,以至于未第一時間發現是人的肚子。 料想這孕婦應當是山肆母親,沈知晗蹲下身,正想與她打招呼,畫影劍鞘橫亙面前,疑惑抬頭,周清弦提醒道:“她們……好像不太對勁?!?/br> 山肆似乎也有些發愣,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哥哥,你怎么到這來了?!?/br> 沈知晗掩飾笑了兩聲,想伸手去揉他腦袋,斜眼一覷,見到了rou球下相連的身體,登時手指滯在半空,眼瞳微微睜大,咽下一口津水,不知如何應對,只能裝作沒發現怔在原地,臉上還保持著發僵笑容。 周清弦收起劍鞘,低聲道:“看見了?” 沈知晗心跳幾要蹦出胸膛,聲音發顫,喉嚨里擠出聲“嗯”。 ——那哪里是孕婦,好似被腹中rou球吸干了精氣神,瘦瘦癟癟的軀干軟趴趴搭在地上,若只是瘦弱也就罷了,初時看得不清,此時才發覺,原本硬是上肢的地方竟長著兩只大腿,一張扁平人臉在腿側蠕動,而應當是頭顱的位置卻長出了三、四個凸起的rou瘤,隨著呼吸而微微晃動。 這甚至算不上一具身體,倒像是rou球畸變成了接近人的形狀,不等他震驚,那張沒有鼻梁與眼球的臉龐忽而講起話來,她的嘴唇長在極為靠下,嘴里張著無數顆細細小小的尖牙,聲音卻難得清晰。 ——“崽崽?!?/br> 沙啞粗獷的中年女性嗓音,若沒有看見身子,只會以為是個尋常工作結束后的農婦。 山肆聽見聲音,笑嘻嘻轉頭應道:“母親?!?/br> 沈知晗牙根打顫,不敢相信山肆喚著東西作“母親”,又聽那物與膚色相似的嘴唇在皮rou下蠕動,一翕一合好似魚嘴咀嚼,“你認識這幾位?” “認識呀,前天我還帶著哥哥上了山呢?!?/br> 一根尾部觸手微微抬起護住山肆身體,黏答答的液體粘在山肆衣間,震驚道:“你帶他們上了山?” 山肆不明白母親為何有此反應,抱怨道:“我不是常常帶人上山嗎。我只帶了您面前這個哥哥,剩下兩個是壞人,昨晚就是他們不讓我回家的!” 久久等不見下一句話,山肆抱起那只層疊菌rou撒嬌道:“母親?您要幫山肆懲罰他們嗎!” 沈知晗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聲“不好”,周清弦手握劍柄,畫影隱隱有出鞘之勢。他幾人從未與這樣生物對戰過,本已擺出御敵姿態,卻不想rou塊卻只是挪動身體,發出咕嚕咕嚕的粘稠水聲,艱難將兩只生長錯方向的手臂移向沈知晗面前,裙rou散開,無力拍了拍地面。 四周幾個同她一般生長怪異的rou球嘟囔幾句語意不明的嗡鳴,皆用力向其傾靠而來,只是他們腹中rou球實在太大太重,壓得身體已然變形,肌膚甚至變成了透明色,里面空無一物,骨頭也軟化在了綠水中。 距離他們最近的山肆母親牙齒滾動:“請問公子,是如何從山上逃出的?” 沈知晗尚有些慌亂,仍不敢與這不知是何物的東西對話,只退后一步,惶惶道:“我能離去……也是巧合,依仗了外物。您是知道我在那山中寺廟所經之事嗎?” “我自然知道,不然作何問你如何逃離?” “您認識那位山上住持?那您也認識那些……在廟里修行之人嗎?他們要用這般手段?” “手段?”她緩緩道:“這是自然的,哪個上了山的人能離開呢……可你既能離去,能不能也救救我的孩子。我不想他,也要到無定村中,被人日夜……” “山肆今后也會到村子里,與現在那些人行一樣的事?” 她應道:“山肆是我第二十四個孩子,身為母親,總是希望他平安?!?/br> “二十四?”沈知晗一是不敢相信山肆居然真的是這團不知名物體生出,二便是驚于竟能生下二十四胎,奇道:“你如今……什么歲數了?!毖凵褚频侥枪拿浀狞S綠色薄膜下,正見得深紅流動,好似正在孵化嬰孩,頓時恍然,不可置信道:“難不成你腹中的,也是你的孩子么?” 山肆聽不懂幾人言語,只抱著母親軟趴趴肢體晃動,一只觸角輕輕攬住山肆身體,“算下來,這應當是我第三十胎了?!?/br> “那你其余的孩子呢?” 那張布滿尖牙的嘴又張開了,低啞道:“你們方才在外面,不是見到我們的孩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