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燁還沒從肖濟舟這玩笑般的語氣中反應過來，直到這人緩緩走近，一鞭子甩過來的時候。

    哪怕遲燁動作已經夠快了，也不免因為太急而被絆倒在地。

    而那剛才還坐著的沙發，已然被甩出一聲硬響，足見肖濟舟方才用力之大。

    他媽的......

    遲燁在心中罵了不知道多少個cao字，那邊的肖濟舟就已經整裝待發地再次持鞭。

    沒辦法，遲燁只好繼續躲著。

    要不是手腕被手銬給束縛住，遲燁也用不著這么狼狽。

    鞭子的起起落落不斷地打碎了包廂的一切可遮蔽物，花瓶的碎片落得到處都是，連白色的墻壁，都被肖濟舟給抽出了好幾條痕跡。

    偶爾幾鞭遲燁沒躲得過去，打在手腕上也是直接破皮，血珠爭先恐后地流，傷口頓時火辣辣的疼。

    遲燁趁著空隙甩了甩手臂上的傷口，眉目間戾氣緩緩凝聚。

    他是真的極其厭惡自己這種狼狽的狀態。

    他確實可以為了活著或是為了反擊而暫時丟掉自尊地裝瘋賣傻；

    因為這起碼有一個目標可以讓自己堅持下去。

    但像現在這般完完全全被戲弄且毫無希望地被單方面鞭撻，自然讓他的內心尤為不爽。

    漸漸的，遲燁被逼到了這個包廂的露天陽臺上，欄桿腳下就是高樓萬丈。

    其實他身上的情況也不算太糟；

    除了一兩下鞭子打到裸露的手腕破了皮外，其余的都在衣料的緩沖下只留紅痕。

    肖濟舟似乎也玩到了盡興，疊起鞭子就站在不遠處朝著遲燁招手，示意他過來。

    遲燁在這一刻沒來由地燥意上頭。

    可無論他如何掙扎，手腕處的那副手銬除了只會將他的皮膚磨破外，別無他用。

    “艸?！边t燁又暗罵了一聲。

    那邊的肖濟舟耐心明顯也已告捷，語氣突然加重道，“遲燁，過來?！?/br>
    若在尋常情況下，遲燁自然會順著這個臺階慢慢和肖濟舟打太極。

    可此刻那股子沒來由的燥意卻讓他連平時信手拈來的裝瘋賣傻也來不及顧慮。

    遲燁突然覺得很煩。

    說不出的不是滋味。

    肖濟舟在遲遲等不到遲燁的回信中終于臉色越來越差，直至他親自向前，將那人錮于其雙臂之內才勉強緩和了神色。

    “遲小燁，你怎么不說話了？”

    彼時的肖濟舟，身高已經到了遲燁的眉峰，正好可以仰頭看清這人臉上的所有細枝末節。

    “你難道不應該一口一個小媽地叫我，然后和我慢慢扯皮，直到發現我的破綻一擊制勝嗎？”

    肖濟舟病態地仰望著，眼神甚至還有些令人捉摸不透的期待。

    可遲燁的臉色卻仍舊面無表情，全身上下唯一在動的，恐怕就只有那雙腕子在磨傷之后自顧自地揉搓著。

    肖濟舟也注意到了這點。

    他不禁嗤笑出聲，“不是吧遲燁？你之前在我手里的時候，連被肢解的痛都熬了過來，就現在這點傷，難不成還越來越嬌氣了？”

    眼看遲燁仍然無動于衷，肖濟舟有些不悅地扯開遲燁還在忙活的手腕，連忙逼問著，“說話！”

    陽臺的晚風逐漸吹散了些許遲燁原本的燥熱。

    他選擇直面肖濟舟，語氣淡淡，“我是從小到大裝賤裝慣了，但肖濟舟，我也不是真賤的?！?/br>
    話落沒多久，連遲燁自己都覺得有些矯情，他干脆直接問，“你還要玩嗎？”

    “要是沒玩夠我就跳下去了，不想再玩了?！?/br>
    肖濟舟眉頭皺得越來越緊，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我記得我并沒有下手很重?！?/br>
    遲燁搖頭，“不是重不重的問題，我倒寧愿你把我給肢解了，也好過現在這樣......”

    像條牲畜一樣地被逼到毫無退路。

    后面的話遲燁沒有再說出來。

    他倒是忘了；

    以他和肖濟舟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他本不應該說出這些話來。

    要是肖濟舟的惡趣味再變態一點，那他所道出的不喜無疑會成為這人打壓自己底線的致命弱點。

    是他沖動了的。

    而如今最尷尬的，便是遲燁現在不愿多說，可肖濟舟還在原地靜靜地仰頭等待著下文，并且耐心十足。

    遲燁脾氣來了倒也破罐子破摔，就這么和眼前的肖濟舟對視著。

    良久，還是肖濟舟首先動作，在遲燁不解的眼神中再次抬頭咬了上去。

    唇口相交的瞬間，肖濟舟將青年的一切表情都看在眼里；

    無論是最開始的迷茫，還是之后的難以置信，甚至是最后的隱隱怒意......

    都讓肖濟舟感到極其的暢快。

    他將青年禁錮于自己的手畔兩側中央，情不自禁地撕咬啃噬，盡情地享受這人想掙扎卻掙扎不下的征服快感。

    直到血腥的味道蔓延至彼此口腔。

    直到撕咬的疼痛愈來愈烈。

    遲燁的唇角被咬破了，血珠被肖濟舟輕輕擦去，而后抹到了這人的眼角。

    漂亮的朱砂痣在霓虹燈光的照耀下格外醒目；

    凈是引起人嗜血的沖動。

    肖濟舟回味著那刺激的味道，突然道，“遲小燁，我好像有點知道這循環解除的辦法了?！?/br>
    這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般，將遲燁原本故作無所謂的臉色徹底擊碎。

    他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道，“什么辦法？”

    肖濟舟笑著將他像個三歲小孩似的托起，放置在了身后的欄桿之上，還不忘補充一句“重了不少”，便再也沒有了下文。

    遲燁還想接著再問，可下一秒，方才還好聲好氣的肖濟舟卻瞬間變了臉色！

    突如其來的勁道將他往身后狠狠一推，接著，剛才還被肖濟舟如視珍寶般托起的身子骨就這么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視野的最后，是肖濟舟沒有情緒的臉上不見絲毫罪魁禍首應該有的得逞姿態。

    遲燁沒有知覺地向下墜落。

    千言萬語在這一刻傾訴不盡，最后也只在腦海中匯成短短的一句——

    “日你媽的肖濟舟！”

    ...　...

    視野再度明亮之際，遲燁剛好被一陣電話鈴聲驚醒。

    他用了起碼三分鐘時間，才消化掉身體在上一個循環粉身碎骨的窒息。

    即使那一瞬之間的死亡來得短暫，但也不妨礙他在心中又狠狠記上肖濟舟一筆。

    但愿這人是真的有絕對的理由來推他墜樓，不然，他遲燁接下來連這條命都不要了，也一定要肖濟舟為他這莫名其妙的行為付出代價。

    遲燁反應過來后便接了電話，電話對面是他那惡心的父親還在嘰嘰歪歪——

    “我和你小媽差不多要結婚了，記得三天后回別墅吃頓晚飯?！?/br>
    遲燁聽后不免稀奇；

    敢情這是又要回到第一次見肖濟舟的那個晚上了？

    “那你記得注意安全?！边t燁拋下這句無理由的話后就掛掉了電話。

    看著這短短的三天期限，遲燁又重新癱回到了床上四肢舒展。

    這可真是太令他期待了啊......

    三天過后，別墅當晚。

    是殺戮之夜，也是一切循環的開始。

    遲燁仍然是一身干練的成套校服，只是當天晚上再次打開門的時候，卻不見了當時奪目的亮色。

    他正當奇怪，沒想到再一深入到餐廳那塊，卻沒想到他的那父親以及兩個好哥哥就已經被五花大綁在了椅子之上朝他不停地搖著頭。

    而肖濟舟呢？

    他正翹著二郎腿坐在餐桌原本應該一家之主坐的位置，雙手合十地枕著下巴，仿佛翹首以盼地等待著某人的來臨。

    這時候，肖濟舟頗為貼心地拿掉他旁邊坐著的男人嘴里的布料。

    那肥油男人立即朝著遲燁嘶聲厲吼道，“快！快出去報警??！”

    遲燁當場愣了一瞬，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轉身。

    就在那父子三人期盼著遲燁可以出門報警，救他們于水火之時；

    沒過一會，門口卻傳來了反鎖的聲音。

    肖濟舟的笑意逐漸加大。

    回來后的遲燁看著餐桌上那除了肖濟舟外懵逼的三人，立刻發出止不住的捧腹大笑。

    連脊背，都差點因為這瘋狂的笑意而活活壓彎下去。

    “遲燁！你是不是瘋了！你反鎖門做什么？快給我出去報警?。?！”肥油男人開始大肆咆哮。

    遲燁在那邊笑得都快喘不過氣了，好不容易扶著墻面，才堪勉勉強強站穩來捂著肚子。

    好不容易笑夠了以后，遲燁便走到了餐桌邊上，毫不猶豫地坐在了肖濟舟的對面。

    “我給你準備的禮物，喜歡嗎？”

    遲燁稍稍點頭，“還行?！?/br>
    “但如果這就可以抵掉你將我推下樓去的話，還是差了不少?！?/br>
    肖濟舟仔細地端詳著遲燁的臉，仿佛許久未見。

    “三天，整整三天?！?/br>
    肖濟舟隨手拿起一根煙點上，煙霧的飄散將他團團圍繞，氛圍感縈繞而上，堪稱風情萬種。

    如此美景，哪怕是在這種情況下，處于生死一線的那幾個被綁架了的人兒，都情不自禁地用眼光偷偷注視著。

    的確是美得讓人驚艷。

    “第一次是半個小時，這次是整整三天，遲小燁你猜猜下次會是多久？”肖濟舟將多余的煙蒂輕輕點了點。

    “你到底在說什么？”

    “上一次你墜樓死亡，循環停滯了整整三天才重啟?！毙鄣?。

    “這不可能?！边t燁想都不想地否定了，“我在死亡的一瞬間就來到了這?！?/br>
    “可我沒有?！?/br>
    遲燁呼吸驟然一滯。

    肖濟舟再次重申了一遍，“可我沒有?！?/br>
    “我是三天后才循環到這的?！?/br>
    “為...為什么？”

    肖濟舟笑得眉眼彎彎，“因為我愛你愛得要死，你卻恨不得我死唄?！?/br>
    遲燁撇了撇嘴，“小媽，我沒跟你開玩笑?！?/br>
    “我也沒跟你開玩笑?！?/br>
    肖濟舟將煙隨意掐滅在那肥油男人身上，痛得那人瞬間叫出了聲。

    可能是嫌聲音太吵，肖濟舟又煩躁地堵上了這人的嘴，才讓這和遲燁說話的環境得以安靜下來。

    “我們當時在別墅的時候為什么會一直不斷循環？”

    肖濟舟自問自答道，“因為你恨不得殺了我，我也恨不得將你碎尸萬段?！?/br>
    “而之后又為什么會循環到別的場景？又為什么會有延遲？那是因為我們之間的關系發生了變化?！?/br>
    “遲小燁，”肖濟舟一字一句地認真說，“我在別墅的最后一場循環里，就給你注射春藥的那次，我是真的對你的殺意已經退卻了的?！?/br>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br>
    遲燁的理解能力不錯，很快就將肖濟舟的想法猜出了個七七八八。

    “所以你覺得，是因為你對我的殺意沒有那么深了，我們之間的關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才導致了之后循環的場景發生了改變？”

    肖濟舟點頭。

    照此，遲燁繼續舉一反三，“那么之后的一切也就說得通了，為什么我把你殺了以后，循環同時進行，而你把我殺了以后，循環又會停滯…”

    “是因為你對我沒了那種必殺的念頭，而我對你至始至終都是敵視狀態，是這個意思吧？”

    “遲小燁好聰明啊?！毙坌σ庥l加大，滿臉驕傲。

    “但我還有一點不懂，”遲燁敲打著桌面道，“為什么你上次是停滯了半個小時，而這次卻是三天呢？”

    這個問題一出，肖濟舟的眉眼倏爾開始似醉非醉地挑逗起來，極盡朦朧曖昧之意。

    “這還不是因為…”

    “遲小燁你離我心頭又近了一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