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拒絕了藍眼睛布偶貓見面的請求，好幾天了，聞昭都很少收到那只小貓的消息。不過聞昭也并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有了更心怡的玩具。

    裴行璋一連幾日，都在接裴行瑤放學的時候“偶遇”聞昭，然后順理成章地、心照不宣地，每天晚上都載聞昭一程，送他回家。

    已經是八月份，附中的高三年級每周只休息周六一天，這天正好是周五，晚自習下的早。聞昭放了學，打開裴行璋的車門時，才發現后座上已經坐了兩個女孩子。

    裴行瑤身邊，還坐著低著頭紅著臉的陳丹丹。

    還沒等聞昭開口，一旁和聞昭勾肩搭背的楊皓先叫了一聲：“丹丹？”

    陳丹丹抬起頭，似乎和楊皓一點都不熟，矜持地說：“是你呀，楊皓?！鼻寮兤恋呐⒂挚聪蚵務眩骸昂们膳?，聞昭?！?/br>
    裴行璋對聞昭說；“我帶瑤瑤和她的同學去吃新開的私房菜館，先送你回去，上車吧?！?/br>
    裴行瑤立馬沖她哥擠眉弄眼：“哎呀，明天又不用上學，聞大隊長，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呀？”

    聞昭還沒答應，一旁的楊皓立馬說：“一起去呀，帶我一個行不行？”他一邊說，一邊捏緊聞昭的肩膀，一頓瘋狂暗示。聞昭無奈，只好問裴行璋：“裴哥，能帶我們一起去嗎？”

    裴行璋求之不得：“上車?！?/br>
    于是最后的局面就變成了楊皓坐在后座，和裴行瑤一起把陳丹丹夾在中間，聞昭坐在副駕駛上，和裴行璋并排。

    車子還沒駛動，車載智能系統就開始用冷酷的女聲提醒：“請副駕駛乘客系好安全帶，請副駕駛乘客系好安全帶……”

    聞昭伸手拉出安全帶，但不知為何，始終插不進去卡槽，他低頭搗鼓了半天，疑惑地問；“裴哥，這個要怎么弄？”

    裴行璋松開方向盤，側身過來，一手拉住安全帶，一手探向車座側面的卡槽：“我來吧……”

    聞昭的手還放在卡槽上，裴行璋沒注意，一下子握住了少年微涼的手。他驚了一跳，猛地松開手，一抬頭，才發現聞昭離他好近好近。這個姿勢，就好像他傾身過來，抱住了聞昭一樣，只要稍稍向前靠，就可以親到聞昭形狀完美的嘴唇。

    少年近在咫尺的呼吸很輕柔，溫熱的氣息撲在裴行璋的臉頰上，而那雙微微上揚的眼睛，也正用一種近乎純真的神態看向自己。

    “裴哥？”聞昭問，“系好了嗎？”

    裴行璋神思不屬地給聞昭系好安全帶，然后慌忙發動車子，把車載空調開到了最低溫度。好熱……車子開出去二十米之后，裴行璋懊惱地發現，他居然硬了。

    自從上次被刀幣拒絕后，裴行璋就陷入了單方面賭氣的狀態中。刀幣到底把他當什么？刀幣到底有多少阿貓阿狗鶯鶯燕燕？還有貓咖那個調酒師，他的項圈是刀幣賞賜的嗎？他為什么會有刀幣名字的紋身？卷毛男孩那么沒禮貌、沒修養的小狗，都可以約到刀幣，為什么他不可以？難道就因為他不夠……不夠漂亮嗎？他甚至想過，兩條腿的男人滿地跑，為什么他非要吊死在刀幣這棵樹上呢？

    但幾天之后，裴行璋又絕望地發現，他現在沒有刀幣的命令，光靠自己自慰，已經根本射不出來了。而且所有能喚起裴行璋欲望的畫面，無一例外，都有刀幣的身影。換句話說，裴行璋對著刀幣以外的人——硬不起來。

    可是現在，只不過和聞昭靠得近了一點點，系個安全帶的幾秒鐘內，他居然硬了。

    裴行璋慶幸今天穿得褲子比較寬松，但聞昭就坐在他身邊，他只能盡量讓自己的下身不要被看出端倪，就這樣一路沉著臉，開車帶這一群高中生去了市中心的商圈。

    快要進入商業街的時候，裴行瑤在背后拍了拍她哥：“哥，你先在前面路口停一下，我和丹丹去那家店買杯奶茶，好久沒喝過他們家了?！?/br>
    裴行璋把車靠邊，陳丹丹開口問：“聞昭，你要不要一起去呀？那家店很好喝的?！?/br>
    聞昭說：“我……”

    他被楊皓打斷了：“我也想喝，我跟你們一起去?！?/br>
    “哦……好，那就一起吧，”陳丹丹說，她不死心，又問：“聞昭，你去嗎？”

    “我不喝，謝謝?！甭務颜f。

    陳丹丹有些失望，裴行瑤連忙岔開話題：“哥，你喝什么呀？幫你帶?！?/br>
    裴行璋說：“楊枝甘露?！?/br>
    后座三個人下車去買奶茶了，車子里瞬間安靜下來，裴行璋感到一種無來由的焦慮，他想強迫自己說點什么，說點什么來打破這沉默，然而大腦卻一片空白。

    好在聞昭說：“謝謝裴哥，帶我們一群小孩出來，很無聊吧?！?/br>
    “怎么會，”裴行璋說，“因為你們……”他頓住了，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聞昭扭頭看著裴行璋的側臉：“因為我們是瑤瑤的同學，對嗎？”

    裴行璋只好說：“對，在學校多照顧一下她，她從小被寵壞了，多擔待些?！?/br>
    “你好像……”聞昭歪著頭思索片刻，“好像是個很好的哥哥?！?/br>
    “是吧，”裴行璋笑了笑，“我母親去世早，我又比瑤瑤大很多歲，所以一直都很照顧她，擔心她從小沒有mama，會受人欺負?！?/br>
    聞昭點頭：“我姐也是，總擔心別人欺負我?！?/br>
    裴行璋驚訝：“你……不像是會被人欺負的吧？”

    “是嗎？”聞昭微微瞇了瞇眼睛。裴行璋最近才發現，這是聞昭的習慣性動作，看上去有點可愛，像打瞌睡的金錢豹。他聽到聞昭接著說：“我小時候特別瘦小，家里又窮，我媽身體不好，我爸也混蛋，我在學校真的每天受人欺負?！?/br>
    這是裴行璋萬萬沒有想到的，除了沒想到聞昭有著并不光鮮的生活之外，還沒想到他竟然會跟自己提及灰暗的往事。裴行璋扭頭，看著身邊的男孩，那俊美無雙的臉和英姿勃發的身體，身上穿著的卻是萬年不變的校服，和發黃的帆布鞋。他思考著如何以一種不會傷及自尊的方式表達憐憫，但最終還是說不出口，轉而問道：“你的單車……”

    “修不好了，”聞昭說，“不過我姐昨天說，給我搞了一輛二手摩托，之后可以騎著上下學?？偮闊┠闼臀?，也挺不好意思的?！?/br>
    裴行璋想說不麻煩，我喜歡載你，喜歡你坐在我車里，喜歡送你上下學，但他沒有說出口。

    兩人都透過擋風玻璃，看著街對面的奶茶店，那三個人正一邊打鬧，一邊端著奶茶過馬路。

    看著慢慢向車子走近的三人，聞昭突然說：“裴哥，你怎么愛喝楊枝甘露??？太甜了吧?！?/br>
    “甜嗎？”裴行璋思索了一下，“也沒有特別甜吧……”

    這時，不知為什么，副駕駛的安全帶突然從卡槽里脫落，自己崩開了。聞昭低頭，抓著安全帶的一頭，一邊試圖重新系好，一邊疑惑：“不會是被我弄壞了吧……”

    裴行璋看他搞不定的樣子，便又側身過來給他系：“我來吧?！?/br>
    這次，他盡量克制著，離聞昭遠一點。但安全帶的卡槽好像真的壞了的樣子，半天都插不進去，裴行璋焦急地擺弄著安全帶，只覺得自己離少年好近，這個姿勢，仿佛他把腦袋放在聞昭肩膀上，投入了少年懷中。

    不會是錯覺吧？裴行璋甚至能聽到聞昭心跳的聲音，等回過神來，才意識到那不是聞昭的心跳，是他自己的，他的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簡直要從身體里一躍而出。

    和裴行璋的慌亂相比，聞昭倒是氣定神閑。車里彌漫著柑橘的甜香，是和裴行璋的身份外表一點都不相符的花果香味。聞昭微微低著頭，看著伏在自己身前抓著安全帶的男人，突然說：“好甜?！?/br>
    “什么甜？”裴行璋下意識地抬頭，撞進聞昭注視著他的眼睛里。

    “我說楊枝甘露，”聞昭回答，“太甜了?！?/br>
    明明車子里的冷氣開到了最低檔，裴行璋卻熱得幾乎要燃燒了。

    聞昭伸手，握住裴行璋抓著安全帶的手。裴行璋也是個正常體型的成年男人，可是聞昭的手好大，幾乎把他的手整個包裹在掌心。

    少年就這樣握著男人的手，把安全帶卡扣輕而易舉地插進了卡槽，仿佛剛才那個連安全帶都系不好的人根本不是他。

    裴行璋如坐針氈，他想把手抽出來，卻被少年握緊了。

    他想不通，那看上去修長清瘦的手指，怎么會有如此驚人的力量？

    車外，裴行瑤和陳丹丹挽著手臂，同楊皓一起，正在向車子走來，不到十米的距離，馬上就要開門上車了。

    裴行璋抽不出手，被聞昭抓著，以一種曖昧的姿勢和少年呼吸相交。

    其實也不過幾秒鐘的時間，裴行璋卻覺得無比漫長。

    聞昭看著裴行璋瞬間紅透的耳根，輕聲說：“哥，小時候的事情，是我的秘密。我跟你說了我的秘密，那你的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