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只見郁棠溪面色沉靜,似看不出喜怒,可蘇冠容跟他相處三百年之久,自然能差距到他情緒里的波濤暗涌,于是立刻站好,道:“門主?!?/br> “你在這兒做什么?”郁棠溪袖口慢慢落下,昭示著方才擊暈那名弟子正是他所為。 蘇冠容道:“我來找蒼霞峰峰主,求個事?!?/br> 郁棠溪道:“什么事?” 蘇冠容正欲開口,卻見郁棠溪快步上前,將他往旁邊一帶,同時左手抬起,掌心瞬間撐開一道屏障,擋住來自身后的襲擊。 原來就在兩人方才對話間,竟有一大群身著蒼霞峰常服的弟子御劍圍了上來,他們皆是身形高大之人,對二人怒目而視。其中一名弟子見自己偷襲被人輕易擋下,自知單打獨斗絕非對手,便退了回去,與其他弟子結成劍陣,將這兩人圍在中間。 其中一名左胸紋著三道云霞紋的弟子上前道:“你們是誰,為何擅入我蒼霞峰?難道你們不知道這是極天門的地盤嗎?” 聞言,被郁棠溪擋在身后的蘇冠容忍俊不禁,那名弟子的話倒讓他想起來面前這位極天門門主常年閉關不出,故而門內各項事務皆有各峰峰主出面處理,除非有危及整個修真界的大事,不然郁棠溪絕不輕易出面。 這也導致了他雖盛名在外,可見過他真面目的人卻寥寥無幾,即便是極天門內門弟子也是如此,更有甚者將其傳成一個須發皆白的世外高人,而絕非面前這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 就連蘇冠容也是在拜入極天門后一百多年才第一次見到這人。 郁棠溪與他靠的極近,方才那一帶之下更是將他整個人都摟在了懷里,此刻自然聽到他那聲輕笑,于是他周身氣場溫度又降了些,冷聲道:“叫章念槐出來見我?!?/br> 那名弟子聞言大怒:“我們峰主的大名也是你這賊人能叫的?”若說他初見此人時還覺得他相貌出眾,氣度非凡,一看便是個淵清玉絜之人,那此刻聽聞他直呼自己峰主大名,立刻將對其的印象拉至最低。 語畢,他一個暗示,其余弟子便圍攻而上。他們此行來了三十余名弟子,修為皆在金丹期上下,配上蒼霞峰的獨門殺陣,便是出竅期的大能也未必是他們對手。而且據聞他們這陣法是極天門門主所創,那人以劍入道,一生所創陣法無數,此等殺陣便是其中之一,能以多數弱者勝過高出好幾個境界的大能。 而郁棠溪從他們設陣時的作戰方位便早已看了出來,他因是想著只在極天門內行動,故身邊并未帶劍??伤缫咽嵌山倨谛逓?,劍術又是出神入化,便是手中無劍,亦能以自身靈力代劍。 此時數名弟子襲上前來,手中隕鐵鍛造的劍一道劈下,卻見郁棠溪只一抬手,明明手里空無一物,眾弟子那一劍卻覺得劈在了那修真界赫赫有名的試劍石上一般,震得他們手掌發麻,險些握不住武器。 但此陣法之妙處就在能補其缺位,以力助力。于是另外幾名弟子立刻舉起手中鐵鞭朝郁棠溪揮去,這鐵鞭上帶著倒刺,柔韌無比,只消從身上擦過就能帶下一大塊皮rou。他們本以為面前這人擋住那幾名弟子已無法騰出手來應付他們,卻不料郁棠溪目光斜來,袖中飛出數道靈力所化之劍氣,直刺向那幾名弟子,他們大驚,當即收回長鞭擋在身前。 然而那道劍氣看似凌厲無比,卻在與鐵鞭相觸時便化作一團軟趴趴的空氣。那幾名弟子登時明白自己落了對方陷阱,可他們此時反應過來卻已經失了先機,郁棠溪已擺脫那幾名弟子,收回手來,旋即朝他們攻去。 兩方繼續纏斗在一起,難分勝負。 而另一邊,有一名弟子眼見郁棠溪揮袖便能甩退好幾人,自知不是其對手,便將目光放在一旁的蘇冠容身上。 從他們常年浸于戰斗而催生出的洞察力自然能夠發覺那名青年并非什么高手,于是為制住兩人,立刻轉移目標,朝蘇冠容襲去。 蘇冠容雖知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可他一開始就被圍在這陣法之中,憑他修為又無法逃脫。好在一眾弟子只顧圍攻郁棠溪,并無人顧及到他,才讓他在這一場打斗中毫發無損。只是他心內慶幸不過半晌,便聽耳邊傳來破空之聲,回頭時竟看到一把劍朝他刺了過來。 以他修為,要擋住面前這和他同為金丹期的弟子的攻勢自然不可能,蘇冠容眼睜睜看著那把閃著寒芒的劍刃離自己不過半尺之遠,卻被一道看不見的結界硬生生擋住了。 他立刻朝郁棠溪看去,原來就在方才二人被圍住之時,對方已然替他設下結界護身,而此刻他看似與眾弟子纏斗,不過是以這劍殺陣創造者的身份來試探這些弟子修為如何,對這陣法鉆研精通又是如何。 思及此,蘇冠容也索性放下心來,安然待在結界中,等候這一場打斗結束。 在此前一番試探中,郁棠溪已經看出眾弟子此時水平如何,他也不再留手,長袖一揮,凜然劍氣被將周圍一眾弟子掃了出去。但他畢竟也是門主,總不會真要了人姓名,因而這三十多名弟子多是昏迷,只留了那一名為首的弟子還醒著。 隨后,他聽到天空傳來一聲虎嘯,威震天地。那名弟子心中一喜,勉強撐住身體,道:“我們峰主來了,你若是識相,現在跪下求饒還來得及?!鄙n霞峰峰主章念槐有合體期修為,更是自這極天門創立以來就已擔起這峰主之位,加上蒼霞峰本身是主管刑罰之地,在一眾門中弟子心中地位極高。 可他話音剛落,就見章念槐從靈獸飛虎上一躍而下,雖離地有數十丈,可等他落地之時卻是輕飄飄的,只吹起極小的一圈塵土。 而他一站穩,便立刻朝郁棠溪跪了下來:“拜見門主?!?/br> 忽聽一旁又是一聲輕笑,在場幾人循聲望去,只見蘇冠容正掩著嘴,肩膀卻不住的抖動起來。 …… 蒼霞峰上,冰牢。 身上披著的大氅被守門弟子劈成兩截,蘇冠容只能握著暖玉跟在領路弟子后面往下走。 無論他來幾次都不喜歡這冰牢,這兒實在太冷,不管是墻壁還是腳下踩過的石階,都是用千年玄冰雕刻的。若是尋常百姓走進來這冰牢,恐怕沒幾步路就要凍成冰雕了,而他現在身體不好,所以即便有金丹期修為,還是覺得這兒冷的刺骨。 好在目的地也不遠了,片刻之后,領路弟子停了下來,道:“就是這兒了?!?/br> 那弟子讓開身子,讓蘇冠容看見了冰牢內的境況。這冰牢是用一百多根大腿粗的玄冰冰柱圍住的,因其通透的質地,使得里面的人一覽無遺。 只見空曠的地上正躺著一名少年,他衣著單薄,正蜷縮在中間瑟瑟發抖。 而這人這是莊桓。 蘇冠容問道:“我能進去看看嗎?” 那名弟子知他身份非同一般,加上這冰牢不過是蒼霞峰最松懈的一處牢籠,因此點頭道:“可以?!?/br> 隨即手指在冰柱上一劃,幾根冰柱當即從中間分開,讓出可供一人進出的路來。 蘇冠容抬腳,待他進去之后,冰柱又被從外面關上。 他走到莊桓身邊,蹲下身來,推了推他。 少年此刻面上發白,眉睫都結了一層冰霜。千年玄冰所鑄冰牢雖是整個極天門最普通的刑罰場所,可莊桓現在不過筑基修為,又在這里犟了半月,寒氣早已入骨。若蘇冠容再晚來幾日,他恐怕已成冰雕了。 于是蘇冠容只能忍痛讓出自己的暖玉,只見少年雙手碰到暖玉之處,整個人身上的冰霜便瞬間融化消散,他一雙凍的發紫的手也慢慢回溫,變成了普通的淡黃膚色。 直到這時,莊桓才悠悠轉醒,一睜眼便看到蘇師兄正蹲在自己身前,眼里有著并不明顯卻還是能看出來的擔憂。 “你醒了?” “蘇,蘇師兄?!彼麖牡厣吓懒似饋?,發覺手里正握著一枚暖玉,知道是對方給自己的,立刻朝他跪了下來:“多謝蘇師兄?!?/br> “起來吧?!碧K冠容沒了暖玉,連手指尖都不想露出來,更恨不得趕緊離開這里。 “我是來帶你出來的,順便有樣東西還你?!闭f完,他轉過身朝牢外走去,莊桓自然緊跟在后,門外那名弟子見狀稍顯遲疑,他只領命將蘇冠容帶來冰牢,卻沒收到吩咐說可以讓莊桓離開。 正在這時,又一名身著蒼霞峰常服的弟子走上前來,他胸口繡著五朵云霞紋,這正是一峰之中身份最高的弟子才有的。 于是領路弟子立刻上前,小聲詢問。 那名繡著五朵云霞紋的弟子視線掃過牢內,眉毛一豎,顯然是認出了蘇冠容的身份??伤采钪獙Ψ皆陂T中地位非同尋常,只能道:“讓他們出來吧,峰主不會怪罪的?!?/br> 領路弟子得了令,當即過來為二人開門,又領著他們往冰牢外走。 路經那名地位更高的弟子時,蘇冠容朝他頷首:“多謝林師兄?!?/br> 可那人卻只給了他一道嫌棄的目光,揮袖扭頭,并不搭話。 蘇冠容心知對方性格如此,也不糾纏,加上這冰牢里實在冷的不行,便跟著那名領路弟子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