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鐘的晚自習，教室里只有筆尖在草稿紙上游走的沙沙聲，開了條縫的窗戶溜進春夜的涼風，清涼花香跳躍在虞潤翹起的發梢上，汪翾飛撐著腦袋，看他不時眨動的睫羽，看他飽滿的額頭，看他粉粉的唇。

    他還記得，剛見到虞潤的時候還是小學，一眨眼就過去了七年。

    這七年間，虞潤不曾望向他一眼。

    “……你在聽嗎？”

    虞潤有點不開心，這道題都說過很多次了，可汪翾飛還是扣了分，朱老師安排他和汪翾飛作為“學習互助小組”，每天晚自習一起學習，汪翾飛不是要去訓練就是像現在這樣發呆，怎么可能學得好？

    “對不起，”神游太空的汪翾飛立刻道歉，耳朵耷拉下來，“我太累了，下午教練加訓兩個小時，實在對不起?！?/br>
    好吧，看他認錯態度誠懇的份上，虞潤決定再給他講一遍。

    “那你過來一點，等會兒聲音太大會打擾別人?！庇轁櫷现巫油袈Q飛身邊挪了挪，兩人的距離很近，汪翾飛聞到了虞潤身上的味道。

    很特別，像是……像是剛下過雨的紫藤花，濕漉漉的，帶著絲絲縷縷的誘人香味，汪翾飛咽了口口水，大著膽子捏了捏虞潤的耳垂。

    軟軟的，有點涼。

    虞潤被嚇了一跳，壓低聲音道：“你干嘛呀？”

    皺眉的虞潤也很可愛，瞪著自己的樣子更是讓人心癢癢。

    油膩直男汪翾飛一臉無辜：“不好意思，不小心碰到了?！?/br>
    ……雖然聽起來很奇怪，但虞潤對這種肢體接觸不是很敏感，既然他說不是故意的，那就當是這樣吧。

    整理了思路，虞潤再次提筆給汪翾飛畫圖講輔助線，周圍不時有羨慕的眼光投來。

    誰不想要學霸的單獨輔導！

    要不是汪翾飛是老朱的重點關照對象，等著虞潤講題的人能從高二（3）班排到學校大門口！

    ＊

    一中相較市內其他重點中學，校風更加開放，不僅注重學生的學習成績，而且還開了多門興趣課，讓學生能在自己擅長的領域發光發熱。

    這也是每年一中都能誕生幾個“明星畢業生”的原因。

    比如兩年前，一中出了個物理天才，最終去讀了八桿子打不著的金融；同年還有個畢業就當了老板的學生，也去讀了金融。

    ——一直到現在，霍坤暾都沒想明白霍玄霄發什么神經，跟著自己去讀了金融。

    還有三年前，成績徘徊在中下游的不良少年嵇伯都也考入了東膠大學，和當年的理科狀元程舟虛一起登上光榮榜，這種絕地反擊的故事最是振奮人心，大大提升了一中的知名度。

    而明年最有望出名的是高二（3）班的汪翾飛，以全國游泳錦標賽第一的成績進入一中，高二（3）班的班主任老朱嘔心瀝血，做夢都是汪翾飛代表一中參加比賽，賽出了風采、賽出了水平，在金牌領獎臺上感謝老朱的悉心栽培。

    問題是現在汪翾飛連比賽的機會都沒有——文化成績太差了！

    再怎么個性化發展也不能脫離基本法吧，老朱愁得頭發大把大把地掉，植發的速度都跟不上汪翾飛成績下滑的速度。

    好在汪翾飛的訓練場地離一中很近，考慮到汪翾飛的文化成績，游泳教練還特地和老朱確認過汪翾飛的學習進程，決定讓他留校繼續跟著班級學文化課，每天再抽時間去訓練，畢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教練也不希望汪翾飛耽誤前程。

    ＊

    學霸就是學霸，汪翾飛還沒學會，偷聽的后桌先明白了，課間興奮地拿著作業找虞潤對答案。

    “不是我說，學霸，你就和我一組吧，”后桌悄咪咪咬耳朵，“汪翾飛那大塊頭，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你輔導他就是對牛彈琴！”

    牛還坐在這呢！

    “彈琴”的虞潤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朱老師說過，汪同學很聰明的，只是沒有時間學文化課，我能幫一點是一點?！?/br>
    裝傻充愣的牛覺得自己又行了，拍開后桌搭在虞潤肩上的手，長臂一伸，比同齡人更大的手掌虛虛掐著后桌的脖子：“易知明，這是我的學霸，你可別挖墻腳?！?/br>
    “……”

    怎么說得好像學霸是你小媳婦一樣？

    學霸是大家的小媳婦！

    兩人嘻嘻哈哈打鬧起來，虞潤夾在中間跑也跑不掉，正巧熊玉玉從后邊路過，不小心撞到了易知明，眼見他身形一歪要撞向虞潤，汪翾飛條件反射般地摟過虞潤，抱個滿懷。

    無人在意的易知明一屁股跌坐在虞潤的座位上，哎喲哎喲直叫喚。

    ＊

    距離……太近了，汪翾飛的體溫透過校服，火熱地、guntang地灼燒到了虞潤的胸口。

    除了哥哥們，他還從沒有和別人這樣親密接觸過，就像是他蜷縮在汪翾飛懷里一樣。

    比起哥哥們寬厚堅實的胸膛，獨屬于汪翾飛的少年氣充盈在虞潤的鼻息之間，他也說不出有什么不同，分明都是男生，可、可偏偏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悸。

    好像曾經有過這樣的場景？虞潤頭暈腦脹，軟屁股擱在人家兩腿之間都不知道。

    糟糕，胸口又開始隱隱發漲了。

    “對不起對不起?！币字饕詾槭亲约鹤诧w了學霸，忙不迭地道歉，卻發現學霸臉色蒼白，像是受驚過度，下意識地捉著自己的校服領口發愣。

    同樣對這場景感到不知所措的，還有狀況外的汪翾飛。

    他嗅了嗅，湊近虞潤的耳邊，疑惑不解：“學霸，你牛奶打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