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太子不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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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盈閣外正對著白墻黛瓦的太學,高大的槐樹伸出院落,在墨黑色的瓦沿灑下白色的槐花。 苗苗看向太學上舍的方向,桓雁之說不定此時也正在那里用午飯。 他此時也會在想自己嗎? 黃鶯也也聽見了學子們說的話,小心地朝少年問道,“苗苗,你和太子是吵架了嗎?” 苗苗搖頭。 沒吵架,是桓雁之不想自己給他做外室了。 黃鶯沒想到前兩天太子還對苗苗以身相許,現在就要娶太子妃了。 枉他往日看起來那么寬厚和善,其實和普通男人沒區別,有了新的就忘了舊的,太過分了。 “你和他睡覺了嗎?” 苗苗又搖了搖頭。 他還沒找到機會和桓雁之睡覺,桓雁之就說他要娶太子妃了。 黃鶯安慰他道,“太子看著就特別虛,你和他睡覺一時半會兒也懷不了寶寶,我們重新找一個就是了?!?/br> 苗苗反駁道,“他不虛?!?/br> 桓雁之只是看起來溫柔了點,身體健壯著呢,抱起來比霍驍還沉。要不自己臂力過人,之前英雄救美的時候差點抱不起來。 黃鶯湊近他問道,“你不是沒和他睡過嗎?怎么知道他不虛?” 苗苗不解地看著黃鶯,為什么要睡過才能知道他不虛? 他看過桓雁之的裸體,肌rou線條流暢飽滿,尤其是腰部的爆發力,一看就特別強,而且桓雁之還特別沉,可見肌rou結實,當然不虛啊。 “這不是一看就能知道嗎?” 黃鶯崇拜地望著苗苗,給他倒茶扇風。 他沒想到苗苗這么厲害,不僅修為高深,還能一眼就推斷出來別人虛不虛。 “哪天我帶你見霍驍,你幫我看看他虛不虛?” 苗苗一聽霍驍就來氣。 “他虛得很,一腳就撂倒了?!?/br> 黃鶯皺起眉頭,“那我要不要給他找個醫師補補,難怪他一直都不肯娶妻?!?/br> 苗苗見黃鶯擔憂,收起自己的憤慨。 “他其實還行吧,也沒那么嚴重,不過比起太子還是差那么一點?!?/br> 黃鶯抬眸,沒想到苗苗不僅能看出來別人虛不虛,連兩人之間的差距都能看出來。 “苗苗你真厲害?!?/br> 苗苗得意,“那當然,我比他們都強?!?/br> 他肯定是最厲害的!論打架他就沒輸過誰。 黃鶯對苗苗佩服得五體投地,“那你要找個比他們還厲害的伴侶?!?/br> 醉盈樓在此時上了菜,紅橙碧綠的菜色用不同形狀的碟子裝著,看著就鮮嫩可口。 苗苗吃了好幾口,才回答黃鶯說的話。 “……可我就喜歡雁之?!?/br> 桓雁之長得像仙君,待他又好,就算拒絕他,還記得讓館主給他拿傷藥。 他覺得館主說得對,桓雁之就是喜歡自己。 黃鶯也夾起一片烤花攬鱖魚放進嘴里,“真好吃,魚rou又滑又嫩,要是能天天來吃就好了?!?/br> 苗苗吃得滿嘴油光,“你讓霍驍帶你來吃唄,他特別有錢?!?/br> 光是給黃鶯喝水的小碗就值五百兩,能買個大宅院了。 黃鶯輕聲說道,“我是只鳥,怎么讓他帶我來這里吃飯?” 苗苗放下筷子,“鶯鶯,你就沒想過和他坦白你就是救了他的人嗎?” 黃鶯瞪大了眼睛,“如果他知道我是妖怪,會嚇壞的?!?/br> 苗苗吐出一口氣。 霍驍哪里會嚇壞?他開心得不得了好不好? 一般人聽到和自己相處幾年的鳥兒是妖精,心里一下子都接受不了,霍驍就不一樣了,一丁點不適都沒有。 “……他才不會嚇壞?!?/br> 黃鶯:“如果他知道我是妖,說不定還會把我抓起來,凡人都不喜歡妖?!?/br> 苗苗抓心撓肝,連灌了幾碗楊梅釀。 他想告訴黃鶯,霍驍已經知道他的妖怪身份,不但沒把他抓起來,還給他做小衣服。 這種感覺就好像知道了故事的結局,被人一直追問還不能劇透一樣,悶死他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歡?” 黃鶯垂下眼睫,“萬一他不喜歡呢……” 楊梅釀微酸,沒有酒意,后勁卻不小。 苗苗連灌了好幾碗,眼尾已是一片濕紅,眼前的屏風和菜肴都變得模糊。 “桓君就算知道我是石榴精,也不會抓我?!?/br> 黃鶯:“他不一樣?!?/br> 苗苗覺得黃鶯和霍驍這三年白相處了,連這都不知道。 他和桓雁之說的話不超過百句,就知道桓雁之不會因他是妖精就歧視他。 黃鶯吃完飯先離開了侯府,留下苗苗坐在飯桌旁發呆。 醉盈樓中到處都是三三兩兩結伴的太學學子,就他孤零零地一個人。 不僅如此,連窗外的燕子都是兩只聚在一起你儂我儂。 楊梅釀的后勁此時上來了,少年晃了下腦袋,有點暈暈的。 他看著面前被他吃空了盤的棗泥山藥糕,讓飯館的小二給他打包了一份,拎在手上出了門。 一柱香后,苗苗出現在桓雁之的窗前。 草木的香氣緩緩飄入青年的臥房,微微翻動了書案上陳放的宣紙。 古樸雅致的書畫懸在素白的墻面,典雅內斂的家具整潔而有序,青年靜靜地躺在素白色的紗帳間,像是一幅靜美的水墨畫。 臥房門口的易卓對暗衛打了個眼色,讓他們不要出聲。 他看得出來,桓君待少年不一般,自驛館回來后,桓君便時不時走神。 苗苗翻身進屋,輕手輕腳地走到青年的床邊,拉開青年的簾帳,好似一滴朱砂灌入了水墨畫間。 少年坐在床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桓雁之。 他已經好幾天沒見過桓雁之了,青年這幾天像是沒睡好,眼底都有了青黑。 桓雁之以為少年很快就會離開,沒想到少年一直盯著他看,炙熱地眼神讓他想裝睡都不能。 他睜開眼,起身欲下床。 “你怎么來了?” 苗苗當即把他按在了床上,“你睡,不用管我?!?/br> 自己的腳步聲已經夠輕,沒想到還是吵醒了桓雁之。 桓雁之猝不及防又被按了下去,少年的臉近在咫尺,眼尾紅得像是涂了胭脂,粉潤的嘴唇距他不過一指的距離。 勻淺的呼吸掃在他的臉上,臉上的汗毛敏感地立了起來。 太近了。 青年輕咳了聲,“我睡醒了?!?/br> 苗苗收回手,“哦?!?/br> 他不是沒發現桓雁之的冷淡,可腿就是控制不住往太舍的方向來。 少年想起什么似的,提起自己的打包的棗泥山藥糕給放桓雁之看,“這種棗糕特別甜,你要不要嘗一嘗?” 少年的眼睛烏溜溜的,像是含著兩汪清澈見底的湖水。 桓雁之心念一動,又把澀意壓了下去。 “我不愛吃甜食?!?/br> 苗苗打開紙包的棗糕,遞到桓雁之眼前,“還熱乎著呢?!?/br> 他都看見桓雁之的喉頭動了,肯定是想吃棗糕,只是不想吃他的棗糕而已。 桓雁之又強調了一遍,“我不愛吃棗糕?!?/br> 苗苗嘟起嘴,“你明明就喜歡吃,就嘗一塊,嘗一塊好不好?” 桓雁之不知他從哪看出來自己喜歡吃棗糕,他已經很久沒吃過甜食,上一次吃是在六歲的時候。 那時他的父君剛剛登基,結束了長期四處征戰的日子,他也不再過之前輾轉漂泊、顛沛流離的生活,照顧他起居的內侍給了他一塊棗泥山藥糕,他沒忍住,連著好幾天都吃棗泥山藥糕,連飯都沒吃。 父君說他身為儲君,連口腹之欲都管不住,如何治理好國家,此后便禁止宮人給他任何甜食。 在此之后的歲月里,他比父君所要求的還要完美,父君也對他越來越倚重。 桓雁之的視線落在那塊棗泥山藥糕上,白軟的糕點上還印了花模,看起來賞心悅目,像是誘惑他走向商紂、秦二世的誘餌,只要嘗一口,就會萬劫不復。 苗苗拿起棗糕咬了一口,“沒放毒?!?/br> 他咬完又搖了搖腦袋,“怎么有兩個你?四個了!” 桓雁之皺眉:“你喝酒了?” 苗苗把棗糕拿開,環住青年的脖頸,嗅著青年身上的墨香氣,“沒……沒喝酒?!?/br> 他只喝了幾碗楊梅釀,楊梅釀也好喝,可他忘記給桓雁之也拿一份了…… 少年想著想著就哭了起來,guntang的熱淚砸在青年的肩上,肯定有特別多人喜歡他,給他送東西,自己什么也拿不出手,連楊梅釀都忘記拿了。 桓雁之哪還有不明白的?少年這是真喝醉了。 他也哄著少年,讓易卓去燒壺醒酒茶,自己給少年脫著鞋子,讓他躺床上睡。 苗苗越想越難過,抱著青年的胳膊不肯撒手。 “雁之,你別走?!?/br> 桓雁之哄他道,“不走?!?/br> 苗苗又說,“今天……鶯鶯說你虛,我幫你懟回去了,你一點也不虛,是不是?” 易卓尷尬地站在門口,也不知道該不該在這時敲門。 桓雁之猜測鶯鶯是少年的朋友,一時間沒法接話。 苗苗又哭起來,“我幫你說話,你都不夸我?!?/br> 桓雁之給他蓋好被子,“嗯,苗苗厲害?!?/br> 他對著窗外說道,“易卓,把醒酒茶端進來?!?/br> 易卓低頭進門,余光瞟見少年居然睡在太子的床榻上,心下大吃一驚。 他們這些親近之人都知道桓雁之最不喜與人共用東西,何況是床榻這種私密物件。 桓雁之怕易卓聽見什么不該聽的,又說道,“你代我去前舍向典學請個假?!?/br> 易卓點頭應是,出門便吩咐臥房周圍的守衛暫時撤遠一點。 房間內只剩下桓雁之和苗苗兩個人。 苗苗又在青年的懷里蹭了蹭,“雁之,你還沒回我的話呀……你不虛的是不是?” “不虛,”桓雁之對他說道,“來,喝茶?!?/br> 苗苗看了眼表面黑乎乎、味道也不好聞的茶水,別開臉把桓雁之抱得更緊,“不喝……嗚……我要喝楊梅釀,要喝楊梅釀……” 折騰了半天,少年終于乖乖躺在了床榻間。 苗苗已經醉得神志不清了,翻找出袖中的銀子,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好半天才找準青年手背的位置。 “我銀子都給你,一粒,兩?!?,我還有顆一兩的銀子不見了……不見了嗚哇……” 桓雁之拍著他的背,“都在呢,都在呢……” 苗苗眨巴了下眼睛,長睫濕濕的,看著桓雁之手心的銀子,“你、你騙人!我剛才花掉了,我想起來了?!?/br> 桓雁之:“嗯,花掉了,沒丟?!?/br> 苗苗哭得滿臉是淚,“我把內丹也送你,我的內丹可漂亮了,紅紅的圓圓的,還會發光?!?/br> 可他念了好幾下咒語,內丹都沒出來。 于是扒開了茜紅的衣袍,嘟噥著找自己的內丹,“嗚,我的內丹不見了……雁之,我的內丹不見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