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澤墨拿著全知之鏡走在縱橫交錯的地下陵墓里，因為有些無聊就和鏡鬼開始了聊天，只讓從領域里衍生出的生物清理周圍道路。

    那些生物身高基本都在兩米以上，手和腳掌都細長而指甲尖銳，指間和足趾間仍有短而透明的膚色蹼連接，除此之外已經與人類外貌無限接近。

    沉默跟隨在宋澤墨身后半步的生物進化得更為徹底，除了近兩米的身高和過于尖銳的指尖外，他擁有及肩的黑發和艷麗的紅色瞳孔，身著黑色長袍，外表已和人類再無差別。

    不過宋澤墨并不在意身旁時刻恭敬且警惕敬業的護衛長，只是等待著分散出去的隊伍早點找到那個不知道藏在哪的通關道具。

    之前說是要找到筆和書，但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畢竟他并不清楚這兩樣東西在哪，所以這段時間甚至很長一段時間內，估計都要在眾多任務世界里大海撈針。

    例如現在這個世界就是任務雜且長，憑一己之力拖慢他意圖速刷的進度。

    就很煩。

    剛好鏡鬼提出了它一直以來的疑問：

    “你不打算跟你爸爸攤牌嗎？你已經知道大概了，就算說也沒關系吧，而且也剛好不用繼續偽裝，你也不用按照你父親的安排走上殺死他的路，這不好嗎？”

    “不，攤牌不可取，放棄偽裝更是錯誤選擇，我只能維持原狀，利用爸爸不清楚進度的情況進行拖延?！?/br>
    “？”

    “你不會以為我知道真相后不按照規定路線走，爸爸就沒辦法了吧？”

    宋澤墨向鏡鬼投去一個看笨蛋的目光，嘖了一聲：

    “不，這是爸爸的目標，如果被我逼急了完不成，爸爸甚至會設計一場謀殺，死后把所有都嫁禍于我，畢竟這好歹也是達成了目的不是嗎？反正按照爸爸視死如歸的態度，應該也不是真的死，所以用一條命來換成功并不虧?！?/br>
    鏡鬼：？？？

    不是，把自己殺死只為嫁禍自己兒子，至于嗎？至于嗎？？

    但看著宋澤墨絲毫不意外甚至習以為常的樣子，鏡鬼突然沒話說了，只能在心里默默表達自己誠摯的贊嘆：

    救命，這是什么感天動地的父子關系。

    長知識了。

    不同于三觀震顫的鏡鬼，宋澤墨直接沒把這當回事，話語一轉就談起了另外一個話題：

    “不過我原本以為你能夠看到所有世界的?！?/br>
    鏡鬼：……

    聽到這話的鏡鬼如果可以直接想給他一個白眼：

    “你以為這很容易嗎？好歹這也是被主神所掌控的存在，如果我可以隨意窺視為什么我不去當主神？”

    “現在也差不多了好嗎，你帶我去過的世界我就能留下標記，之后也可以成為我觀測的地點。只是不能通過觀察沒去過的世界走向推測書和筆的位置，一個個翻找比較麻煩而已?！?/br>
    “哦?！?/br>
    宋澤墨面無表情地甩了下鏡子：

    “你真沒用?！?/br>
    雖然宋澤墨知道鏡鬼能做到這樣確實已經很厲害了，但這并不妨礙他因為心情不好針對鏡鬼。

    所以在鏡子里傳出一陣陣咬牙切齒的磨牙聲后，他莫名舒坦了起來。

    果然，快樂都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的。

    而憤怒的鏡鬼在情緒的支配下憤然去翻現實世界的網絡，努力尋找合適的話語來懟回去：

    它預知的主人怎么會是這么一個討人厭的家伙，退貨！必須退貨！再這樣下去它遲早有一天被氣死！

    特別是旁邊那個用看不知好歹之人的不敬眼光盯了自己一路的生物，你的思想是被糊住了嗎？這明明是他主動招惹我的，所以你對你創造者的濾鏡能不能摘一下??！

    今天的鏡鬼也依舊處于暴躁中。

    不過鏡鬼在這時候也不忘分心看了一眼顧梓溪那邊，防止有什么不長眼睛的人跑過去找麻煩。

    沒辦法，這畢竟它新任主人前幾天就三令五申，不準自己漏過任何會泄露信息和意圖傷害他父親的人。

    在看到顧梓溪像往常一樣呆在那里工作，周圍也沒有異常后，它就放心下來，將重點注意力放到翻網頁上去了。

    而在顧梓溪那邊，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澪收回剛剛突然看向鏡鬼方位的視線，重新舒展剛進行完勾勒的手指。

    他表情沒有絲毫波動，只在心中暗忖：

    已經拿到那個鏡子了嗎？

    只是一段時間沒有關注他而已……

    “發生什么了嗎？”

    澪被這一聲詢問拉回思緒，隨后看向屋內的另一個人。

    “我剛剛見你突然看向那里?！?/br>
    顧梓溪用手指了下他剛剛看到方向。

    澪被他這樣看著忽然有些緊張，畢竟這段時間雖然基本天天在一起，但他們彼此間的交流屈指可數，大部分時間對方甚至直接把他當成隱形人。

    簡而言之，就是他有些……受寵若驚

    他頂著這份目光將兩手疊放，上方的手盡力隱秘地用力按壓，緩解這份讓他有些陌生的情緒：“是窺視?！?/br>
    頓了頓，他補充道：“有東西在窺視這里，我遮掩了一下?！?/br>
    顧梓溪沒多意外，畢竟眼前都有一個非人類了，出現一些超自然現象也不奇怪。

    “沖著你來的？”

    澪沉默了一下，然后還是決定不說實話：

    “……是?！?/br>
    他面上不動聲色，眼神卻有一瞬的游移。

    “這樣嗎？”顧梓溪笑了，“看來你也不太會說謊?！?/br>
    “……”

    澪沒敢說話。

    他第一次說謊就遇到這種被當面拆穿的情況，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不過……

    “也？”

    他看著顧梓溪，莫名有些在意。

    “是澤墨，你應該知道他是誰?！?/br>
    想到那次，顧梓溪嘴角的笑意更盛：

    “那孩子也不太會撒謊，跟你一樣被當場拆穿過?！?/br>
    澪沒說話。

    他當然知道那是誰。

    但一想到自己被拿來和對方相比，兩者還有相似之處，能讓顧梓溪因此聯想到對方，他就有些莫名的……惡心。

    他果然還是挺討厭那個人的。

    現在更討厭了。

    “繼續剛剛的話題吧，所以剛剛的窺視是沖著我來的？我應該不至于招惹有這能力的人吧？”

    “那道窺視沒有惡意，你不必擔心?！?/br>
    “好的，那我接下來應該可以放心了?！鳖欒飨h首，然后話鋒一轉：

    “所以背后那位cao控者，你是不能說？還是不愿說？”

    澪：……

    他沒想到只是一句話而已，顧梓溪就能直接問出這么犀利的問題。

    但他也確實因為一些原因無法說出實話：

    “不能?！?/br>
    顧梓溪明白了澪的意思，剛好他也沒有探究到底的欲望，所以這個話題就在兩個人的默契下止步于此。

    不過他因為這件事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既然別人可以窺視，那你也應該有這個能力吧？為什么不直接看我，而是跟在旁邊？按理來說獨自一人的生活更具有參考性，如果多了外人在旁邊，總會有一些不同的，這造成的誤差難道不與你的目的相違背嗎？”

    澪：“……”

    “而且你說過你是打算觀察我的日常，但在工作時間和同事相處，或多或少都會偽裝一下，這就造成了一些不真實。但我在家，按理來說偽裝更少的時候你卻不愿意跟過來……”

    顧梓溪身體前傾，示意該他說話了：

    “來，解釋一下？”

    澪：“…………”

    這幾個問題就很致命了。

    他斟酌半響，在顧梓溪逐漸犀利的目光下選擇了說實話：

    “因為……你家里有個讓我討厭的人?！?/br>
    “？”

    顧梓溪乍一聽有些困惑，但隨即就反應過來是誰了。

    他頓了一下，然后緩緩開口：“你跟澤墨有仇？”

    澪：“沒有?！?/br>
    澪：“只是他的存在本身讓我厭惡而已?！?/br>
    澪：“不過可以確定，他死了我會開心很久?！?/br>
    “……”

    這回換成顧梓溪沒話說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只說出一句話：

    “你知道，澤墨是我兒子?！?/br>
    然后他收到了澪投過來的一個困惑眼神：

    “我知道，但我并不討厭你?！?/br>
    甚至還挺喜歡的。

    顧梓溪：……

    不，我的意思是，他好歹也是我兒子，所以你在我面前說話是不是應該克制一點？

    “你會對他動手嗎？”

    “不至于，雖然我挺愿意見他出事的?！?/br>
    “……”所以你們之間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從澤墨平日的表現來看，他應該沒有這種仇人吧？而且天天在學校怎么招惹到的？

    想到這的顧梓溪換了一個方向提問：

    “澤墨認識你？”

    “不認識?！?/br>
    “？”

    那你們是怎么結仇的？

    不過顧梓溪也不想管這件事：

    “算了，你不會對他動手就行?！?/br>
    “……我以為你會阻止我?！?/br>
    “為什么要阻止？”

    顧梓溪被逗笑了：

    “且不論他身為主角，仇人一定很多，我沒那精力去全部阻止，就說我本身就是‘仇人’的一員，這樣做不是多此一舉嗎？”

    “你知道系統，那也也應該知道我的任務目標只有一個?！彼涝谥鹘鞘稚?。

    “更何況，我并不覺得他沒辦法解決這些問題?！?/br>
    畢竟是自己養大的，那孩子暗地里有多狠自己還是清楚一些的。

    嗯……這時候就該為那位在澤墨小時候闖進家里，最后被弄暈砸破頭的小偷哀悼一下了。

    那孩子在自己回家后哭的也是真傷心，一邊掉眼淚還一邊在那小偷衣服上擦手上的血，雖說有幾分是演的，但也確實是害怕自己生氣，畢竟他要是回來再晚一點真要出事，而不是僅僅只破了皮。

    不過他也有責任，畢竟是自己之前閑著沒事教澤墨人骨分布和脆弱點，才導致澤墨專門往那砸，都不注意后果。

    ……而且，他但凡把家里刀具放低一點，就不是砸，而是砍了。

    想起以前養熊孩子的經歷顧梓溪就有些頭疼，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也算是推波助瀾的熊家長。

    不過之后他重新更改了教育方式，這才讓澤墨正常了些。

    顧梓溪想到這就開始嘆氣：

    “說真的，我覺得澤墨現在這樣子我有很大一部分責任?！?/br>
    澪回想了一下他看到的過去：“你是指你在他小時候就教他認識人體骨頭xue位分布和致命點，接骨，判斷毒物這些東西？”

    澪順便想了想認知中其他正常人類養孩子會做什么，對比了一下，選擇贊成顧梓溪的觀點：

    “確實，你的教育方式跟大多數人差別太大，按照世俗觀念來看是錯誤的?！?/br>
    顧梓溪看著澪嘴上說著不對，但表情沒有變化甚至連語氣也平淡依舊，就知道這人根本沒當回事。

    他突然就感覺這個話題有些無趣起來。

    “以前是想著畢竟是讓他來殺我的，所以多教點這方面的知識也沒問題，教完之后甚至會開玩笑問以后會不會用在我身上，然后每次都把那孩子嚇個半死?！?/br>
    他看向窗外，無奈：

    “但我沒想到的是，我教的太好了，他不敢用在我身上，但其他人他敢，雖然每次都沒弄嚴重，可以按簡單的學生間的打架處理，只是另一方總感覺更疼。但要是再不管束一下，估計還沒等到劇情開始，主角就可以進少管所了?！?/br>
    ——就離譜。

    澪也終于發現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了：

    “……你為什么會知道這些？”

    “嗯？”顧梓溪思考了一下，“大概是因為前世總有人意圖毒殺我，然后因為身份所以本身也必須具備一定關于殺人方面的知識，而兩個世界基本通用？”

    “？”

    澪反應過來他還不知道顧梓溪前世是干什么的：

    “你前世……”

    他還沒說完，顧梓溪就起身打斷：

    “你自己去找吧，我可不想說?！?/br>
    “好了，該下班了?！?/br>
    說完后顧梓溪也走到澪身前，笑著彎腰邀請：

    “那么，一起去吃飯嗎？我請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