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挾雨，溫度極低，蕭雨歇伏在桌上，被生生凍醒，睜開眼睛才發覺，微型跟蹤機已爬上他泛烏僵硬的手指。他打不起精神，連呼吸都費勁，卻還是抬了抬手，跟蹤機感應到動靜，亮起信號燈，以黑夜為幕，開始播放近日在徐聞志處獲取的關鍵情報。

    蕭雨歇的眼睛半睜不閉，靜靜觀看。

    天剛蒙蒙亮，他便持劍，趕赴一場生死賭局。

    瀟瀟細雨掩蓋拔劍出鞘的聲音，劍靈因感知持劍人心境而暴怒，隨劍風而出，在貫穿徐聞志肩胛的同時，縛住他的四肢與脖頸。蕭雨歇將腿高抬，將人踩在床上，輕捻指腹，撒下一縷焦灰。

    那是微型跟蹤機為他帶回的東西。

    他的眼睛通紅，面容憔悴：“徐聞志，還沒過年呢，你就給我燒入夢券，我怎么擔待得起？恐怕，以后只有在你墳前多燒點紙錢，才能還清了?！?/br>
    徐聞志在皮開rou綻的痛楚中醒來，他罵道：“蕭雨歇，你在干什么，你瘋了？”

    蕭雨歇把劍又向旁用力一拗：“在夢里扮演陸天闕，好玩兒嗎？看我流眼淚，痛快嗎？”

    徐聞志全身戰栗，痛呼出聲：“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br>
    “我忍你真的很久了，我也知道你不會承認自己是個攜帶系統的工作人員，我不想與你廢話，我要直接和你的系統對話?！?/br>
    徐聞志劇烈掙扎，血濺出來，把蕭雨歇的衣擺沾濕。蕭雨歇頓了一下繼續說：“我只給他三秒鐘，三、二、一?！?/br>
    場景瞬變，他已被邀請至控制艙內。

    皮鞋敲地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蕭雨歇轉頭，與他對視。在目光的交接中，他從容不迫地走到了蕭雨歇的面前，坐下，亦伸出手，請蕭雨歇坐。

    “你好，A2，很高興見到你，”他注視著蕭雨歇胸前只在系統中才會顯現的特制銘牌——A2.739，說道，“739屆A級第二名，你很出色?！?/br>
    蕭雨歇也注意到，在他西裝口袋與銀色馬甲間橫掛的銀鏈上，垂著09兩個數字，說道：“您更優秀?！笔詢鹊南到y編號，是世界總控室單獨授予的，本身就象征著榮譽。

    系統化形，代表著正式磋商，他開門見山：“省去恭維與客套，請你表明來意?！?/br>
    “我有理由懷疑，徐聞志體內工作人員，嚴重違反工作條例，惡意破壞維修進程。根據世界安全法第三章第19條，以權謀私毀壞世界秩序，造成嚴重后果的，將處以死刑。在緊急情況下，維修系統可將其視為不穩定因素，實施炸毀，”蕭雨歇問，“你想，他死嗎？”

    “懷疑，代表沒有確鑿的證據。殺害同事，也是死刑，”系統提醒道，“A2，你要懂得為自己留后路?！?/br>
    “我一把爛牌，何必瞻前顧后？”

    “你不是已經觀望很久了嗎？”

    “人的忍耐是有限的，我無法眼睜睜看著你們對陸天闕和丘杉今動手，卻無動于衷?！?/br>
    “你憑什么斷定這和我們有關？”

    “憑什么？”蕭雨歇輕笑，“你們兩個目的不明，別說外面有什么風吹草動，我晚上睡不著都要怪到你們頭上，有問題嗎？”

    系統忍俊不禁：“我很欣賞你，你像亂生的荒草，前一秒才被火焚燒殆盡，捕捉到一點希望，便能鼓足氣勢破土，永遠也燒不干凈?！?/br>
    “自怨自艾的人，活不長久?！?/br>
    系統微笑點頭，贊許地說：“對?！?/br>
    “你和他，是什么時候來的？目的是什么？目標人物是誰？知道這個世界正處于崩潰邊緣嗎？為什么不實施維修？”蕭雨歇接二連三地拋出問題，又質問道，“你還記得起自己的入職宣誓嗎？你還有職業榮辱觀嗎？你已有導師資格，如果你教過學生，你又是怎么教誨的他們，你還記得嗎？”

    系統臉上的笑意驟然收去，他說：“以上問題，我都不予回答?！?/br>
    “你功績顯著，卻連我們為何會誕生，都記不起來了是嗎？”

    “我記得?！?/br>
    “你記得……”蕭雨歇問，“那你們現在，又是在做什么？”

    系統表情黯然：“他不聽我的?！?/br>
    “如果上個世界線的徐聞志，從頭到尾都是他，那你們來這里，已經超過一百年了……”蕭雨歇問道，“他會在乎你嗎？在乎你能源即將枯竭，不久便會啟動脫離主控的叛逃自毀模式，在數據意義上，永久死亡。他會因此，舍不得你持續開機耗能嗎？”

    “你的問題好多，多到你似乎并不指望我回答你，而只是想要試探出我的態度?！毕到y有些無奈地說，“你想要我什么態度呢？”

    “我想要你，當我的系統?！?/br>
    “那你原本的那個呢？”

    “我綁兩個?！?/br>
    系統又被逗笑，說：“你好可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