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黃粱一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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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鋆真君凡身名叫做折思謨。 折家祖上本是京中貴族,后來為避禍,各支系四處遷移,其中一支便遷到了這四方城中定居。 折家如今雖比不得當初,但折老爺子憑一身功夫和膽識,做了二十年走鏢的營生,如今比上雖不足,比下卻是綽綽有余。 而折家二老對我竟極為客氣。 我看著滿桌山珍,頗有些犯難。 我雖未專門修過辟谷,但向來以jingye為需,倒甚少食煙火之物。 卻終究擋不住兩位老人家的熱情。 碗中被老夫人勸了許多食物,一時不察,竟堆成小山般,從碗沿冒了尖去。 我只得握了筷子,一點一點夾了菜肴放到口中去嚼。 “不知這些菜肴,可還合仙長口味?”老夫人相貌慈祥,言語中更是溫和。 “老夫人莫要如此客氣。我也……我尚在修行之中,算不得甚么仙長,老夫人喚我碧瑛便可?!蔽彝蚶戏蛉?,臉上帶了幾分歉意。 兩位老人一定以為我是甚么得道的仙人罷。 “仙長哪里話!”老夫人言語里倒多了幾分嗔怪?!跋砷L這般姿容,一看便是出塵之人,比我們這等俗人不知高出多少?!?/br> “老漢冒昧,不知仙長修道幾何了呀?”老夫人說罷,折老爺子也接過話頭笑呵呵地開口。 “碧瑛從入昆侖修行,到如今,已虛過百年?!蔽疫@百年,自然不若二位老人心中所想那般,但我亦不敢以實相告。聽聞凡界最重名節,若叫老人家知道我的爐鼎之身,恐怕立刻要將我趕出莊子,叫折小公子再不要與我這等人來往了。 聽過我的話后,兩位老人卻似乎愣了愣。 我向老夫人看去,卻瞧見她正舉手拿著巾帕拭目,眼眶竟似微微發了紅。 “母親這是怎么了?”折思謨面露詫異,脫口問道。 “你母親這是高興?!弊谏戏降睦蠣斪訃@道?!拔覀冏龈改傅?,不求其它。也只愿兒女能平平安安,長命百歲……能得仙長教導小兒修行之法,不求小兒能如仙長這般超脫俗人壽數,只要能活得長久些,我們兩個老人,也沒什么遺憾了……” “父親怎的突然說這些!”折思謨似是真的急了,“我根本不想……” “你閉嘴,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份!”老爺子提了聲音,將折思謨吼得低下頭去,一張臉憋得通紅。 “小兒頑劣,仙長莫要嫌棄!”老爺子又向我說道,臉上竟也帶著幾分悵然。 “碧瑛定當竭盡所能,助公子修行?!鳖D了頓,我又繼續道,“老人家放心罷,以公子天資,以后定能大道有成,得列仙班?!?/br> “老漢便謝過仙長吉言了?!崩蠣斪訑咳ャ皭澤裆?,重又換了一張笑臉,也不再詢問關于修道之事。 我觀他神色,他面上雖顯出高興,我卻覺得他對我的話并不甚在意。 后面的筵席間,折思謨只悶頭吃飯,再未有過言語。而老夫人也似乎心神有所擾,過不久便離了席,回房休息去了。 筵席閉后,折老爺子又留我用了些茶,其間又向我介紹了好些四方城的風俗人情。 我總覺老爺子還有其它話在嘴邊,卻直到他吩咐小廝送我回房,也未能得他開口。 回到院中,折思謨正在月色下練劍。 小廝與我說,折小公子天生神力,八歲時便能舞起幾十斤的長戟。歲初和人打架時,更是將別人家門口的兩尊石獅給生生舉起扔了出去,將路面砸出兩個大坑,害得折老爺子賠了許多錢財和笑臉,才將事情從官府那里抹去,不再追究。 折思謨見我站在一旁,口中哼了一聲,干脆收了劍勢,直接回了房。 我亦回到房中,坐在桌旁暗暗苦惱他對我的厭惡。 不多時,老夫人卻過了來。 我打開房門,老夫人面上再看不出席間的愁色,只笑著望著我,道說慣例過來給折思謨送一碗雞湯,因著如今我住在折思謨的院子,便為我也備了一碗。 我立刻將老夫人迎了進來。 老夫人隨身的丫頭將雞湯放在桌上,隨即離了房間,出門時又將房門仔細閉上。 老夫人看我喝了幾口湯,方才開口道:“謨兒他,實在是叫人不省心……” 我放下碗,仔細聽老夫人繼續。 “謨兒他前些日子,突然鬧著要去投軍,說什么要做那騎高頭大馬的威武將軍?!?/br> “若在軍中,能有一番磨礪,未嘗不是一番成長?!蔽逸p聲勸慰道。 “仙長長居方外,有所不知。若是祖上榮耀之時,去得軍中,尚稱得上歷練,有本家做依靠,立得軍功一二,自能得些封賞,在朝中謀得官職。如今他孤身一人,談何磨礪。沙場無情,去做一個陣前奔走的卒子,不知哪日,便沒了性命。到時連尸身都無法歸家安葬,一封朝廷訃誥,便叫他一生都沒了……” 老夫人說著,又抹起了眼淚。 老夫人言語凄切,但其中曲直我并不能十分懂得。 我觀她容貌十分傷心,便盡量找些話去安慰她:“若公子果真志在沙場……” “他哪里有甚么志向……”老夫人將我打斷,又是一番哽咽。 “這十九年,我夫婦只得這一個孩子,便將他慣壞了。你道他吵著殺敵建功是為了甚么?哪里是甚么男兒志向,不過是與人爭風吃醋沒討著好,便想用這個法子掙個面子罷了?!?/br> 我有些愕然。 老夫人繼續述說,我終于聽了個明白。 原來折小公子年初時,在廟會上見著了一個芳華女子,名喚做阿婉。 折小公子對阿婉一見鐘情,回家后便日日念著她,想與她再見面。后來干脆向折老爺子請求,由折老爺子找了媒人,到阿婉家里去提親。 那婉小娘子生得貌美,上門提親的媒人有許多,其中富貴的不少,自然也沒將折家放在眼里。 媒人回來將阿婉家里的意思轉達了,折思謨卻不愿作罷,只央著父親幾次三番再請媒人去說。 那邊不勝其擾,終于撂下話來,說已看中了一家公子,家里伯父在京中做都督同知,公子自幼隨在伯父身邊,未來不可限量。 折思謨便是在這時鬧起了要去投軍,一心盼著立下軍功,當上將軍,到時定比那什么都督同知的侄子更榮耀萬分。 一切便如兒戲一般。 “本來那位婉小娘子許了人家,連婚期也定了,謨兒他再不愿,也只得作罷。誰想到沒過幾日,婉小娘子家中祖母便害了病,病勢沉疴,不多久便去了。婉小娘子守孝,那婚期便往后推了一年。謨兒竟又起了心思,瞞著我們去報了武狀元的童試。謨兒自幼便能使幾分蠻力,縣里那些哪里是他對手,便叫他輕輕松松拿了鄉試名額,只等著下月去省里考武舉了……“ 折思謨竟做了這樣的打算,豈不是與修道愈行愈遠?這樣聽下來,只叫我愈發愁苦,只怕我現在神色,與老夫人也無甚差別了。 “折家祖上便是避朝廷禍,才遷來這處避世?!崩戏蛉擞掷^續道,“何況謨兒他雖有幾分聰慧,但自小在這四方城中長大,從未出去見過世面,脾氣雖頑劣了些,但論心性,實在太過單純,官場那些九曲八繞,是非顛倒,哪里是他能拿得住的?” “他如今一條筋繃著,無論我們如何說,他也聽不進去。仙長,如今我們兩個老人,便只能望著你了……” 老夫人淚眼婆娑地望著我,臉上全是乞求,道:“老身有個不情之請……“ “老夫人請說便是?!?/br> “謨兒此番去省里考試……我們兩個老人實在不能放心,能否請仙長同行,也好有個看顧……”老夫人頓了頓,又道,“仙長是得道高人,還望仙長……常,常勸著謨兒,叫他莫要叫意氣和權勢迷了眼,以后闖下禍來,莫名丟了……丟了性命……” 老夫人說著,便又哽咽起來。 我雖不是得道高人,但師尊交予我的任務,便是助玄鋆真君修行,早歸仙位。哪怕老夫人不說,我也定是要在折思謨身旁跟著的。 “老夫人哪里話。碧瑛此番前來,便是為著助公子修行的。公子遠行,碧瑛自當相隨,一定……一定護公子平安……” “老身在這里,便,便謝過仙長大恩……” 老夫人起身,作勢竟要向我行禮。 我嚇了一跳,連忙站起去扶。 “老夫人,不當如此!” 門外丫頭聽著聲響,也推了門進來。我連忙叫她扶住夫人,又向夫人行了禮,道:“公子有仙緣,助公子修行便是碧瑛的責任。凡塵權勢叫公子一時迷了眼,但想來不會叫他一直沉迷著。碧瑛一定竭盡所能,保公子平安,助公子修行?!?/br> 我的性命是玄鋆真君所給,真君如今落在凡塵,他的性命,自然便是我的報恩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