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雨歇應下：“好的，師尊?！?/br>
    “師尊、師尊……”魚一邊重復著這個詞，一邊向陸天闕游過去。

    陸天闕暗道：不好，和這條魚夜里相處太久，它似乎生了靈智，對他格外熟稔與親近。

    蕭雨歇心中大呼救命，平日里對魚念了太多次師尊，把它給教會了。這魚與他心境相通，看起來像是自己在對陸天闕歡快搖尾。他捏住魚的尾鰭，把它拽了回來：“噓，別叫了?！?/br>
    兩人對視，猶如被披露了秘密般有些尷尬。

    徐聞志欣喜的聲音從兩人身后傳來：“師尊，你回來啦，山下情況怎么樣了？”

    “山下妖邪已驅散，但這只是一時，”陸天闕見兩人都在，迅速調整情緒，正色道，“這事你們也有必要知曉。近日，幽冥古界有了統領，他上位后，將很多不服管教的妖魔都趕了出來，人界不可避免地成為了它們的流竄地，這次動蕩，只是開始?！?/br>
    幽冥古界，惡人、惡鬼、妖怪、邪魔共聚之地，本是個無主的地界，一直被各方勢力爭奪，角逐數年，終于出現了第一個勝者：一只叫做程卅的鬼。

    老仇家了，他驅趕的妖魔讓蕭雨歇原身在趕往丘生門的路上頻頻遇險，犯下了數樁殺戮。而后，他甚至親手將蕭雨歇綁入幽冥古界，為他所用。

    陸天闕繼續說道：“丘生門不可能對此坐視不管，一心只求得道成仙，門派長老會輪流出去衛道。你們年齡尚幼，雖不必出去降魔，但也需勤學苦練，不能貪圖安逸?！?/br>
    徐聞志道：“我們也可以跟著去啊，畢竟我和師弟都已到筑基，不至于毫無還手之力?！?/br>
    陸天闕對此并不同意：“等你們行了弱冠之禮再說?！?/br>
    蕭雨歇在心里早有計劃，為避免重蹈上個世界線的覆轍，他在十六歲之前，不打算跨出丘生門一步。人，可以知難而上，但不能明知前面有陷阱，還往前走。

    蕭雨歇答應下來：“一切都聽師尊的?！?/br>
    徐聞志饒有興致地盯著他，在心里評價道：真像條搖尾巴的小狗，嘴里吐出的卻是：“嗯，弟子定當聽從師尊的教誨?！?/br>
    兩條小狗。

    看誰先裝不下去。

    等陸天闕走后，蕭雨歇問徐聞志：“聽齊林說，他讓你給我帶了個什么回禮？”

    “你說這個？”徐聞志從儲物戒中將一塊雕刻了兩條曲線的玉石拿了出來，“他以為我不知道這是什么嗎？拓影，用來轉移傷口的，他想把那道鞭傷直接移到你的身上。欺負我們棲梧峰的人，做夢?！?/br>
    難怪齊林知道徐聞志沒把這塊玉石交給自己，因為那道鞭痕，仍在他自己的胸腹之上。

    蕭雨歇試探道：“你對我的態度，從你十四歲生辰過后似乎有所轉變？”

    “你別多想，”徐聞志連忙說，“棲梧峰只有我們三人。丘生門中的長老，只有師父的修為還是元嬰，我們倆又還未成年，似乎任人搓圓捏扁，可我們才不是弱小之輩，也絕不能被看輕。我若放任別人欺辱你，又算什么？”

    蕭雨歇解釋道：“我和齊林也沒有這么水火不容?！?/br>
    “那算他識相?！?/br>
    “你是真的在關心我嗎？”

    “當然不是，你和我是對手，搶靈石搶靈藥搶法寶搶修煉先機，搶師尊疼愛，注定要搶到死，”徐聞志快速地說完這些話后，又有些吞吞吐吐，“你……你也別死得太早?！?/br>
    他轉身，攻略系統在他腦中播報：蕭雨歇好感值首次超過10，子系統獎勵入夢券一張，僅限對目標人物蕭雨歇使用。

    師兄弟情誼，還不好構建嗎？就算升至100，也不稀奇。好感值，可不單單只是指戀慕的數值，他可以憑此，詐取子系統的獎勵。

    然后，用獎勵的道具，干些別的。

    攻略系統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怎么連我都要算計？”

    “你怎么這么說我，你的子系統只是個設定好的程序，里面的道具不啟用多浪費啊。我與你福禍相依，怎么會算計你呢？”徐聞志輕飄飄地說著討好的話，“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br>
    攻略系統喜歡聽到信任這兩個字。

    蕭雨歇所攜帶的維修系統在意的卻只有數值，世界不甘值卡在百分之七十五已經很久了，這或許代表此階段的目標蕭雨歇已經提前完成，直到下一階段的關鍵情節被改寫之前，各項數值都不會再有變化。那這一百三十年，無論如何也得扎扎實實走完才行，因為那人最大的不甘，是最后被陸天闕親手所殺。它不知道自己的能量還能不能撐到那天，此次任務的時間太長了，長到它恐慌。

    蕭雨歇安慰道：“你這是能源短缺恐懼癥，多待機休息一下就好了。我這邊不勞您費心，你想什么時候關機就什么時候關機，好嗎？”

    維修系統說：“幾個月幾個月地關行嗎？有需要的時候你再開，沒有特殊情況我晚上也關?！?/br>
    “當然行，”蕭雨歇有些舍不得，“我會想你的?！?/br>
    “如果我能源枯竭而死，麻煩你出去之后幫我追認一個三等功?！?/br>
    “別這么消極，勝利就在眼前，陸天闕怎么會舍得殺死我呢？他……”蕭雨歇想到陸天闕，抑制不住臉上的笑容，催促道，“快關吧你?！?/br>
    如同電視機關閉那瞬間，占據蕭雨歇腦海一側的畫面與聲音全部消失。好靜，他突然領悟到徐聞志說棲梧峰只有他們三個人那句話的意思了，朋友、師徒……所有的關系都從此展開，這么多年來，系統占據著他朋友的位置，他可以隨時隨地無所顧忌地吐槽，永遠有系統與他共同謀劃未來，失去它后，難免寂寥。難怪徐聞志曾一度想與其他峰的師兄弟聯系情誼，因為他，從未將對方放在眼里。

    蕭雨歇開始覺得，或許他和徐聞志也能成為好友。

    兩年時間不過彈指一揮，小重境試煉時間一推再推，推到了蕭雨歇十五歲那年。

    彼時，他已長成翩翩少年，如春筍冒頭，節節拔高。

    他在梧桐樹下走過，跨步的腳不斷帶動衣角翩飛，清逸流動。竹葉暗影的衣服繡紋襯得他有幾分書生氣，但一動一笑，這種氣質便被少年氣所取代。

    他來找陸天闕，說小重境試煉的事情：“師尊，小重境試煉已經開始籌備了?！?/br>
    這次約摸是真的確定下來了，幽冥古界驅逐妖魔一事暫時已平息下來，除棲梧峰外，其他峰都已有金丹修為的弟子，更何況丘生門還有掌門坐鎮，各峰長老可以安心帶還未經歷過任何實戰的親傳弟子進小重境了，但顧及小重境還是有些兇險，一名長老一次只會帶一名弟子進入。

    蕭雨歇并非一定要和徐聞志搶奪這個名額，這兩年間，他們兩個的關系已緩和許多。但他有一個急需驗證的事情，那就是他到底有沒有機會得到原本是徐聞志的東西。六年前，他喚醒蛟龍，讓陸天闕直驅龍虎山救下自己，更改了陸天闕的第一選擇，但當晚，徐聞志仍遇險被救。這六年來，他在與陸天闕的朝夕相處中，有了他更偏愛自己的錯覺，可畢竟這些年這具身體還年幼，他獲得的僅僅是愛護與關照，而非情愛，若是最終得到師尊青眼的，仍是徐聞志怎么辦？

    他或許能夠改變蕭雨歇的人生軌跡，卻改變不了徐聞志命定應得到的一切。

    那就太悲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