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導，久違了?！?/br>
    “好久不見了，小秦?！?/br>
    坐在對面的成鞏哈哈一笑，雖然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深淺不一的痕跡，但舉手投足間仍舊滿是豪爽。

    秦望舒和他握手致意。

    兩人曾經多次合作，一起拿了幾屆大獎；成鞏要求嚴苛，但指導經驗豐富，秦望舒演技老練，工作時配合得很好，關系算是不錯。

    “接到成導的消息我就來了，”秦望舒謝過工作人員端上來的茶水，直接開門見山，“我一向很信任您的眼光，不過還是想具體了解一下本子?！?/br>
    “我聽經紀人說，這部電影，好像有風月橋段？”

    秦望舒一邊詢問，一邊啜了口手里的香茗，恰好正對他的口味。

    他說的晦澀，風月片和某島國動作片是大相徑庭，但依然屬于限制級影片。

    這幾年行業放寬了不少，愿意拍這類片子的演員隊伍也逐漸壯大起來。不過秦望舒在圈子里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還從沒人想過請他來做風月片的演員。

    成鞏點頭：“確實。當時海辰這孩子跟我推薦你的時候，我還有點吃驚?！?/br>
    聽見這個名字，秦望舒微微一怔，想起那位演藝圈新星的確是這位導演一手捧上去的，同時也回想起了他在微博幫自己說的話。

    經過這幾天微博上的腥風血雨，某種意義上他應該算是自己的對家。秦望舒仔細回憶了一下華夏電影節的晚會現場，只記得他是個不拘一格的青年人。

    出席頒獎典禮的所有嘉賓都穿了精美的禮服，除了海辰。

    他一身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卻拿下了當晚含金量最重的大獎。

    ——海辰向成鞏推薦自己來出演一部風月片？

    秦望舒一時不解，但他實在記不起自己和海辰有過什么淵源。

    成鞏叫旁邊的助理拿來了劇本，放在秦望舒面前：“那小子現在就在里面拍定妝照，你可以先看看劇本?！?/br>
    “合作了幾次，我也算摸清了一點你的脾氣?！彼潘闪艘稽c，后靠椅背繼續說道，“你這個人不在乎什么一番二番，但是偏偏喜歡接那種挑戰性的角色，兩年前我叫你來演的男主，誰知道你非要演男配?！?/br>
    本來想帶著他沖一沖斯諾電影節的年度影片和最佳男主角的，最后兩者皆是落了空。他倒好，領了個最佳男配角回去。

    “這個劇本是我今年最看重的一部，每個片段都是推敲過的，一個也不能少。主角很適合你，你要是愿意，待會兒拍了定妝照，就跟海辰試試戲?！?/br>
    “好?！?/br>
    秦望舒也不多說什么，翻開了劇本瀏覽起來。

    這是部雙男主的電影，名字叫，講的是一個老師去鄉村支教所邂逅的故事。

    宋遠山來到學校支教的第一天，認識了借住在教師宿舍的學生柴雪。他幼年失怙，沒有去處，從此宋遠山就和這個孤僻的少年同居在一個屋檐下。

    房間逼仄，只擺得下一張床，他們同榻醒來，抵足而眠；一起賞冬日的第一場落雪，一起吃春節的第一碗水餃。

    幾乎沒有感受過關懷的柴雪被溫文爾雅的宋遠山吸引，并且這種吸引逐漸轉化成了偷偷的喜歡。

    但很快，他和宋遠山的關系被人為地打破了。

    柴雪是同性戀這件事在小村子里人盡皆知，看不起他的學生壞心眼地告訴了宋遠山。

    柴雪生怕唯一一個關心他的人也離自己而去，當晚在床上勾引了宋遠山，讓他和自己發生了rou體上的關系。

    兩人的關系似乎更進一步，然而沒過多久，他們的灰色戀情被人發現了。

    面對曝光在藍天下的師生關系，村里人的態度出奇地一致，他們決定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柴雪身上，辱罵他是個luanlun的臟東西。

    遠在城市的妻子聽說了這件事，找到了村子里，哭鬧著逼宋遠山回家。最后的結尾，世俗所不能容的柴雪站在風雪處，望著載著宋遠山的車輛疾馳而去。

    成鞏給秦望舒相中的角色，就是老師宋遠山。

    宋遠山這個人，確實需要琢磨。

    他對柴雪，亦父亦師亦友，既有教師的義務，也有出于感情的私心；妻子和柴雪，都是他肩上的責任，他抗不過世道，回歸本該美滿的家庭是宋遠山最后的選擇。

    他這個人有情，但更無情。

    秦望舒長長地呼了口氣，對成鞏道：“成導，合作愉快?！?/br>
    試衣的時候反倒沒有那么復雜，因為劇本本身的時代背景，基本所有角色的衣裝都比較簡潔——或者說是破爛風。

    秦望舒的戲服還算好的?；陫y后，造型師在他面前來回踱了幾步，一邊盯著他看，總覺得差些什么。

    直到助理把一副眼鏡擋在了他精致的眉眼前，造型師才滿意地點頭稱是。一抬頭就發現剛拍攝完畢的海辰走進了拍攝間，“呀，那邊已經拍好了？”

    秦望舒聞言回首，一眼望過去，青年一身舊衣衫破破爛爛，灰撲撲的布料上打著明顯顏色不一的補丁。

    他的頭發長得很長了，多余的劉海垂在額前，快要遮住無波的雙眼。他面無表情，惟有在視線與秦望舒交疊時，才會露出一絲絲的欣喜與無措。

    跟那天晚會上白T牛仔褲、舉著獎杯意氣風發的青年仿佛是兩個人，氣質截然不同。

    這個瞬間，站在他面前的是柴雪，看見宋遠山就眼里有光的柴雪。

    他只望著干干凈凈穿藍白條紋衫的宋遠山，鼻梁上架著純黑色細框眼鏡的宋遠山，輕輕地喚了聲：“宋老師?！?/br>
    這個瞬間，他是宋遠山，他是柴雪。

    “宋老師，你緊張嗎？”

    秦望舒的目光在他身上掃過，海辰狀似無意地往前湊近了幾分，幾乎鼻尖快要沾到他的鼻尖，“第一次拍風月片，不適應很正常?！?/br>
    “何況我們兩個拍的還是男男的片子?！?/br>
    他們此時挨得很近，秦望舒微微地摟住海辰，一同躺在略顯狹小的單人床上，兩人試的是宋遠山和柴雪第一次zuoai后的事后片段。

    秦望舒伸出右臂籠著他，五只微涼的指尖則蜻蜓點水般觸到了海辰薄薄的背肌，他不敢把手掌整個貼上去，連視線都若即若離地從海辰的身上移開了。

    只因為他從鼻息間嗅到了一絲海辰身上的味道，強烈的富有朝氣的年輕的雄性荷爾蒙的味道。

    秦望舒不敢多聞，他知道自己的賤性，怕是一會兒就會當場忍不住發情。

    他覺得海辰似乎笑得過于狡黠，眼神像極了他過去養過的一只貓。每當那只貓偷偷嘗到了腥的時候，玻璃石一樣漂亮的眸子就會像這樣閃爍。

    秦望舒問：“你之前拍過風月片？”

    “沒有的事，”海辰收斂了幾分神色，“我也是第一次?！?/br>
    他沒說第一次拍風月片，只說“第一次”，讓人很容易想歪。

    秦望舒不知道的是，他身上的條紋衫三顆紐扣全都開了，從敞開的領口出露出了一片白皙的肌膚，誘人而不自知。

    海辰的目光不加掩飾地侵占著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膚，微微凸起的喉結，線條利落的鎖骨，圓潤飽滿的胸部，甚至……

    他能順著衣物和身體的空隙，看見秦望舒胸前兩粒滾圓的乳珠，宛如成熟的櫻桃般紅潤可口，似乎只要輕輕一掐，就會爆出香甜的汁液。

    海辰：“秦老師，有空加個聯系方式?！?/br>
    秦望舒：“好，那微博互關?！?/br>
    “不是互關?！焙３酵蝾^頂的天花板，“不是出于工作上的，我是指私下里可以打電話發消息的聯系方式?！?/br>
    秦望舒還想問問他關于那天微博的事，沒來得及，在場工作人員的聲音將兩人的胡思亂想拉回了現實：“準備好了——”

    聚光燈打了過來，再入鏡頭時，已是神情各異。

    兩人剛經歷了人生第一次出格的運動，俱是微微地喘息著，胸口止不住地上下起伏，心跳的頻率快得讓人抓不住。

    宋遠山盡力平緩著自己的呼吸，跟他講起了今天在學校教的學科，又把課堂上教授的知識給柴雪復習了一遍。

    “今天課上講的，還有不懂的地方嗎？”

    仿佛方才和學生干柴烈火的不是他，現在摟著一個美好的年輕人的不是他，他只是那個清清白白的宋老師，在教導學生要努力學習。

    柴雪忍下了卡在喉嚨里的嗚咽，“老師，我有個問題?！?/br>
    宋遠山問：“什么？”

    那青年把頭埋進了他的肩窩，然后抬起頭用清亮的眼神盯著他的唇說。

    “老師和學生，可以在一張床上相處嗎？”

    宋遠山沒有看他的眼睛，但他知道，柴雪在等一個回答。

    ……

    天生的演員，他們都是。

    成鞏瞧了眼屏幕上的畫面，不由得心想。

    斯諾的年度影片，應該可以再沖一次了。

    就憑他們倆。

    海辰和秦望舒。

    或者說是，宋遠山和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