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離開了有二十分鐘，洛雪盡才緩過來，有了力氣動彈手指。

    當時他處于說不清道不明的余韻中，整個人都是飄著的狀態，什么都做不了。

    他都不知道該不該慶幸男人做得不算太過分，還有所留情。

    神思清明后，洛雪盡在床上緩了一會，起身開燈，直接進了浴室，把肌膚洗得發皺，把皮搓得通紅才結束。

    一出來他先是找了點面包和牛奶緩解低血糖的狀態，到書房里查看監控。

    如此冷靜，讓系統都不由問：“你不在意嗎？”

    “在意什么？”

    書房內沒開燈，電腦的光亮到洛雪盡的臉上，將他的面容更襯得冰冷，這冷中是帶著鋒芒的，美艷的眼睛里映著的光如刀刃一般，似是什么事都未發生，但是哭過的眼尾痕跡還是暴露了他心底的那份委屈和脆弱。

    系統沉默了片刻：“也不算太壞，沒做到最后?！?/br>
    “那你說我是不是還該感謝那個罪犯大發慈悲？”洛雪盡終于忍不住表現出一些情緒，瞥了瞥嘴，眼睛又紅了，小聲地責怪系統，“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叫你你都不應，我都沒怪你你還說風涼話，你怎么這樣？”

    系統根本不懂什么叫安慰，還板正地解釋：“你叫我也沒用，我幫不上忙?！?/br>
    洛雪盡被氣得差點哭出來，想罵也罵不出口，對于歹徒都只會罵出一些不痛不癢的話的他，也做不出把火都發泄在系統上的事。

    氣歸氣，他還是知道系統說得沒錯，這怪不了系統。

    洛雪盡自己默默地消解情緒，郁悶得按鼠標的手勁都大了。

    【今日一小時直播未完成，已自動開啟?！?/br>
    系統聲響起，洛雪盡一瞥電腦桌面的右下角，發現時間已經到了二十三點。

    他一陣后怕，若是那人走得慢一點，那一切不得被觀眾看見了？

    【來咯，終于開直播了?！?/br>
    【是不是忘記開了？等死我了?！?/br>
    【一天不看美人渾身不得勁！】

    【咋了，感覺主播不太對?！?/br>
    【……哭過了？】

    洛雪盡瞧見彈幕，抬手用著袖子狠擦了兩下眼睛，不想被別人看見自己的眼淚，但他擦得太用力，讓眼睛更紅了，眼皮微微腫起，像是一只兔子。

    哭過的他臉上不同平日里白得像是沒有血色，眼尾紅著，而被男人吮過數遍的嘴唇更紅，這多出來的艷色讓他容貌的冷感減退，可憐又可口，像是畫上的人活了過來。

    【發生什么了??？居然哭了?！?/br>
    【這嘴巴……咳咳?！?/br>
    【后脖子衣領下面好像也有點不對勁……】

    【cao啊，是不是有人趁我們不在做了什么！】

    【錯億了，我恨！】

    【好大的膽子?。?！】

    【白菜被豬拱了?！?/br>
    【對不起，很可憐，但是我先硬為敬?！?/br>
    【臉紅了，肯定被我們說中了！】

    洛雪盡下意識低頭，但是這直播又不靠鏡頭，他低著頭觀眾也看得一清二楚，這種躲避的反應還讓不少人更興奮起來。

    【嘿嘿嘿害羞了?！?/br>
    【主播說說做到哪一步啦？不會被人吃透了吧？】

    【求二十四小時直播！】

    【想手刃jian夫?！?/br>
    【打個商量，下次搞的時候能不能開直播？讓咱們飽飽眼福呀?。谒?jpg）】

    【想檢查衣服下面?！?/br>
    打賞過來的積分一波接一波，洛雪盡都高興不起來，不再去管直播里的彈幕，專心去看電腦屏幕。

    他把監控調出來，找到男人入室的片段。

    大概是在四小時前，他睡得正熟的時候男人就進來了。男人穿著一身純色的普通衣褲，帶著帽子和口罩，沒有任何方便辨認的裝飾物，在夜間的監控下根本看不出他的模樣，只能看出他的身形高大修長。

    客廳里的監控看不到男人是怎么進來的，他也沒有用工具就輕松打開了門，很是自在地還換了鞋。

    他沒有在別的地方花時間，帶著極強的目的徑直往洛雪盡的臥室去?？礃幼铀粌H對這處的房間格局相當熟悉，還早就盯上了洛雪盡，不偷盜也不做別的，就是沖著人來的。

    洛雪盡看著他進了自己的門時才晚上七點，離去是晚上十點。

    他能感受到時間流逝，雖然被男人壓在床上那段時間十分煎熬，但是決不可能有三個小時那么長，所以在自己醒來前，男人到底還做了什么？

    他也有檢查過自己的臥室，里面的東西沒有丟失也沒有被挪動過，難不成男人就一直干站在他床邊看著他睡覺嗎？

    洛雪盡越想越后背發涼，臉上血色全無，嘴唇發抖。

    【七點就來了，這三四個小時不會什么都干了吧？？】

    【主播肯定嚇壞了吧，什么登徒子膽子好大，祝他下輩子爛唧唧?！?/br>
    【抱抱主播?。?！】

    【把充的積分全打賞給主播，主播下次多買點道具防色狼??！】

    【嗚嗚嗚幫不了什么，只能打賞?！?/br>
    【人不是好著呢嗎？一般玩家早就領盒飯了，主播還活得好好的已經很不錯了?！?/br>
    【滾，不會安慰人就閉嘴?！?/br>
    看了彈幕的系統似乎明白過來一些：“我剛剛那樣說話是不是很過分？”

    洛雪盡也看見彈幕都在安慰自己給自己打賞，還幫自己罵人，心里稍微好受了一點，聽見系統的話后也不生它的氣了，軟綿綿地回應了一聲：“還好?！?/br>
    “我不太懂人類，我有檢測到你當時的身體數據，其實狀態很好，沒有受傷，只是大腿被蹭紅了，脖子有咬傷，大腦的精神狀態很亢奮，心跳加快，體溫升高……”

    洛雪盡越聽越不對勁：“停！你別說了！”

    “所以，當時那么舒服你也并不喜歡那樣嗎？”

    系統不帶任何惡意，只像是在訴說一件事實，洛雪盡都不知道該不該生氣了，深吸一口氣，頗為無奈道：“……當然了，我不愿意這樣?！?/br>
    系統：“好吧，我還是不太明白?！?/br>
    洛雪盡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

    自己跟它計較什么，系統說白了就是一串沒有感情的數據，根本不懂。

    左右看監控也查不出什么，洛雪盡找了一部電影看，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并且調整情緒。

    看之前他推著沙發堵到門口，在門把上掛了一只玻璃杯，再把書房的門反鎖，才稍微安下心坐下看。他沒有關直播，有彈幕的陪伴會更好一些。

    饒是如此，他還是有些害怕，在椅子上蜷縮成一團，電影里的劇情看不進去，也睡不著，偶爾和彈幕聊聊天，胡思亂想地等著天亮。

    漫長的夜里，他想了很多，還嘗試撥打報警電話，但是不出意外根本打不通。系統告訴他，在這種非靈異的兇殺副本，報警是絕不可能的，徹底斷了洛雪盡的妄想。

    “那我搬家呢？”

    “會被定為消極游戲有懲罰?！?/br>
    報警行不通，搬家行不通，若要在門口裝監控還要去公安報備，比較著急的洛雪盡先找師傅來給自己換鎖。

    師傅檢查一番說：“您這鎖也沒壞呀，換什么？”

    “不是很好用了，就麻煩你給我換安全性最高的?！甭逖┍M靠在門邊，小口地咬著手里的蛋黃酥。

    他沒有什么胃口，吃完蛋黃酥就吃不下別的了，舔舔唇角的屑沫。

    對面門的陸言辭走出來，恰好見到他伸出來的濕紅舌尖，目光微深。

    “陸先生?！甭逖┍M抬頭打招呼，卻一眼見到陸言辭手上一片血紅，驚得瞪大眼，“你這？！”

    “哦，沒事?！标懷赞o笑了笑，“剛剛在做早飯，沒拿穩刀不小心劃到了，我正打算去醫院?！?/br>
    洛雪盡忙道：“那你快去吧，路上小心?！?/br>
    “再見?！标懷赞o按著傷口，離去的腳步不緊不慢，將一身風度保持得穩穩當當，好像真一點不疼似的。

    洛雪盡也是敬佩，自己見那傷口都覺得疼，陸言辭可真能忍。

    等師傅換好鎖，洛雪盡出門了一趟，又去了便利店。

    他找借口在店里多留了一陣，謝過收銀員昨天的事，又旁敲側聽地問她命案，可惜收銀員知道的也不多，最后他還是沒得到什么有用信息。

    洛雪盡在小區里轉了一圈依然一無所獲，回去的路上一直想自己是不是找錯了方向。

    按系統來說……這只是新手的D級副本，難度很低，不至于讓玩家進了游戲兩天幾乎什么線索都不知道吧？像是電影里，破案的主角都多少和命案有所關系。

    洛雪盡心不在焉地走著，后方傳來腳步聲。

    “孟太太?！笔顷懷赞o的聲音。

    洛雪盡回頭，問：“你這么快就回來了？”

    陸言辭點頭：“嗯，附近就有個小診所?！?/br>
    洛雪盡看了一眼他包扎好的傷口，那層層疊疊的紗布包了他半只手掌，隱約透出一點血色，又想起鮮血淋漓時的慘樣，小小地抽了一口氣：“你這都沒有縫針嗎？”

    陸言辭：“只是流血有點多，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縫針的?！?/br>
    “那你得多注意飲食，更不能碰水，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話可以找我?！?/br>
    “謝謝你的關心?！标懷赞o莞爾，狹長的眸瞇起來，清俊逼人，“孟太太昨夜沒睡好嗎？”

    洛雪盡：“？”

    “你眼睛有點紅?！标懷赞o一眼不錯地盯著他的眉眼。

    “啊，這個啊……我昨天熬夜看電影了?！甭逖┍M靦腆地笑了笑。

    陸言辭聲音溫潤：“你可以回去冰敷一下?！?/br>
    “嗯，好?！?/br>
    兩人說著一起進了電梯，要按關門鍵時聽到有人喊“等等”，于是洛雪盡按著開門鍵等了一下。

    對方拖著摞在一起的沉重的紙箱，氣喘吁吁地走近。

    “阿姨?！甭逖┍M認出她正是昨天下午遇見的林阿姨，就幫了一把手。

    “謝謝你啊?！卑⒁滩亮税押?，把所有東西拖拽進來。

    紙箱占地位置比較大，電梯空間窄小，陸言辭在角落里被后退的沒注意看路的阿姨撞到，是洛雪盡抓著陸言辭的胳膊往旁一躲，才沒讓他的傷口被碰到。

    陸言辭低頭和洛雪盡道謝。

    洛雪盡回了一句別客氣，和他一同在電梯角落里站著，肩膀挨著肩膀，距離極近。

    “不好意思啊?！绷职⒁陶f。

    陸言辭笑了笑：“沒關系?！?/br>
    林阿姨看看他們：“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是住同一樓的？”

    陸言辭頷首：“我和孟太太是面對面的鄰居?！?/br>
    “哦……”林阿姨眼神變得有些意味深長，“昨天也看見你們在一起，關系不錯嘛?！?/br>
    陸言辭：“都是鄰居，偶爾互相幫忙?！?/br>
    林阿姨笑了一聲：“孟太太你先生經常出差，人都沒見著幾回，的確還是需要鄰居多照顧?！?/br>
    “嗯……”

    洛雪盡有點尷尬，覺得林阿姨的眼神和語氣都怪怪的，幸好電梯速度快，結束了這奇怪的氛圍。

    等陸言辭也進門后，洛雪盡在門口仔細檢查了自己出門時做的標記。

    指甲蓋大的紙片還夾在門縫里，證明沒有人開門進去過，洛雪盡放心進屋換衣服。

    他為了遮住頸后的傷口穿了一件高領針織衫，出去活動熱得有些發汗，穿回舒適的家居服。

    他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喝水休息，拿出手機看看時間，正好手機“叮咚”兩下，有一條彩信發了過來。

    這部手機還從沒接收到什么電話或者消息，洛雪盡有些驚奇，以為是什么重要線索，立馬點開看了。

    兩秒鐘后，彩信中的圖片加載了出來。

    這是一張室內拍的照片，黑白灰的客廳里，除了桌上的紅玫瑰，另外的色彩便是往臥室走的人。他的背影單薄纖細，走的同時在脫上衣，手抓著下擺露出一截白嫩的細腰。

    圖片之后還有一句話。

    【想掐著腰進入你?！?/br>
    停歇兩秒，又是幾張照片，里面的人坐在地毯上發呆、看電視、給花換水……無一不例外，都是洛雪盡自己。

    最后一張照片，正是現在的洛雪盡穿著寬松家居服坐在沙發上，緊握著手機，咬著殷紅嘴唇，漂亮的臉滿是驚恐的模樣。

    “叮咚?！?/br>
    【太太，一個人在家真的不寂寞嗎？只要你想，我隨時都能進來滿足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