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城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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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陽光的照射下，城區斑駁的墻面折射出了微妙的色彩。末世后的住宅區保持了最樸素的設計和功能，能遮風擋雨便可。范統官至上校，和弟弟住在一棟軍區公寓里，兩室一廳，地上鋪著異能者制造出的簡易地板，墻壁上刷了薄薄的一層白漆，家具也是由木系異能者打造的，簡潔實用，什么裝飾都沒有。住宅不大的客廳被來吃飯的人擠得滿滿當當的，一個個綠著眼睛死瞪著桌上葷素搭配的美餐。來吃飯的人大多是孤家寡人，只有大海拖家帶口。大海的妻子周麗是個beta，植物系能力者，末世后進了軍隊后勤，就住在范統家樓下。兩人生了一兒一女，一個叫小海一個叫小河，都是末世前就帶著的，這在幸存者基地中極為少見。熊貓的父親派人送了兩瓶才釀的好酒，預備飯后再接兒子回家，他手頭上還有軍務一時走不開。

    幻影軍團的家屬們并不知道羅斌的真實身份，只當他是臨時加入的雇傭兵。周麗望著和自己兒子差不了幾歲的青年，情不自禁的腦補出了他父母雙亡的悲慘身世，情切的給他盛飯遞筷，羅斌被她親熱的態度嚇了一跳，眼神變得很奇怪。

    “坐?！崩铟胍姞?，指了指椅子，示意羅斌坐下。

    末世之前羅斌才十歲，很多生活的細節都記不清了，他望著飯桌上的筷子，發現自己幾乎都想不起來要怎么用了。一桌子菜留在基地里的人都沒怎么吃，好吃的全部讓給了剛回來的人。羅斌拘謹的被范邵和范統圍在中間，待到所有人都開動，才拿起了碗筷夾了口百米，他吃了一口飯后便停不下來了，一口接著一口，仿佛吃了這一頓就沒了下一頓似的。

    “在外面吃了挺多苦的吧？”大海的一雙兒女和羅斌差不多大，夫妻倆見了他不由得觸景生情，從范邵灼人的目光中夾了個雞腿遞到他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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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彼麗瀽灥拇鹆艘痪?，上一次吃雞rou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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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麟喝了湯，吃了半碗飯就停下了筷子。他看了眼吃得滿嘴油光的團員，朝范統使了個眼色，拿著酒拐到了陽臺，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遠處的云呈現一種暗灰色，似乎是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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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走的這些天，副團長也被派出去了?！狈督y來到李麟身邊，壓低聲道?！笆呛蛙婈犚黄鹑サ?，獅心也去了十幾人，火馬，輪回，骨頭這幾個有點名氣的都出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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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晚有天斃了他?！崩铟胍а狼旋X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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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情況不好，多一個異能者就多一份力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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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心，我知道輕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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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你要怎么辦？他已經被幾個消息靈通的軍團盯上了，上頭也開會討論著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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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管不了，不過軍方也別想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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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以為你打算自己用了呢?！狈督y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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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用固然好，可是公爵也不傻，你覺得除了最上頭的誰搶得了嗎？”李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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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統突然嚴肅了起來?！八漠惸苷嬗心敲磪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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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聽誰說的？”李麟警覺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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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批人比你們早回來，是烈火的，帶了一百來號幸存者，都是原來鬣狗的平民?！狈督y道?！澳沁呅』厥艿搅斯?，待不下去了，看他們那副落魄的樣子應該不會說假話，據說他哥哥好像也有點什么別的本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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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直藏著，之前只在攻城的時候瞥到過一眼，我不能確定?！崩铟氲??！傲硗?，最好別現在就用那群人，才剛來就迫不及待的賣情報，誰知以后會搞出什么幺蛾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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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桶點了點頭：“過兩天我要帶人出去干一票，上次折損了那么多人鬧得人心惶惶，我們得襯著這陣子的太平日子抓緊時間收集晶核?！?/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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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麟想了想，低聲道：“我手里東西也不多，到時候算我一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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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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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崩铟氚驯械木埔伙嫸M?！澳憬o我派幾個人看著他，要全副武裝的那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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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范統懷疑的看了眼羅斌?！爱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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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手拆四級腦袋，你說真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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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臥槽……”八尺大漢一臉震驚，頓了幾秒后用力的點了點頭。

    羅斌聽不太清兩人在談什么，但是直覺告訴他一定是跟自己有關。他現在對這個基地還不太熟，身體也沒有徹底恢復，若是在這么多號人面前暴露異能目標太大肯定逃不了，不如多裝幾天小綿羊，等到對方放松了警惕再逃走也不遲。酒足飯飽之后李麟帶著他回了他自己的住所他也沒問為什么，在客廳的雙人沙發上湊合了一夜。黑暗之中發出光亮的除了alpha的眼睛便是窗外若隱若現的紅點，似乎是軍方狙擊上的紅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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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李麟叫上范邵開車帶著羅斌去了城區。道路兩旁的建筑仍然留有上次防衛戰留下的焦痕和彈孔，以及不知是人是鬼的血跡。末世十年，除了基本的生產力得到恢復外生活質量什么的都成了空談和達官貴人的專屬，貨幣制度已被取消改為了上世紀初的配給，異能者能拿到普通人的一點五倍配給，大型軍團則能拿到兩倍甚至更多。至于槍支彈藥，汽油車輛等東西就得靠別的東西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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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麟先帶著羅斌去買了幾身衣服，他原本的衣服實在是過于破舊，很容易引起住在中高檔社區的異能者的懷疑。之后，他們的車子開過了一片蕭條的貧民區，里面住的大多是老弱病殘，房子又小又破，房頂上放著接雨水的鍋碗瓢盆，每個人都顯得面黃肌瘦營養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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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心疼了？”李麟瞥了眼羅斌別扭的表情說?！扒瓣囎訂适簛硪u，口糧都集中供應前線的異能者了，他們不得不餓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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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沒想到最大的基地也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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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怎么了？想當年我也是從這地方出來的，這年頭想過好日子，要么賣命要么——”他打了個彎，鄙夷的笑笑?！熬偷觅u屁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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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外傳來了一陣尖銳的調笑聲，羅斌發現他們的車子駛入了平民區旁邊的紅燈區，穿著軍服或帶著軍團標志的人進進出出，更有甚者有一名地位明顯很高的alpha帶著十幾個小弟下了車，直接從別人懷里搶人，其中有幾個一看就未成年。每個人臉上都涂了粉，抹了口紅，身上的衣服除了遮住關鍵部位幾乎和沒穿一樣，故作成熟的賣弄風s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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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這在末世前可是犯罪?！狈渡壅ι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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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你的車?！崩铟膈吡艘幌埋{駛座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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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出了貧民區到了商業街，有不少人在那里擺攤賣東西，李麟塞給了羅斌幾個晶核：“你之前殺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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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斌沒有推辭，下了車在這些店鋪轉了轉：賣吃的，玩的，用的什么都有，武器也不例外，不過大多是些質量一般的刀劍和防身用的小手槍，沒什么大殺傷力的東西。羅斌停在了一個攤位前，那個攤主賣的是些金銀珠寶，價格貴得離譜。羅斌想到了他哥哥的黑眼睛和黑頭發，羅蘭打扮起來一定比所有的omega都好看，他長得那么清秀，該有點奢侈的東西，反正以自己的實力多少晶核都能弄到手。李麟皺了皺眉，看著他用晶核換了條黑曜石手串，什么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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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斌想等他哥哥見到了這種東西一定會很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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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該不會愛上你哥哥了吧？”李麟刻薄地說?！罢旄绺玳L哥哥短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兩個搞luanlun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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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長，沒想到你的想法這么污?！狈渡廴滩蛔〈炅舜旮觳采系碾u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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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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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一個親人都沒有?！崩铟腚y看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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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之后，李麟和羅斌的生活就好像兩條平行線?；糜暗娜颂嫠I分配的補給然后送到府上，偶爾不得不出門也至少有一人陪同，哪怕是獨自在家范統的手下也在隔壁公寓的樓頂嚴陣以待，他被徹底監視了。羅斌難免無聊的發慌，每天的娛樂就是用手里有限的配給琢磨做什么東西吃好。李麟家里除了必備的物品外什么都沒有，他不?；貋?，四周落滿了灰。兩人照面話說不過十句，對方除了擦槍就是抽煙，連個笑臉都懶得給。

    “別想著逃跑?！崩铟氚l現羅斌一直注視著未拉窗簾的窗戶，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我真想走，你攔得了嗎？”

    青年哼了一聲，放下擦的锃亮的手槍：“你前腳剛走，后腳消息就會傳到公爵那里，你不想你哥哥被賣到紅燈區吧？”

    “這在基地里是違法的?！?/br>
    “你這條鬣狗竟然還相信法律？”李麟雙手握槍試了試手感，嘴里說?！澳愀绺缬植皇鞘裁椿视H國戚，沒人會管的，而且他們不介意多折磨他一點，只為了獅子開心?！彼娏_斌要辯駁，繼續說?！皠e跟我提什么正義，那不過是因為事不關己所以才浪費點口舌凸顯自己居高臨下的同情心而已?！?/br>
    羅斌什么都沒說，望著李麟嫻熟的上子彈的動作，心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傷感。這生活就像末世后的世界一樣，既破敗又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