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傻子的名字叫張意后。

    周池總叫不順口，每次正兒八經的叫他名字總莫名其妙的鬧紅臉。

    心跳個不停，跟青春期似的。

    “張意?！?/br>
    “怎么了mama？”張意正拿著掃帚沖過來。

    周池今天要出差，暫時還沒出發，坐在院里乘涼，吃葡萄吐葡萄皮。

    張意負責掃。

    怎么他都叫他名字了，這逼人還叫他mama。

    “咳，不是早告訴你了不要叫我mama嗎？”

    張意很疑惑的模樣，“可是，你就是我mama呀？”

    算了，你愛叫叫吧。

    “我明天要回家一趟，你自己到隔壁買粉條吃昂?！?/br>
    “家？”

    周池：“嗯，乖乖等mama回來?！?/br>
    還說不讓叫mama呢，mama早就是mama啦！

    周池好不容易請了假，心里卻惴惴不安，總感覺這工作要馬上沒了。

    他看到了張意的身份證，將它收好，斟酌著怎么開口。

    該怎么說這個傻子有自己的家要回家呢？

    該怎么解釋他變傻這件事。

    “那個，張意?！?/br>
    聽到呼喊，他立馬放下掃把進了屋。

    屋里亂糟糟的還沒來得及收拾，但他站在那里，連周圍的環境都顯得順眼了不少。

    他呆愣愣地看著周池，等待下文。

    被他這樣一看，周池突然就有些說不出口了，他已經習慣了這個傻子待在家里了。

    但也不能因為習慣，就放任他在這里不管，他家人應該很擔心。

    “我，過兩天把你送回家吧?！?/br>
    回家？回哪去？回mama的家嗎？

    傻子想不明吧，周池想摸摸他的頭，奈何他太高了，為了避免尷尬，換成了拍頭。

    “回你的家，簡單來說就是把你送走，回你爸爸mama身邊?！?/br>
    剛說完，張意就抱著他不肯撒手，他的眼里，只有周池是他mama，他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他只知道，他睜眼看見的就是mama，這么多天來也是跟mama一起生活的，還要去哪去？

    周池知道他肯定不樂意，到時候直接到警局把身份證交給警察就好了，就靜等他的家人來接他。

    他不可能永遠待在這個小鎮里，他不屬于這里。

    ＿

    周池回村后一直承受著各路親戚的眼光。大概是許久不見他了，都以為他去哪發財了，結果現在出現了。

    爺爺的病有了好轉，家里坐滿了人。

    還有弟弟的女朋友，長得可愛嬌小的，看起來很聽話，倒也蠻適合他弟弟的。

    他弟弟說好聽點不懂事，說不好聽點，紈绔，反正在他這里是這樣的，從小到大什么東西都爭。

    就連吃飯時間也要爭個誰先找到女朋友。

    “哥，我都有女朋友了，你什么時候有??？”

    大家親戚圍坐一桌，都在吃著飯，他突然這么一問，都懵了。

    周池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體。

    他媽拍了下弟弟的手，用眼神示意他閉嘴。

    本以為親戚們會跟著起哄，結果并沒有，大家都是假裝沒有聽見的樣子，用怪異的眼神盯著他，好像是想看他有什么反應。

    怎么回事。

    知道他身體情況的，難道不就是很親的家中幾個親戚嗎，怎么這些人…

    他們都知道了。

    周池突然放碗，起身就要走。

    “誒，小池，怎么這么沒有禮貌?！?/br>
    周池沒停頓，轉身就走。

    她們尷尬地緩解氣氛：“誒，沒事的估計是身體不舒服?！?/br>
    “哎喲，你家老二有女朋友啊以后你們一家三口就要添人啦！”

    一家三口。

    周池仿佛漏了氣的氣球。

    渾身無力，他很久沒有這么累過了。

    原來他以為的都只是他以為，他以為他的父母瞞好了他的身體情況，以為回來這一趟關系會得到緩解。

    以為弟弟有了女朋友會更懂事。

    胸口像是壓了塊大石頭，他喘不過氣來，蹲在鄉間的馬路上看著滿是星宿的天。

    到處都是黑壓壓的，天色已晚，他現在打不到車了。

    淚水糊了一眼，明明身后就是他家，他卻感覺無家可歸，無親人可依靠。

    他又走回去，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把所有屬于他的東西，都收拾齊了。

    天亮回家，多了個行李箱。

    他媽在邊上問他：“小池啊，怎么帶這么多東西出去啊?！?/br>
    周池：“沒什么，感覺不夠穿了，都拿去穿?！?/br>
    他媽看見他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凈，不知是沒多想還是怎么的，也沒多說什么。

    只囑咐他在外面要注意身體，多回家看看。

    他拎著行李箱，走了，離開了他家。

    心理防線終于繃不住了，在車上哭了一路。

    從小到大，不說多幸福，起碼他把那里當做歸宿。

    卻沒曾想，他早已和那個家庭分離。

    傍晚快到家的時候，他在巷子口遇到了張意，隔壁家擺攤的大爺在跟他說話：“哎喲小張啊，收獲怎么樣呀？”

    那傻子笑呵呵地說：“好多好多呢！”

    他轉頭看見了周池，搶著幫他拎行李箱。

    剛到屋里，他發現家里整潔了不少，也發現了張意手上破皮的紅印。

    “你這怎么回事？”

    他揪著張意的手問他，眼睛紅紅的，嘴巴也微微腫。

    張意不知道mama今天怎么了，總覺得他很可憐。

    不過他想讓mama開心，從兜里掏出了兩百塊錢，“我去賺錢啦！”

    周池不知道他就這么會兒不在，他怎么就去賺錢了。

    他看著傻子捧著兩百塊錢，獻祭一樣遞給他，眼淚又掉了下來。

    “怎么了mama？”

    周池忍著哭腔問他：“你去哪掙的錢啊，誰讓你去掙錢??？”

    “mama又要把我送走，我不想走，掙錢就可以留下來了，大爺說，可以去掙錢，去那邊?！?/br>
    他說著手指著門外的方向，那邊是正在修建的火電廠，張意估計是去那里搬磚了。

    除了搬磚，也沒什么他可以做的了。

    錢的旁邊是傻子破皮的手心，他原來這么怕周池趕他走。

    在這種無聊的日子里煎熬，他居然也不想走，守著他有什么意思。

    他一哭，張意就慌，手足無措地把錢塞進周池的荷包，捧著他的臉吻去臉上的眼淚。

    “mama不開心嗎？”

    周池抓住他的手，輕輕地吹，眼淚還是忍不住，全落入了張意的手心，聚成一小灘池水。

    “很乖，想要什么獎勵？”

    見周池慢慢緩了過來，張意才放心地說：“想喝奶奶?！?/br>
    因為怕再次被周池送走，他已經很久沒喝奶了，也不敢提。

    怎么會有這么癡傻的人呢。

    周池撩起衣服想，算了，我很自私，我離不開他了。

    他也如愿以償地吃到了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