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也不是第一次見到gay
七月流火,蟬鳴鬧心,龍在田站在木門前猶豫再三,手抬起又放下,終于橫下心輕叩了兩聲:“李哥?!?/br> 片刻后,門開了,李靜淵“嗯?”了一聲,眼神沒有聚焦。他看不見。三年前近視激光手術后,他不幸得了圓錐角膜癥,雙眼幾近失明,目前正在排隊等角膜捐獻源。 “李哥,便利店群里接龍呢,看看你要啥?” 李靜淵側身把龍在田讓進屋里,自己卻呆著不動。 “關門呀,蚊子進來了!”龍在田回身帶上門,反客為主地招呼李靜淵:“坐呀,李哥?!?/br> “前天剛買了一批,我暫時……不需要了?!崩铎o淵語氣有些奇怪。 龍在田很失望,又得想個別的話題。 “別的呢?菜、魚、包子?炸雞、披薩、奈雪!我這兒有好多個群,只有你想不到的!肯德基!八點開搶,限量50份,你要不要?” 李靜淵象征性地抬了抬嘴角,話音卻依舊冷漠疏離:“你要的話,幫我帶一份。你不要,就別麻煩了?!?/br> 龍在田被女朋友甩了,獨自一人來這個歷史文化名城旅游散心,住進老街巷子深處的一間民宿。要不是因為疫情反撲封城的話,龍在田十天前就該回學校了。假期因為不可抗力因素延長,他還挺高興的,逃學真的很快樂。 老街兩頭被鋼管柵欄封死,不準出不準進。他是個社交牛逼癥患兒,愛張羅事兒,社區工作人員跟他接觸了幾次,就把組織居民團購非必需品物資的活兒交給他了。他在微信里建了十七八個群,團購各種零食飲料夜宵,在店家和街坊鄰居們中間牽線溝通,忙得不亦樂乎,日子過得還挺充實愉快。 可眼下有一件事,讓他挺不痛快的。他沒帶電腦,手機上不了外網。他已經半個月沒看小黃片了,腦子里的存貨幾近枯竭,找不到感覺了。 李靜淵是這家民宿的老板,這小院子就是他家。他自己一個人住,空下來的三間客房在旅游旺季的時候都能住滿,不過現在就只有龍在田一個客人。 龍在田這人自來熟,入住第一天,他就擅自決定李靜淵比他大,開口就叫人家“李哥”。李靜淵聽他報了身份證號碼,也沒糾正他,白占了他這些天的便宜。 他倆其實一樣大,同年同月同日生。 龍在田大剌剌朝床上一坐,床板“咯吱”響了一聲,李靜淵下巴底下立刻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我覺得你房間wifi信號比我那兒好,”龍在田計上心頭:“我在你這兒搶肯德基吧!我手速沒問題,就怕網速拉垮?!爆F在還不到七點,離搶肯德基還有整整一個小時??偛荒芨勺?,龍在田想,過一會兒我就說我想聽歌,借他電腦放一下。 李靜淵卻顯得有些焦躁,他僵硬地靠在書桌子上,一手抱著另一邊手肘,空洞的瞳孔微微顫抖,原本白凈的臉都紅了,額角滲出汗來。 龍在田回頭看看墻上的空調,27度,這也太節能環保了,看把李哥熱的。 “李哥,我給你空調打到25?”他伸長手臂去夠放在枕邊的遙控器,側身壓在床鋪上。 “呃……”肋骨被什么東西膈了一下,龍在田順手掀開薄被,拿起那個形狀奇怪的物體問:“這是什么???” 李靜淵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緩緩蹲了下去。 “我去!”龍在田忽然反應過來這是什么東西,甩手就把那玩意兒扔出老遠。按摩棒!臥槽!入體的! 等會兒,我捋捋……李哥,在用按摩棒?!gay啊他是! 龍在田震驚了幾秒,強逼自己冷靜下來。沒什么大不了的,多大點事兒,咱也不是第一次見到gay。 高中的時候班上有個男生跟他表白,給他手寫了七八百字的小作文。他當場看完就直接拒絕了,說“我不喜歡男的”。男生說“那還可以做朋友嗎?”他說“不太好吧”。男生好像很受打擊,整天rou眼可見的郁郁寡歡,成績跳水似的下降,龍在田心里過意不去,把他約到小樹林里說了一大堆“學業為重”“人生很長”之類自己都覺得很傻逼的空話,把人家惹哭了。龍在田沒轍了,擁抱了他,抱了很久,還被親了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他現在連那個男生名字叫什么都記不得了。 大學里他在游泳館被人偷拍,照片被發在學校bbs的一路同行版塊,他去罵了兩條,結果惹上事兒了。那陣子天天有人私信給他發雞兒照??朔糇畛醯膼盒暮蛻嵟?,他玩兒似的給人家回復打分,比他自己的大、好看的都給7分以上,成了那屆有名的鑒rou師。 這么說來他一點兒也不恐同,而且在這件事情上他坦蕩得很,因為他知道自己筆直,跟女朋友性福著呢。當然現在是前女友了。 李靜淵蹲在地上,身體前后搖晃。龍在田干笑了一聲,說道:“對不起啊李哥,我……不是故意亂翻的。不好意思啊,那個……我先走了,你……忙?!?/br> 他走到門口,突然聽見身后傳來悶悶的聲音:“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 龍在田愣住了,我是來……害,我害得人家這么丟臉,總得投桃報李吧。我也當場社死,這樣李哥能好受點兒。 “我想借你電腦用用,看片?!饼堅谔锕首鬏p松地壞笑了一下:“都是男人,你懂的?!?/br> 李靜淵抬起頭,腦袋歪著搭在膝蓋上:“色即是空的拼音,加個感嘆號?!?/br> 龍在田大松一口氣,連聲說“謝謝”,抱起床頭的筆記本電腦就要走。 “你就在這兒看?!崩铎o淵語氣嚴肅:“不能把我電腦拿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