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是無夢的。

    每一次昏睡，都不過是漆黑中的歇息，恩澤眼睫微顫，緩緩從黑暗中醒來。

    映進他蔚藍眼眸的，是伊迪斯同樣平靜的睡顏。

    他與惡魔離得很近，可以清晰地看到幾縷凌亂的黑色發梢纏上那代表惡魔的血紅尖角，看到這副年輕的面孔，那絲因為血脈而導致的相似感，伊迪斯的外貌雖不及相貌如藝術品的天使，但在人類中也算是相當俊朗，只要不露出那血紅之眸的瘋狂欲望，連那微微上翹的唇角都顯得如此平和，讓人心生親近。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睡著的伊迪斯。

    他們每次轉世存活的時間都不長，惡魔不會浪費折磨他的時間，即使昏厥后醒來，面對的依然是酷刑，唯一的解脫只有死亡，從來沒有過“睡眠”這種安詳的時刻。

    他是，伊迪斯也是。

    這樣無止盡的轉世，對惡魔來說負擔也很大，到底是為了什么，要一直這樣折磨彼此？

    恩澤輕嘆了一口氣，感覺到身下被充滿的脹痛，臉色再次泛起微紅。

    他的四肢沒有復原，布滿雕刻的斷臂白骨交疊在一起，被惡魔摟住腰緊貼著，惡魔在睡著時，胯下那根巨物依然維持半勃狀態，以微小的弧度深深捅進他的雌xue。形狀獰猙的性器撐開了xue口和rou壁，讓他的小腹鼓起，大腿都無法并攏，看來是一直維持了這個被插入的姿勢睡去，醒來后讓小腹酸軟脹痛。

    一縷暖風掀起窗簾，破曉的微光照入室內，撒在交纏的兩人身上。

    “唔......”

    惡魔下意識把他的天使摟得更緊，被天使一聲極微的輕呼驚醒了，有些茫然地睜開了眼睛，看到臉色泛紅的天使笑了起來。

    “早安，父親大人?！?/br>
    “早安......伊迪斯?！?/br>
    天使垂下眼簾，聲音很輕，他還是不怎么習慣這個稱呼，尤其是在自己還懷了對方孩子的情況下，那羞恥的模樣倒是讓惡魔越發愉悅，笑著捧住天使的臉，又一番深深的唇舌交纏，把懷孕后變得更敏感的天使弄得輕喘不已。

    兩者都不是人類，自然也不需要做那些多余的排泄洗漱，起床后惡魔便直接抱起無法自理的赤裸天使，往飯廳走去。

    屬于人類的小屋不大，因為女主人已經不在了，原本的裝潢簡陋破舊，看起來相當邋遢。當然，這對惡魔來說不過是些小事，幾個符文就解決了，順帶在這幾天里，把屋內布置出了天使會喜歡的溫馨風格。

    薄紗窗簾是海藍的，殘舊破皮的桌子座椅換成了嶄新的木制家具，被涂得各種亂七八糟圖案的墻壁恢復雪白，在和曦的晨光下一片整潔。柜子上放著紋路細膩的花瓶，插了些與天使法杖上的圖案相同的喚魂花，在天界已經被踏成碎片后，大部分植物都被毀去，這是他特地保留下來再在地獄據點中培育的。

    沒有天界宮殿的富麗堂皇，但確實非常接近恩澤居所的雅致風格。

    當天使看到的時候也不禁露出幾分懷念，同時又有些訝異。

    他最后和惡魔首領們戰斗時是在神所在的最高殿堂，被擒下折磨后就直接帶走，同時惡魔們也將屬于神明的建筑物全數焚毀，伊迪斯應該不知、也從未去過他的居所。

    “我去過你住的地方哦?！?/br>
    一下子就猜到天使在想什么，惡魔咧開嘴笑著，在窗外光芒照射下，他眼眸中的血紅也淡了不少。

    “在進攻天界前，我和其他人說過，叫他們從天使口中套出你的住所，然后把那個地方從進攻目標中剔除，當然也不要把它燒了。在戰斗結束后我便去了一趟，順便把所有的物件都帶走?！?/br>
    天使眨了眨眼，惡魔的回應讓他眼中的迷惑更多。

    他并非經?，F身于人前的天使，在人類中名聲不顯，況且對當時將天使當作死敵的惡魔來說，即使知道他的存在，也沒必要刻意留下敵人之物。

    “為什么要這樣做？”

    “當我還是人類時，就喜歡上你了，恩澤?！?/br>
    惡魔笑容更盛，眼中再次浮起深沉的迷戀，一邊認真地說著，一邊將天使抱向餐桌旁的單人沙發，把這具四肢斷裂的軀干輕輕放置在柔軟的深藍棉絨中，那模樣就像精致易碎的美麗人偶，讓他忍不住伸出手，將那張圣潔得一塵不染的臉頰捧起。

    那灼熱的視線，那壓在唇角的指腹，帶著一絲褻瀆，卻充滿虔誠。

    “我甚少現身人前，為何你會.....”

    “但你還是會到人界不是嗎？救助一些困苦人類什么的?！睈耗Э粗粺o所知的天使，話語中只有深深的迷戀。

    “而你也曾經拯救過我，恩澤?！?/br>
    “拯救？......”

    天使仰視著他的惡魔，驚訝地微張著唇。

    他看到惡魔眸中洶涌而真摯的感情，沒有一絲虛偽和戲弄。在無數次轉世中，惡魔從未提過他自己的過往，恩澤也不清楚伊迪斯在成為惡魔之前是怎么樣的人類，但他曾救助的人類眾多，加上黑暗力量的污染足以徹底扭曲人類的相貌和氣息，即便他們曾相遇也無法認出了。

    “我們，曾經見過嗎？”

    “可以這樣說吧，但那時的你是高貴的七大天使，而我只是個最底層的螻蟻罷了，就算救了我，對你來說也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當初的我是誰并不重要?！?/br>
    惡魔聳肩，對過往沒有隱瞞也不怎么在意，看著還是一臉疑惑的天使，想了想，勾起戲謔的笑容。

    “或者你也可以猜測一下我的身份，如果你哪天猜出來了，我可以為你做一件事?！?/br>
    “一件事？”

    “嗯哼，任何你希望而我又做得到的事，包括——”

    惡魔俯下身，靠近了天使晶瑩如海藍寶石的眼眸，認真的話語含著溫柔的笑意。

    “——放你走?！?/br>
    “伊迪斯......”

    天使眼瞳收縮，惡魔的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但比起驚喜，更讓他注意的反而是潛在惡魔血眸的深處，某種他無法理解的意味。

    只是惡魔很快就垂下眼睫，那絲意味也隨之消去，眼中只剩下天使見過無數次的洶涌迷戀，以又一次窒息般的深吻奪去天使的思考余地。

    在一番唇舌交纏后，天使喘息著被惡魔放開，微紅著臉癱坐在沙發上，任由惡魔把他推到餐桌旁，露出更大的微笑。

    “對了，天使雖然不會餓，也喜歡吃食物吧？我去給你弄些吃的?！?/br>
    “我.....”

    他怔怔地看著心情很好的惡魔，似乎還想說什么。

    但天使的存在本身正是信仰與忠誠，從來都不是執著地要弄清一切的性格，也沒有多余的好奇心，如果不是這樣，當初也不會在神消失了如此久后，所有的天使都一無所覺。

    既然伊迪斯不打算再深入解釋，他也沒有追究的必要。

    “.....嗯?！?/br>
    天使遲疑了一陣還是點點頭，看著他的惡魔笑了幾聲，哼起小調，愉快地往小屋的廚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