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想藕斷絲連
第二天,說好的陪孩子買禮物。 雖然毫不意外楚軒也要跟著一起來,江辰還是忍不住懟到:“有請你嗎?” 一夜饜足的楚軒心情非常好,面對江辰更是有種知情者的優越感。他故意抱住了江欲行的胳膊,對江辰還擊:“江叔叔有反對嗎?” 江辰真想把貼在江欲行身上的楚軒撕開!“你是沒爸爸嗎,抱著我爸?” 楚軒不說話了,裝出副黯然神傷的樣子往江欲行身上靠了靠??吹媒礁粤耸阂粯与y受! 好在江欲行及時制止了局面的升級,他抽出被楚軒抱住的胳膊,對倆小孩說到:“收拾好了就出門?!?/br> 總算是和平地出了家門。然后也正如江辰預料的那樣,對購物不怎么感興趣的男士們完全沒有多做什么考慮地就來到了總之不會出錯的天悅城購物中心。 倒是不急著購物,畢竟這個白天都被空出來了。于是在楚軒的提議下,他們甚至先去看了場電影。 走進四樓的電影院之前,江辰抱著爆米花拿著可樂,一手回著顧耀的消息,心下卻是對顧耀這么熱情地關注著他們的行程思忖了起來。 不是,要是想來湊個熱鬧的話,明說不就好了嗎? 難不成耀哥跟他爸鬧矛盾了?這么想的話倒是能解釋一些昨天感到的種種奇怪了。 然后這是想來和好?那不知道需不需要自己幫個忙。 … 顧耀確實來到了這里,但目的顯然不是江辰想的那樣。他都沒法明目張膽地出現,而只能在暗處窺視著。 如今先入為主后,他看待楚軒對江欲行的每一個眼神感覺都是貓膩,一舉一動都能惡心到他,氣到他。這哪里還是個單純乖巧的小弟弟啊,儼然已經是個內心扭曲邪惡的心理變態者! 終于瞅準了一個楚軒離開江欲行身邊的時機,他忍不住地撥下了江欲行的號碼。 顧耀站在中庭圍欄的這頭,望著那頭的江欲行似乎是看了下楚軒離開的方向才敢接通電話。聽著手機里傳出那熟悉的溫厚聲音,顧耀心酸得兩眼發疼。 “叔……” “顧耀?!?/br> “你轉過來,我想看看你?!?/br> 江欲行轉過身來,看到了與他隔著一個中庭的顧耀。他們四目相對,無言中就似流淌著無盡心緒,讓顧耀差點哭出來。 這大概也是羅密歐與朱麗葉效應了。越是備受阻攔就越是感到愛意的加深。 顧耀強作出笑顏,讓他的聲音通過電波傳過去:“粽子,好吃嗎?” “嗯?!?/br> 只是一個字,顧耀便品出了柔情。但因為不想再牽連他,所以又那么克制,故作疏離。 顧耀感到高興和甜蜜,因為江欲行這個反應就表示get到了粽子是他送的,而這種小小的默契就夠觸動心田了。 “最近好嗎?”他又問。 “嗯?!?/br> 顧耀笑嗔:“不問候一下我嗎?” “……” 不要表現得這么冷淡啊叔,顧耀苦澀而無奈地心道。 “是楚軒,對不對?” 江欲行的沉默似乎是比剛才更加深重了。 顧耀心頭發沉,沒有反駁其實就等于是承認了?!八?/br> “江叔叔!” 從江欲行斜后方稍遠處傳來楚軒的呼喊,在商場中回響出幾分空曠的感覺,打斷了顧耀的話。 江欲行連忙說了句“你不要摻和進來”就掛了電話,轉身背對顧耀的方向。 而中庭對面的顧耀則與由遠及近走來的楚軒對上了視線。一個笑意施然,一個面目冰寒,簡直像有電光在他們之間傳遞。 楚軒走過來挽住了江欲行的胳膊宣誓主權。再小有委屈地低聲說到:“江叔叔你為什么這么緊張,你以為我要做什么嗎?不要把我想得這么壞啊,雖然是你們破壞約定在先……” 江欲行低頭看向楚軒。 楚軒笑了笑,保證到:“我不會做什么的。我想要的是幸福,只要江叔叔不離開,我不會輕易把這些毀掉的?!?/br> 江欲行無言以對,但他嘗試著牽起了楚軒的手,往楚軒過來的反方向走去。 “走吧?!苯姓f。 “好!”楚軒歡欣著。盡管他其實并不那么開心江欲行的這個舉動,因為這分明是為了保護顧耀而在討好他。 楚軒回頭瞥了顧耀一眼,那是勝利者的眼神。 刺痛得顧耀幾乎想不管不顧地沖過去把人暴打一頓! 而在江欲行他們走過去的方向上,剛試穿好一身衣服出來找人的江辰,看著中庭這邊的三人,狐疑地看看這頭又看看那頭,立馬腦補了起來。 他分析著,這看起來就像楚軒當初在脅迫他爸的時候被顧耀發現了,于是顧耀也受到了威脅,被要求保密并且跟他們保持距離。 至于楚軒哪來的本事脅迫別人的,有一個當市長的老爸你說有沒有本事?而他們父子和顧耀都是窮苦人家出身,你讓他們拿什么反抗? 在江辰并不成熟的世界觀里,這就是真相了。 而這樣的真相也就是讓江辰再次肯定楚軒的陰險,對楚軒更加厭惡罷了。 … “霜月”手工藝品店。 江欲行又在這里見到了關文茵。 這多像兩年前的復刻,同樣是給江辰買生日禮物,同樣的地點,同一批人。只是他們這些人的關系在此年今日已不復當年彼時。 而當年江欲行是故意在這里“偶遇”關文茵,今天倒是碰了巧。 他是路過,卻與剛從店里出來的關文茵正好對上視線,相隔幾步的距離,卻有種滄海桑田的意境。 至少關文茵是覺得,好久不見。 真的挺久了,有大半年了。 其實她本來是很耐得住寂寞的人,對世間大多欲望她都無所求,也沒什么牽掛,每每坐在工作室里創作一件作品,或者看本書,再或者只是靜視某處風景,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幾乎感覺不到流逝。 半年而已,應該都不足以讓她有所知覺。 可這半年來她卻覺得時間有些漫長,因為難捱。因為她有所求,因為她有牽掛,因為她意難平! 但她也覺得厭惡。 她選擇止損。 然而她與江欲行交匯的視線卻沒能干脆利落地移開。倒是楚軒很回避她,低了低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抱著江欲行的胳膊推著人走,“江叔叔我們去那邊吧,去那邊看看?!?/br> 也真是一物降一物了。 關文茵靜默地看著江欲行的背影,眉頭微微蹙了一下。 她覺得不對勁。 江欲行對她的態度似乎異常冷淡了? 雖然這么說有些不合適,但在她看來,是她單方面抵觸、單方面絕交,而以江欲行的性格,他對她應該是有自覺地保持距離但又不失禮貌才對…… 而她如今所見的冷淡,卻讓她感到仿佛是對她存在某種不滿…或者說芥蒂的樣子。 這很奇怪,她有對他做什么嗎? 她只是,不再見他了而已不是嗎?難道說,因為她的疏遠,江欲行…不高興了?生氣了? 這,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會是這樣嗎? 她的心緒竟是又被這個推測而已的細節撥亂了,關文茵都感到怒己不爭,卻抑不住竊竊的歡喜星星點點地從心底泛濫起來。 但終究,也還是理智占了上風。 …… 在顧耀覺得自己心情已經夠糟糕了的時候,傍晚,竟然還接到了楚軒的電話! “你想說什么?”顧耀已經盡力克制怒氣了。 “我想說什么,還在鬼鬼祟祟覬覦我的人,你有想過我會做什么嗎?” “……”顧耀感到了壓迫。他咬牙,只能無意義地呵斥:“你這是犯法!” “事到如今還需要你跟我講這些嗎?我不和你浪費時間,只是來警告你,既然你選擇了明哲保身就待好了別動,送東西、接近江辰這種小動作也別搞,你以為你做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激怒我,否則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了,記住,我得不到的東西,我寧愿毀掉?!?/br> “你想……”你想對江叔做什么?!顧耀驚駭地追問,可是對方講完后就切斷了電話,還真是一秒都不跟他浪費。 他回撥,卻被拒接。 在“請稍后再撥”的忙音中,顧耀順著墻壁滑了下去,他蜷縮在角落,抱著自己的頭,沉痛得喘不過氣。 他第一次在一個比自己小的對象身上感到了這樣的無力和恐懼,他企圖振作,總覺得再想一想或許就有破局的機會。 可是他想不出來,比卑鄙無恥,比心狠手辣,比身份地位,他一樣都比不過。他玩不起,哪怕他豁出去了要玉石俱焚,那江欲行呢? 得不到就毀掉這種事,他真相信人格已經扭曲掉的楚軒是干得出來的。 楚軒或許還是個沒什么實權的孩子,但孩子闖的禍,作為父母、尤其是作為政客,那是肯定要兜住的。 為了不讓親眷干出來的蠢事成為自己的污點,顧耀都不敢想為了把事情抹去得夠干凈,上位者會用出什么手段來! 他敢賭嗎?他敢賭那位市長會選擇站在正義的一方嗎,盡管那位楚市長看起來是如此的勤政愛民光風霽月? 而且就算楚軒的父親秉持了正義,又能確保能在楚軒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之前就和平解決嗎?在這個時代信息擴散就是一瞬間的事情,簡單得就像兒戲一樣。 這一刻,顧耀深刻地領會到了“一切的痛苦,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這句話的真諦。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看到了來電人,才將他從情緒的漩渦中拽出來些許。 “喂,學姐?!?/br> 韓秋舒在那邊一邊整理桌面,一邊講著電話:“學弟晚上好啊,晚飯吃了沒?” “吃了,學姐呢?!?/br> “也吃了。好久沒聯系了,因為手邊的項目一直在忙,這才剛把一批文物搶救出來,休息一天又得上工地了。說起來你們也畢業了吧,沒趕上祝你一聲畢業快樂。還有昨天的端午,節日快樂啊學弟?!?/br> “學姐也是,節日快樂?!?/br> “其實剛才我也跟大叔發了祝福短信,可惜沒有回復?!彼M入了正題:“所以這次也還是麻煩你,跟我講一講他最近怎么樣、還好嗎?” “……”顧耀沉默住了。 這和以前的反應都不一樣,以前他愧于啟齒,但大概正因為想要掩飾心虛,反而會努力找話。盡管有時候顯得支吾,叫韓秋舒意識到可能是對她隱瞞了什么。 “怎么了?”她問。 “……學姐?!鳖櫼繅Χ鬃诘厣?,他抬頭,望著天花板,復雜的心情微妙地介乎于釋然和破罐破摔之間?!拔矣屑乱恢睕]告訴你,你拜托我照顧江叔,為你轉達江叔的情況,但我…監守自盜了?!焙?。他幾乎要自嘲地笑出來了。 他覺得世事無常,他覺得諷刺,奪人所愛者人恒奪之嗎這就是?但他跟楚軒當然不同,他沒有拆散別人,他是在學姐和江叔分手后才告白的,更沒有用那么卑鄙的手段。 “對不起,我應該一開始就告訴你的,但不知道怎么開口,后來就越來越說不出口了……” 韓秋舒默然。 監守自盜?誠然她有想過顧耀一直以來企圖對她隱瞞什么,但這屬實出乎了意料。 “然后呢?”她問。 之前都開不了口現在怎么能說出來了?而且她感受到的情緒可不像個已經獲得幸福的人。 “然后……”顧耀的目光在天花板上失去了焦點,“我和江叔是去年八月開始交往的,是我告的白,是我死皮賴臉?!?/br> 他這么說,是不想讓韓秋舒覺得江欲行從上一段感情中走出來的太快,但韓秋舒卻比他多知道一點,江欲行跟她根本沒有正式交往過,“分手”前都還明明白白地說了沒有那么愛她。而她也確實能感受到江欲行對她僅限好感。 但要說江欲行多么喜歡顧耀她也是不覺得的,可能對顧耀的好感跟她差不多吧,畢竟跟顧耀的認識還在她之前,真要是能動情哪還用等到現在。 成年人的愛情沒有那么多非誰不可,可以是將就她的水到渠成,也可以是遷就顧耀的死纏爛打。韓秋舒自己愛得充滿浪漫主義,卻也理解生活所造就的他人的不同。 至于你說江欲行原來還是雙性戀這個沖擊性的事實?不,性取向這種小事在韓秋舒這里反而自然平常得不值一提。 顧耀的敘述在繼續:“然后一直到這個月,六月一號,我們分手了。是被人威脅的,用一些私密的照片,以我的名譽為要挾,讓我們分手?!?/br> 這下饒是接受力相當可觀的韓秋舒都感到了驚愕,過于戲劇化了。 “然后你告訴我這些,是希望我做什么呢?”韓秋舒問。 “…我不知道,但我應該告訴你?!?/br> “那個威脅你們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知道。但是我可不可以不告訴你?我只能說他身份很高,如果,如果你回來了…你也小心吧?!鳖櫼[瞞楚軒的身份,主要是顧及到楚軒未成年,盡管江欲行是被迫的,但到底給人的印象不好。 在顧耀的心目中,韓秋舒和江欲行都是特別光明的人,讓他想要維護江欲行的形象,也不愿玷污了韓秋舒的純潔。 話說到這里,顧耀忽而感到有些慌亂和后悔,這么糟糕的話題是不是不說比較好,還對著曾經的女神袒露出了他軟弱愁苦的一面。 “那個、學姐我掛了,我有事,再見?!?/br> 遠在外省的韓秋舒拿著手機陷入沉思。 她聽到顧耀提醒她也要注意,才意識到那個第三者原來是沖著江欲行來的而非顧耀。有些意外,但也不那么意外,在她看來江欲行的魅力就像顧耀這個同性也會動心一樣不值得意外。 而顧耀告訴她這些真相又是做什么呢?為了慫恿她同仇敵愾嗎? 不,如果是這樣,那顧耀大可不必把他與江欲行交往過那段說出來,只用告訴她江欲行和別人在一起了,但似乎受到了某種脅迫。 而且從她感受到的而言,顧耀對她的提醒和關心是真心的。但這大概也是其次,事實上,顧耀應該只是感到了絕望所以僅僅想要找個人傾訴吧…… 唉。 對于顧耀跟江欲行交往的事她雖然不太愉快但也沒什么可指責的,真正能指責的只有顧耀瞞著她這點。 而這些也已經不重要了,她現在好奇的是,那個身份很高、竟然用威脅的方式得到江欲行的人,是誰? …… 經過這一次,顧耀的生活和江欲行真的就像兩條平行線了。因為被警告過,連江辰主動找過來暗示“結盟”,他都選擇了避而不談。 他想投入所有精力在學習上,但很難集中,他變得容易情緒化,容易難過,愛回憶過去,變得厭世。有那么一段時間他甚至很頹廢,許久未發的胃病也開始反復,把自己折騰得人不人鬼不鬼。 卻又在一個午夜夢回時突然驚醒,抱著自己哭了半宿后,變得振作起來。他開始拼命地學,簡直是頭懸梁錐刺股地學,這不是為了轉移精力,而是為了未來。 對于一個沒有根基背景的窮學生來說,這就是他唯一向上爬的路徑了!他要站得更高,更高,他要讓以勢壓人奪他所愛的人付出代價,他要往后余生都有能力去抓住自己想要的! 至于他一個沒錢沒勢愣頭青與市長兒子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他需要多少年才能夠實現這樣的階級跨越,顧耀沒想。 他不愿去深想,他怕他想了后這一口氣就xiele,然后就再也起不來了。 顧耀的奮斗持續到了十月,而這里的故事對于當下來說就是后話了,是江欲行也不太清楚的后續。 時間是十一長假,顧耀出門買東西,手機里都還翻著馬上要開放的考研報名消息,突然就聽到了有誰在叫他的名字。 他抬起頭順著聲音看過去時都沒能在第一時間想起對方是誰。還是對方小跑著奔他而來,然后嬌嗔著對他抱怨:“叫你堯歌都沒反應,還得叫你顧耀才行。但我還是喜歡堯歌這個名字?!?/br> 顧耀一下就知道這是自己以前牛郎店的客人了。 再看著對方的臉,以及這個性格,記憶漸漸回籠。他當時就想轉身就跑了! 說來這女孩江欲行也見過,兩年前的暑假,就是因為這個對顧耀愛得著魔的女孩終于擺脫父母從外省跑來找顧耀,讓顧耀在學校待不下去了,才被江欲行邀請去了家里度過那個暑假。 顧耀想跟以前的牛郎身份切割,也怕了這樣糾纏不休的人,而如今一看到這女生跟楚軒一樣都是愛得偏執瘋狂、毫不顧及別人感受的人,就更是止不住得厭惡,盡管他知道遷怒不好。 敷衍著女孩“為什么換了號碼”、“你是不是在故意躲著我”的質問,又在女孩自說自話的交代中,顧耀知道了這姑娘去年也來找過他,可惜沒找到——畢竟他暑假總去江欲行家。 然后因為連續兩年暑假都偷跑,尤其今年顧耀還是畢業,她父母防得特別嚴,終于沒能成功越獄。但她趁其不備出其不意,國慶假跑出來了! “……他們真討厭,你都不知道你畢業我多想來找你,我想看你穿學士服的樣子,跟你一起合照?,F在只能看你的畢業照了,你手機里有嗎?” “我還怕你畢業走了我就找不到你了呢,我媽他們肯定就是故意的!還好還好,你還在?!?/br> “對了堯歌,你工作了嗎?什么工作呀?我來找你也想跟你說這個事呢,我想你去我們家工作,你學的金融,正好我爸管銀行。他要是不樂意,我就找我大伯,我大伯疼我。你這么優秀,他肯定不像我爸媽那樣??上]趕上你畢業,你要是不樂意辭職怎么辦呀……”自認為很善解人意不會逼顧耀放棄事業的小姑娘表示很愁苦。 原本聽得很不耐煩只想走人的顧耀,忽然一頓。 他想起來了,他記得這女孩的父親好像是某銀行行長,家里更是有好幾位親戚都在政府擔任要職…… 顧耀的心一下變得糾結起來,掙扎著,不愿直視自己的卑鄙齷蹉與丑陋,卻無法抗拒他的蠢蠢欲動。 他看著女孩的臉,就像看到了楚軒。那些他刻意逃避的問題開始山呼海嘯般地涌現,他與楚軒的差距,他站在一窮二白的山腳,沒有人能保證他的成功,就算成功也看不見那是猴年馬月的未來。 他馬上就要22歲了,他已經走出校門半只腳踏進社會了,他怎么可能不清楚階級好比天塹,想要跨越基本就不可能是一代人的事?! 而現在,他似乎觸及到了捷徑。 是,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同樣不是什么保證,不比真材實料的知識和文憑傍身更扎實、更讓人有底氣。 但是,但是這仿佛才是,才是可以看到的機會…… 顧耀掙扎著。 他越來越無法直視自己的渾濁,若是此刻能見到江欲行他覺得自己可能都無法面對,因為他愛的那個人是如此光明。 但是,即便他污泥滿身自慚形穢,那也是他背負丑惡、拖著腐壞身軀爬也要爬著去擁有的人??! “堯歌你說等我畢業了,我可以跟你在一個單位工作嗎?到時候我們……”姑娘暢想著,自顧自說個沒完。 顧耀安靜地聽著,看著。原本他的不耐煩為了不刺激到對方就只是藏在心底,此時更是不露分毫,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甚至漸漸地、不露痕跡地帶上了幾分柔和。 然而眼底卻已經沒有了絲毫溫度。 他像是一夕之間步入成熟,把自己關進了一座冰冷而腥臭的城府。 “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顧耀忽而問。 原本嘰嘰喳喳的女孩一下愣住了。她也不是完全感覺不到顧耀的客套和敷衍,雖然這一句回應仍然不顯得熱情,但她卻像是看到了光。 顧耀卻像一無所覺,他看了女孩身后一眼,然后無比自然、似乎不帶任何含義地拉住了女孩的手腕,帶著人往路邊走了走。隨意得甚至有點冷酷?!巴吷献唿c,車?!?/br> 女孩猶自有些愣愣的,她低頭看著自己被抓住的手腕,歡喜的笑意不自禁地溢滿了她的眉眼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