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弦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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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須臾,不過爾爾。 年關將至,蔣文樂今年是不打算回寧波過年了----反正也是自己一個人守歲,在哪不行呢? 蔣文樂從來就不缺乏追求者。學校里、社會上,多得很,即便嚴詞拒絕,依然有人趨之若鶩,時間一長,索性再不理睬。 不是蔣文樂高冷不好接近,只是心里頭住著人又裝著事,實在有點擁擠,騰不出位置了。 蔣文樂不出門的時候,除了看書學習,偶爾也會打開LOL玩上幾把。上線打開好友列表,一個叫復旦五壯士的分組顯示0/4. 呼~都不在線。 “山有木…木即為樹,山上有樹即為林…”蔣文樂看著林凱東游戲ID,喃喃自語道,倏忽想到了什么。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蔣文樂想到這里,靠在椅子上呆了很久。 原來你那么早就喜歡我了。 蔣文樂以前是陪吳晴看過的,李安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那是一個永遠也無法抵達的夢?!睆那笆Y文樂不理解這句話,還嗤之以鼻,其實仔細想想,兄弟情和愛情之間的界線是很模糊的。 想起有一次是在網吧五連坐,一場艱難的翻盤局后自己突然伸出一只手來,老李、大黃和老張三人都以為自己是想擊個掌,只有林凱東笑嘻嘻地朝自己敬了個禮;還有一次是大家一起去KTV唱歌,老李點了一首想著大家一起唱,結果大黃的女朋友手滑把它切走了,氣氛有些尷尬。自己當時左右看了看,緩緩張開雙臂,大家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個意思,看得一頭霧水,只有林凱東也同時張開雙臂,然后和自己一起做出了一個奧特曼打怪獸的手勢同時對準大黃女朋友,嘴里還不忘“滋滋”的配音,把大伙逗得一樂;又有一次是出去聚餐,大家一起吃自助火鍋。自己拿菜時路過水果區看到了西紅柿切成的片,然后覺得哪不對就站在原地愣了許久,其他人都是端著盤子各自拿菜,吳晴倒是問了一聲“怎么了?”,只有林凱東路過的時候來了一句:“它小的時候叫圣女果?!?/br> 記憶中像這樣的奇怪瞬間還有很多很多,但林凱東好像每次都能戳到自己那個點----這是連吳晴也做不到的。 要不怎么會覺得說這人像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呢? 心有靈犀這個東西,真的說不清楚。 蔣文樂心里想這些事的時候,不經意間拿吳晴和林凱東對比了一下----如果林凱東是個女孩,說不定自己真就要出軌了。 不對,我在想些什么東西??? 蔣文樂環顧了一下四周,不出所望,空無一人。 晴兒,每次你難受的時候都是我哄的你,為什么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就不能來哄哄我? 小東,你喜歡誰不好,干嘛非得喜歡我???當兄弟不好么? 游戲提示音突然打斷了蔣文樂的思緒。一個游戲好友發來消息:師父,帶我上分??? 蔣文樂一看ID,是胡景明,當即換了個號然后把胡景明拉進了游戲房間,就開始了列隊。兩人通過游戲的內置語音連著麥,但基本上沒怎么說話,胡景明覺著蔣文樂的狀態不太對,終于出言相問, “師父,你怎么了?” “沒怎么啊,可能今天不怎么想說話吧?!?/br> 蔣文樂這話胡景明一點也不相信,平時蔣文樂的話是最多的,這根本就不是個走高冷路線的人,一定是有心事。蔣文樂的情況胡景明清楚得很,確實經歷了大大小小不少事,只是胡景明無法確定蔣文樂到底是在想著哪件事,也不好亂提,只得收聲。 其實胡景明找蔣文樂打游戲,也不全是為了上分,畢竟師父師父的叫著,說完全不在意那也是假的,林凱東有孟南柯陪著,可蔣文樂是沒人陪的,也當是陪他解解悶了。 “小明,你跟小東…是死黨對吧?!笔Y文樂突然出聲, “嗯…你想問啥?”胡景明估計蔣文樂是想打聽點什么,所以這樣回答, “那我就直接問了。服裝店的事,是不是他安排的?”蔣文樂也不墨跡,直接開門見山到, “呃…這…”胡景明不知道該不該跟蔣文樂說這件事, “那劇組的事呢?”蔣文樂直接換了個問題, “那件事我就真的不清楚了…”胡景明下意識地回答,但話剛一出口,就后悔了。 “行,我知道了?!笔Y文樂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哎…師父你聽我說,林凱東他…就是喜歡你,很單純的那種喜歡,真的…你別多想…” “我沒多想,只是想確認一些事,現在確認好了?!?/br> 蔣文樂說著朝對方的基地水晶A出了最后一下,游戲獲勝之后,沒有離開結算的畫面,而是看著電腦屏幕發呆。胡景明不知道此刻該說些什么好,就靜靜地等著,好在蔣文樂沒多久就嘆了一口氣,然后開始了下一把對局的匹配。 后來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甚至當胡景明告訴蔣文樂自己也和林凱東一樣是男女通吃的,蔣文樂也不覺得意外,只說了一句:“畢竟你們是死黨嘛?!?/br> 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晚飯的時間,蔣文樂說了一聲改天再一起玩,就匆匆下了線,這回換作胡景明看著結算的畫面發呆了。 師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要說是胡景明,蔣文樂自己心里都沒個底,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吃飯都覺著味同嚼蠟。 那我們倆的賬,該怎么算呢? 蔣文樂正迷茫時,手機響了,蔣文樂拿過來一看,是房東。 “喂,是小樂吧?”房東奶奶問, “嗯,是我,您請說?!笔Y文樂回答, “拆遷隊的人跟我說啦,筒子樓要拆了,我這邊呢也像其他人一樣跟那邊達成了一致,大概明年七月份的樣子,就要斷水斷電了,跟你的合同也就剛好到六月底,到時候咱們就不續約了哦,你要趕緊找個新地方住?!?/br> “哦,好的,我知道了,謝謝您這么早就通知我?!?/br> “唉,不用謝。那就先這樣了啊?!?/br> 房東奶奶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蔣文樂放下手機,看著空蕩蕩的出租屋靜得出奇。 進門的地方有一個很大的鞋架,蔣文樂一直盯著那看,這是蔣文樂最近趁著雙12購物節在網上買的,想著以后可以放鞋。蔣文樂的鞋很多,而且最便宜的都是Nike的空軍一號,其他的籃球鞋更是動輒數千----蔣文樂只有在買鞋的時候才特別舍得花錢,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算是一個愛好吧。 我才剛剛習慣這里,就得搬走了么? 蔣文樂在心里默念著。 嶄新的鞋架和上面擺得整整齊齊的鞋子與整個房間都顯得格格不入,倒底是不屬于這里的。 所幸還有四個多月的時間,先住著吧,房子再慢慢找。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蔣文樂看著手機的時間從23:59跳到了0:00,然后在零點零一分自嘲地笑了笑----應該不會有比這更差的處境了吧? 所以新的一年肯定會更好的,對吧? 蔣文樂在床上打開手機的前置攝像頭,然后對著鏡頭說了一聲:“新年快樂?!本退铝?,窗外的喧鬧像沒聽見似的。 半夜一股寒意襲來,睡夢中的蔣文樂下意識地裹緊了被子,只是還是冷,興許是愛裸睡的緣故,再好的身體也經不住冷風這樣一直吹。果不其然,早上一醒來蔣文樂就連打了兩個噴嚏,幾乎不生病的他也感了冒。 蔣文樂穿好衣服,喝了一杯熱水,感覺好些了就檢查了一下門窗,沙發上的窗戶角不止怎的裂了一條縫----室外的冷風就是從這吹進來的。 蔣文樂擤了擤鼻涕,然后拿了一塊強力膠把這條縫堵上,果然屋里的冷風就停了。蔣文樂感覺有些乏力,隨便吃了一點東西后沒再出去晨跑,把熱空調一開就往床上一趴。 這還是第一次用出租屋的空調呢,效果居然還不錯,很快身上就暖暖的了。蔣文樂覺得很舒服,就睡了過去,再一醒來已經是下午兩點了。房間里有些熱得難受,蔣文樂脫了一件外套,把空調關掉,然后坐到書桌前繼續學習。 對現在的蔣文樂來說,大年初一也不過就是個星期五而已。 晚上吃飯的時候,蔣文樂點開了微信,有無數條拜年的消息等著他回復,有的還是卡著點發的,不過他一條都沒有看,而是直接全部標為已讀,然后從聯系人里翻到了一個人,對她發了一句:媽,新年快樂。 蔣文樂突然想到了什么,點開了和吳晴的聊天框----吳晴沒有給他發消息。蔣文樂有些失落,就在這時,又有人給他發消息了,蔣文樂之前把所有的未讀都勾了已讀,所以退出去看的時候,這條新的未讀消息格外顯眼:哥,你今年咋不回我? 蔣文樂點開了和林凱東的聊天框,發了一句:新年快樂。然后又發了一句:昨天晚上沒注意看,不好意思。 蔣文樂注意到林凱東也是卡著0:00給自己發的新年快樂,然后又不知道為什么往上翻了翻,結果林凱東以前過年也是卡著這個點給自己發消息,自己也都是第二天才回的他。 今年和往年何其相似,又何其不似? 林凱東在看到蔣文樂的回信之后,咬了咬嘴唇,沒再回消息了,只是摟著孟南柯腰的胳膊又夾緊了幾分, “怎么了?”孟南柯轉頭看向身旁的林凱東,林凱東若無其事地說:“沒什么?!?/br> 林凱東最近因為林譯鋒在年前調去了北京沒跟提前告知自己而悶悶不樂,孟南柯以為林凱東剛剛的異常神色與這件事有關,于是安慰道:“沒事,你還有我啊?!?/br> “嗯,還好我還有你?!?/br> 林凱東說著,把涮好的羊rou沾上料喂到孟南柯嘴里,然后捏著他的臉蛋對他說:“除了小凡,我可是把他們都打發了,你今年可得乖乖的啊?!?/br> “好,我哪天不乖了?”孟南柯回到, 孟南柯的回答讓林凱東很滿意,于是松開了手。即使沒舍得用多少力氣,孟南柯的臉上還是有了一塊淡紅的痕跡,看得林凱東又是一陣心疼。 林凱東最近很喜歡捏孟南柯的臉,孟南柯的膚質很好,每次一捏都感覺能掐出水來,只是同一塊兒地方捏久了就會變紅,倒是也不痛,就是林凱東自己反而會心疼,也不知道是心疼孟南柯,還是心疼這張和蔣文樂一模一樣的臉。 …… 之后的幾個月,林凱東就再沒和蔣文樂說過一句話,兩人保持著詭異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