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車是哪來的？”

    周裴在情事結束的第一件事就是問這個問題。

    兩個人半裸的身軀緊緊貼在一起，肌膚相觸，溫熱的軀體緊密地重疊著，空氣本就不夠流通，車廂內狹小的空間里滿是情欲的味道，裴自深開了窗，但凡有人經過，一定能猜到他們倆在車里做了什么。

    “公司的，給我代步用?！?/br>
    裴自深回應他，兩個人現在的姿勢換了，周裴又重新趴在了他身上。

    事實上兩人都覺得這個姿態才更契合一點兒。

    “代步？……”周裴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所以你最近是不會離開了？”

    “嗯?！?/br>
    結束一場性愛，周裴越發懶洋洋了，語調也是懶懶的，趴在裴自深身上動都懶得動，裴自深也不催他，白皙修長的手指穿梭在周裴的黑發里，輕輕撫摸著他柔軟的發絲，偶爾去揉一下他綿軟的耳朵，力度柔和，發絲隨著他的動作垂落在周裴臉側，發尾掃過的感覺癢癢的。

    周裴被他摸得眼睛都半瞇起來了，舒服得幾乎要睡過去，好在他還記得現在的場合——不過記得和不記得也沒差了，他打了個哈欠，半晌才直起身來，慢吞吞地把自己的褲子提上了，他倒是一點也不cao心裴自深，裴自深在他慢吞吞提褲子的間隙已經清理好了自己，順帶穿上了衣服，動作比周裴快多了。

    周裴真的就只穿了個褲子，又趴了回去，上半身還是赤裸著的。裴自深就這樣看著他半瞇著眼睛，充滿信任地躺下來，好像一只慵懶的小動物，而裴自深身上就是讓他能舒舒服服完全信任的地方。

    裴自深的視線很自然地游弋過周裴的身體，視線里那截白皙修長的脖頸上滿是痕跡，頸側是重災區，都是淡淡的紅印，一大片紅印看起來有點嚇人。周裴自己沒什么感覺，裴自深留下印記的力度很輕，只讓周裴覺得皮膚有些微癢意，而這些痕跡是在反復輕吻中才留下的。

    裴自深看著這片他留下的痕跡，眸色沉了沉，挪動手指，輕輕用指腹摸了摸，周裴下意識順著他的力道歪著頭蹭了蹭他的手指。

    “你和他認識很久了嗎？”

    這話問得突兀，沒頭沒尾的，裴自深卻明白周裴的意思。

    他短暫思考了一下，“是很久了?！?/br>
    “很久了啊……”

    周裴趴在裴自深身上，垂下眼意味不明地重復道。

    他的耳朵靠在對方近在咫尺的胸前，聽他的心跳平穩而有力地在胸腔里跳動，一下，又一下，恍惚間，他甚至覺得他的心跳和裴自深是完全相同的。

    周裴的思緒在這種有序又安定的聲音里飄遠了。

    他開始回憶，第一次見到景辭是什么時候。

    景辭……不對，按宋明朗的說法，景辭全名應該是宋景辭才對。

    周裴覺得他倆多少沾點親戚關系。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第一次見到宋景辭應該是蔣沛煜帶他去的那場飯局，那場飯局里似乎還有薛常來著，宋景辭幾乎是后半場才出現的了，他一出現就說了什么來著……周裴抬起手點了一下自己的鼻尖，在心里重復宋景辭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說了什么話。

    他說：“這顆痣很適合你?！?/br>
    周裴終于意識到這句話什么地方怪怪的了。

    也就是說，宋景辭是見過沒有這顆痣的那個人是什么樣子的，很大的可能性是宋景辭知道他是誰，并且早就清楚他的存在，所以才在見面時這樣對他說。

    宋景辭甚至清楚地知道，裴自深是不知道周裴的存在的，他非常了解裴自深，了解他的家庭，他知道裴夢不會告訴他，她還有一個孩子，而這兩個孩子，第一次他們同時出生，在某一時刻分離，并且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都有可能不會再見面。

    打住，越想越天馬行空了，簡直就差把陰謀論套在景辭身上了，如果按照這個想法，那宋景辭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應該會很驚訝才對，但事實上他看起來很淡定。

    周裴收回自己不知道飄到哪去的思緒，嘆了口氣，伸手在褲兜里摸索了一下，摸出了皺巴巴的煙盒，里面只有最后一根同樣是皺巴巴的煙了，他捏在手里看了看，莫名又嘆了口氣。

    “要去買嗎？”

    裴自深將他的表情變化收進眼底，忍住笑意，輕聲問他。

    “不買了，”周裴想一出是一出，坐起身子，笑瞇瞇的親了他一口，“戒煙了?！?/br>
    其實他煙癮本來就不大。

    裴自深被親了一下，眉目看起來分外放松，順著他的話摸了摸他的腦袋，“真乖?！?/br>
    周裴頓了一下，完全沒想到他會這么說，表情有點兒古怪，晃了晃腦袋，將那根皺巴巴的煙叼進嘴里，沒點燃，只是用嘴唇抿著它，含糊不清地“唔”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