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Long Friday Ni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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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楊希第一次看到人的器官——獨立的、被從身體上取下的器官。 哈維認為他的兒子有潛力成為一位好醫生。法醫總會興致勃勃地給男孩展示各種他從辦公室帶回家的照片,有的來自犯罪現場,有的腐爛得看不出是人類,有的是躺在尸檢臺上被切開胸腔的尸體,還有的看起來非常新鮮。 楊希很久之后才反應過來,那些尸體不是看起來很新鮮,它們就是很新鮮。 那是哈維本人的作品。 “如果你不能殺死一個人,又該怎么知道如何去救他?”他父親說著,將自己的杰作照片燒毀。 他感到有點想吐,不是由于惡心,而是因為緊張。 周圍人在彼此交談,一位女警官在安撫艾米麗。有人靠近楊希,他搖頭,示意自己不需要幫助。 金發青年靠在在警戒線之外的墻壁上,低頭,閉上眼。紅藍警示光在他眼瞼上來回跳動。 他討厭臉上沒有眼鏡的感覺。這讓他感到不安全。倒不是說世界會趁機傷害他。眼鏡是一種保護,只不過保護的是其他人。沒人想知道他們身邊站著一個連環殺手的兒子。 年輕人回憶那截舌頭在自己手掌上留下的觸覺。他甚至一點都不覺得害怕,那就像是一截生魚塊,有人會害怕超市冰柜里的三文魚嗎? 它已經死了。 “你就是第一發現者吧?”一個聲音傳來。 他抬頭,看見一位穿著皮衣的女警探朝自己走來。中等身材,拉美裔,扎著馬尾,看起來很干練,眼神像鷹一樣銳利。 “哦,是你?!笨辞鍡钕5拿婵?,麗塔挑眉。 他更加感到緊張:難道說對方認出他就是哈維的兒子? 很快楊希知道了答案。 阿斯本出現在他眼前。他步伐很大,一會兒就越過了麗塔。 “楊希?!彼爸鴮Ψ矫?。 等他走到跟前,那雙綠眼睛里的焦急又變成了疑惑。 警探仔細嗅了嗅周圍空氣。 “你聞起來像一罐打翻了的可樂?!卑⑺贡驹u價。 艾米麗走過來。她的目光先是落在麗塔身上,隨后又轉移到黑發警探。女記者盯著阿斯本胸口的時間有些過于長,以至于后者轉頭和她對視。 “有什么事需要幫助嗎?”阿斯本微笑著問。 很詭異,楊希在那語氣中聽到了一絲淡淡的敵意,很微弱,但確實是敵意。 艾米麗眨眨眼睛,看看阿斯本,又看看楊希。 “你也姓米勒?!彼龑秸f,指著對方上衣口袋夾著的名牌,那上面有他的名字和編號。老警探往往不需要出示這些。只有新人才會這樣做,以便讓自己被同事快速熟悉。 記者那該死的敏銳嗅覺。 “阿斯本,這是艾米麗,”楊希認命地站到他們中間,“艾米麗,這是阿斯本?!?/br> “我的丈夫?!彼榻B。 他不出意外在同事臉上看到“果然如此”的表情。 “這就是你不告訴同事自己已婚的理由?”艾米麗說,“哦,阿斯本,很高興認識你。你丈夫真是個混蛋?!?/br> 她說完,毫不留戀,扭頭離開。 “我負責她?!币慌缘柠愃_口,“這位目擊者就交給你了?!?/br> 她離開時給了搭檔一個“快點解決家務事”的眼神。 被留下的兩個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覷。 “你是不是也沒告訴她,我不介意你不公開我們關系這件事?”警探問。 楊希緩慢點頭?!拔液孟裼指阍伊??!庇浾哒f,“我們的友誼只持續了半小時?!?/br> 阿斯本咧開嘴:“我開始有點喜歡她了?!?/br> “嘿,”他朝楊希走近一步,擋住其他人視線。 “我注意到你的眼鏡不見了?!彼吐曊f。 警探從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副沒有鏡片的鏡框,打開。 最廉價的塑料框,掰開時塑料之間發出細微嘎吱聲。橘色外殼說明它極有可能是巨人隊的周邊產品,那種專門用來戴著在宣傳板前拍照的小玩意。 “湊合一下吧,”阿斯本把它戴在記者臉上,“這是我能找到最低調的一款了?!?/br> 楊希坐到警車的副駕駛座上。麗塔會開著艾米麗的車送她去警局做筆錄。 “嘿!”托尼叫起來,“憑什么他能坐前排?” “因為他沒有蠢到答應別人在自己酒吧販毒?!卑⑺贡景l動汽車。 楊??吹侥莻€留著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在后座打量自己。他有些拘謹地推了一下鏡框。沒人會認出我是誰,他安慰自己,而且阿斯本就在我旁邊。[br] “眼鏡不錯?!蓖心嵴f,顯然認出了副駕的年輕人是誰,“不過我還是希望年輕人能低調一些,現在的小伙子們真是讓人搞不懂,唉,婚姻已經沒有幾年前那么像回事了,今天你睡在他旁邊,明天就能和別人出去胡搞,看個球賽,親親摟摟,居然還有人說這是什么嬉皮士文化復興……” “他在說什么?”楊希小聲問。 “磕嗨了?!卑⑺贡净卮?,“不要理他?!?/br> 他們帶著酒吧老板走進夜晚的舊金山警署。 今晚不僅是舊金山巨人隊粉絲的狂歡夜,還是警局的加班夜。整個大廳燈火通明,人員來來往往,候審室擠滿了人,多出來的則被銬在大廳長椅上等著酒醒。 “忙碌的周五晚上,哈?”接待警員朝他們打招呼,“我剛接待了第十五個由于醉酒尋釁滋事而來的,這兩位能不能幫我打破今晚記錄?” “這個人提供非法販毒場所?!卑⑺贡景淹心嵬粕锨??!八诩坠俏捏w育館發現了一截舌頭?!彼钢笚钕?。 “……來自我們剛找到的尸體?!彼f。 “聽起來你度過了一個瘋狂的周五?!苯哟龁T低頭登記,“比賽怎么樣?”他問楊希。 “我只看到道奇隊叫了暫停,巨人領先?!庇浾呋卮?。 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我明天還得給安德魯這場比賽的報道?!睏钕>従徴f道,“他會殺了我的?!?/br> “明天是周六,你休息?!卑⑺贡菊f,“你可以起訴他違反勞動法?!?/br> “我還是留在這里邊看重播邊把報道寫完吧?!庇浾邠u頭,“你應該也有一堆報告要寫?”阿斯本沉重地點點頭。 酒吧老板聽著兩人對話?!八赃@就是你們的周五之夜?”托尼憐憫地問,“面對面寫文書到天亮——天啊,你知道有多少婚姻是由于激情消退而走向墳墓的……” “閉嘴?!眱蓚€年輕人同時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