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格斯坐在他書房的絲絨椅子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跪在面前的我。背對著光的男人整張臉與陰影逐漸融合，連眼中的灰藍色都被染暗，仿佛他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

    他好像問了我什么。

    籠罩在他影子里疲憊不堪的我僅靠著小腿與膝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不倒在地上，腦子累得幾乎無法轉動。我聽到他的問題許久才反應過來他到底說了什么。

    弗格斯明天得回去第八部隊，而他讓我決定是要留在莊園還是跟他去營地。

    讓我來做選擇？

    沒有離開的選擇的話選哪個又有什么差別呢。弗格斯不過是把他手中的刀遞回我這個受害者手中，讓我親手選擇自己的受刑方式。

    還好垂在額前長長的頭發能遮擋住我此刻自嘲的目光。

    這幾天光是應付他就夠我受的了。即使不造成什么生理上的傷害，弗格斯的手段仍是數不勝數。比如說他要求我在為他koujiao后把jingye含在嘴巴里，不許立即吞下。弗格斯說這樣就像是我從里到外都被他占有了。除了妥協我并沒有別的選擇，而他作為‘獎勵’會在之后給我酒喝。我僅剩的尊嚴在他面前比不上一杯酒的價值。

    我的嘴里現在還殘留著他jingye的味道，反胃的感覺揮之不去。

    混著jingye味道的酒實在特殊，我想沒幾個人嘗過這味道。又苦又澀又腥，倒人胃口。不管吃什么嘴里始終都有他的味道，連水都無法徹底祛除。本就吃不下多少食物的我吃得更少了。真惡心。

    他真是很懂得怎么毀掉我周圍僅剩的好東西。

    弗格斯明天要離開的話我選擇留在莊園里至少可以不用面對他每天刁鉆的要求，而且天平的另一頭是留有我所有陰影的第八部隊。怎么想留在莊園里都是更好的選擇。

    但如果我此時避開去營地的選擇，他會不會更想試試看我到底有多怕那個地方？弗格斯可沒說過他會尊重我的意愿，只說了我一定要做出選擇。

    我悄悄掃了他一眼，看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在試探。我不知道他在期待我做出什么樣的選擇，可現在的我沒精力與他玩心理戰，只想遵從自己最本能的決定。我告訴他——

    “我想去第八部隊?！?/br>
    而他也真的帶我一同回到了第八部隊。

    跟著弗格斯去營地的路上我像是行尸走rou一般跟在他的后面，周圍路過的所有東西都沒在我的腦中留下任何痕跡。我是沒想過自己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再次回到這里，突然得連做心理準備的時間都沒有。溫暖的陽光都無法驅散我身上的寒意。

    站在營地前面時我能感受到自己心跳在加速。要不是我身上沒穿著第八部隊的制服，周圍的一切還太過真實，我會以為這仍是在夢中。

    第八部隊在巴塔城的營地與我記憶中王都的營地幾乎沒多少差別。隨處可見的黃土色帳篷，熟悉的構造，不了解的人光看營地甚至分不出來這里到底是在法拉的哪里。

    走進營地，我在幾乎都穿著第八部隊制服的士兵中像個異類。我緊捏著衣服口袋里隨身攜帶的身份鐵牌，心情復雜。這輩子我再也無法穿著法拉軍隊的制服邁入這個營地。

    遠處的士兵們各自忙碌著，而我看著他們想起了從前的日子。雖然這里留有我最痛苦的回憶，可弗格斯沒有參與的記憶里我都過得很開心。沒有他的話我應該還會是這里的一份子。

    我邊走神邊跟在弗格斯后面，盯著遠方的士兵尋找著我熟悉的面孔。我是有些矛盾的，又渴望見到一些我的老朋友又不想他們瞧見我現在身體與精神都很虛弱的樣子。我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談論我退伍以后的經歷。

    可是在做出選擇時我知道要在這里呆上一段時間的話是必然會遇到他們的……或許還會碰見那些我不怎么想面對的人。

    弗格斯停了下來：“伊米提茲?！?/br>
    比如伊米提茲。

    被弗格斯擋住視線的我只是聽見這個名字就想逃走。

    伊米提茲走到我們面前，只對弗格斯回了禮。他棕色的眼睛隨后沒有波瀾地看向我的方向，而我接觸到他的視線微微偏開頭，竭力維持著平靜。

    我該知道的，他作為弗格斯的左膀右臂一定會在這里。但我沒想到第一個就會見到他。

    他棕發棕瞳的長相與弗格斯差別很大，平民出身的他也沒有弗格斯自帶的貴族氣質。不過不知怎么的，在弗格斯身邊呆久的人身上總是有著與他同樣的感覺，我一看就能認出來。

    弗格斯簡單對伊米提茲交待幾句就走開了，留下我和他兩個人獨自面對面站著。

    最后一次在現實里與伊米提茲見面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甚至不記得我與他上一次見面發生過什么。

    “雪萊?！?/br>
    “伊米提茲?！?/br>
    他用讓我有些不適的視線從上到下掃了我幾次，什么都沒說?？吹皆浢看味寄茉趯Q中打敗他的我成了現在的鬼樣子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伊米提茲記得我，可是他永遠不會像我記得他一樣記得我。他肯定不知道直到今日他與我都還會在我的噩夢中相遇。而關于他的現實記憶早就被我的夢境沖淡。

    “走吧?！彼骱檬痔?，走在我前面示意我跟上去。

    我邁開步子跟在伊米提茲后面，心里想著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只會執行弗格斯的命令。

    我最討厭這些人的就是這一點了。他們作為弗格斯的下屬曾經與我產生的交集都是通過他的命令。他親愛的下屬們都很了解他的行事作風，而且從不會質疑他的決定?？晌也幻靼诪槭裁磿姓Ｈ速澩龅囊磺?。因此我恨著每一個心甘情愿為他賣命的人。每一個。他們都是幫兇，無一例外。

    伊米提茲更是他們之中的領頭人。

    弗格斯很相信他，在我還在部隊時很多事情已經全權交給他去處理了。弗格斯只需要說“你找幾個人去輪jian他”，伊米提茲就會安排好場地把我帶過去折磨到昏迷為止。

    作為下屬他的確是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可我忘不掉他在折磨我時的眼神。我是一個任務，一個消耗品，總之不是人?；蛟S我說反了，不是人的是他才對。

    在這樣的伊米提茲眼里我能留下多深的印象？反正我不是被這么對待的第一個人也不是最后一個。

    夢魘纏身的只有我們而已。