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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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瑋倫眸光掃了一眼我們牽在一起的手,眸底劃過一抹轉瞬而逝的微妙情緒,隨即抬眸對我露齒一笑,笑容友好而溫暖:“你好,我是江瑋倫,是彥熠的……朋友?!彼室饧又亓恕芭笥选眱蓚€字,似乎有意隱隱向我透露著某種訊息。 他并不在意我有沒有反應,轉頭去看彥熠,溫聲說:“你們去玩吧!我不打擾你們了,彥熠,替我問候阿婆?!?/br> 我心間微顫:阿婆?這一聽就是彥熠對親人的稱呼,江瑋倫好像與彥熠家人特別熟? 而我感到有些疑惑的是,江偉倫的嗓音聽著與相貌不太相符,明明長得溫潤如玉,毫無攻擊性,聲音卻是異常低啞,聽著格外穩重持成,讓人覺得有點奇怪,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我望著江偉倫離去的背影出神,說實話我此時心里有點不是滋味,我只在小時候見過彥熠的mama,他身邊其他人我一個都不認識,與他相關的一切更是一無所知。 這讓我無端生出一股nongnong的不安感,仿佛彥熠的出現只是我生命里一場突如其來的夢境,如果他哪天突然消失的話,我連去哪找都不知道。 或許每個人在戀愛中沉浸久了,都會心生迷茫,情緒也會變得敏感,比較容易失控。 因為太在乎對方而變得患得患失,而人一旦有了這種情緒就會很不自信,缺少安全感。 而我此刻顯然已經陷入這種糾結的情緒當中,毫無意外的鉆了牛角尖。 一雙修長的手臂忽然環住我的肩膀,彥熠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響起:“走,老公帶你去玩刺激?!?/br> 他刻意討好的聲音我不是沒聽出來,可我心思還停留在江瑋倫喊的那聲親昵的阿婆那里,根本無暇偽裝自己的情緒。 我性格向來就這樣,不會刻意掩藏自己情緒,也不善于偽裝,心里高興還是不高興都直接表現出來。 那時候過于年少,還意識不到這種直率的性子通常比較容易吃虧,這也為之后發生的事情埋下了隱患。 我沉默不語,拉下彥熠的手臂,自顧自大步流星的向前走。 不管江偉倫是誰,或是以什么身份出現在彥熠身邊,在我和彥熠這么重要的一周年紀念日里,彥熠與他呆一起將近一整天,說我不在意顯然不可能,陷入熱戀中的傻子又哪里容得下一點沙子? 我心里有氣,情緒有些上頭,走路的時候根本沒有耐心去看紅綠燈,一路都在橫沖直撞。 彥熠很快就向我追來,我聽到他在身后焦急地喊我的名字,但是我不想理,把他撇得遠遠的,準備過第二個紅綠燈。 可能是因為心神不寧,又加之走得太急的原因,我沒注意到進入人行道前的那道臺階,腳下忽然踩了個虛空,整個身軀往前栽倒,我連忙跨出右腳想要穩住身形,可惜并沒成功,我只聽到一聲“咔嚓”的輕響,右腳直接扭傷了。 腳踝那里傳來一陣刺痛,我咬著牙從地上爬起來,閃爍的車燈從右邊照射過來,我聽到車子的鳴笛聲。 彥熠立刻義無反顧地沖了上來,逼停差點撞上我的車子,背起我就往醫院跑去。 在醫院處理的時候,彥熠清俊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沉冷,皺著劍眉緊盯著醫生替我推拿腫起的腳踝。 我心里其實有點后悔,剛才不應該那么沖動,萬一彥熠被那輛突然懟上來的車撞傷,我豈不是要自責死。 包扎完成后,彥熠冷著臉咨詢了醫生一些注意事項,便再次背起我走出醫院。 回去的路上,彥熠臉色一直不太好,凝視著前方馬路邊亮起的路燈,悶悶地說:“辰野,你如果心里有氣,可以往死里揍我,但是你不可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你要是出了事,你讓我怎么辦?” 我有點心虛,壓低嗓音說:“我只是想知道沒有我參與的這十年里,你都發生過什么事。我希望可以更加了解你,彌補那十年的空缺,你能明白嗎?” 彥熠腳下步伐一頓,微微側過頭來看我,清亮的眼眸里涌動著熠熠星光,柔聲解釋:“江偉倫是我在初中時期一起上刀山下火海的兄弟,今天會一起回來,是他昨天突然來了這個城市,說好不容易來一次這里,想去墓地看看我媽,所以我才和他一起去了一趟?!?/br> 我心下巨震,萬萬沒想到記憶中的那位漂亮阿姨竟然已經去世了,而彥熠這一年多以來卻從沒說過這件事。 我心里一陣難過,艱難地開口:“你五歲的時候離開是因為阿姨生病了嗎?” 彥熠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啞著嗓子反問:“辰野,你知道我為什么想和你一起考浙大嗎?” 我試探性地回答:“不是因為浙大有名氣嗎?” 彥熠搖了搖頭,神色變得哀傷起來,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道來:“打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媽和我爸感情就不合,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我小時候害怕與人接觸也有這方面的原因。這個家撐到我五歲那年還是破碎了,我爸重新組建了家庭,我媽則帶著我回了杭州生活,可自從我媽和我爸離婚以后就一直郁郁寡歡,心情也陰晴不定,根本無法顧及到我。 她為了養大我,也為了走出這段失敗的婚姻,除了上班,私下里還接了很多兼職工作,用賺錢的方式來麻痹自己。我由于缺少陪伴與關愛,性格變得越來越怪戾。 上了初中之后就迎來了我的叛逆期,為了讓她多注意我,多關心我,在學校里我是怎么引人注意就怎么來,打架斗毆更是家常便飯。 初二那年的夏天,有一次我去學校的路上,撞到幾名小混混在毆打一名男生,我看他被打得挺慘,一時興起幫了他。后來他就常來找我,說想感謝我對他的幫助。 我從他口中知道他是一名高二的學生,因為身形消瘦,在學校經常受到其他同學欺凌,他說想變得和我一樣不被任何人欺負,于是一直跟在我身后四處游蕩,我明著趕了他幾次,但是沒什么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要我參與打架斗毆他都能得到消息,并且強制性的參與進來。 再后來,他突然搬到了我家隔壁,和我成了鄰居。漸漸地我們開始熟絡起來,成為了肝膽相照的兄弟?!?/br> 聽完彥熠的自訴,我心里的震驚不言而喻,我真的沒想到這么陽光溫暖的彥熠卻經歷過那么黑暗的日子。 我不免感到一陣心疼,輕輕地問:“后來呢?” 彥熠沉默了片刻,抬頭看著遠前方來往的行人,嗓音越來越沉:“在我經常不著家,沒個十天半月見不到蹤影的時候,我媽漸漸意識到對我的疏忽,應該是害怕我走了歪路再也回不來,開始對我上心起來,她會經常出來尋我的去向,實在找不到就向我身邊的朋友那里打聽,江偉倫自然成了我媽經常盤問的對象。那時我心里對我媽有怨氣,一直裝作不知道她的憂心。 再后來,我媽死于一場火災,死因是因為忘了關掉燒開水的開關,致使煤氣泄露而爆炸。江偉倫也在那個時候搬了家,我后來才知道他交了一個男性朋友,但是不知道他們到底去了哪……” 聽完我心口一痛,替彥熠感到無比難過,失去母親又同時被最信任的好朋友拋棄,這個打擊對于還在上初三的他來說毫無疑問是擎天霹靂,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熬過來的。 我抱緊彥熠的脖子,喉嚨堵得厲害,將下巴埋進他的頸窩,啞著嗓子說:“對不起……我不問了……你別說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